第三十二章 浪蕩街頭的偵探
()看著陸不鳴半口進了肚子里,半口滋潤了皮膚,這麼大口把一整壺好酒喝了一半,蛇六別提多難過了,他心裡抹乾了淚,陸不鳴才裝腔作勢地說起來。、
「老范找你打聽屍體的事,你才想起我,原本你是打算敲我竹杠,是不是?」陸不鳴說。
蛇六傻眼了。
「這你是怎麼看出來的?」蛇六問。
陸不鳴拍了拍自己的腦瓜,說道:「昨天你給我一封邀請函,那是我追查十年前那起案件的一個疑點,你竟然能搞到這個邀請函,那麼王東這個人,你多半認識。」
蛇六卻露出一臉委屈的表情。
「我就是不認識。」
陸不鳴笑了。
「你說你不認識沒用,警方說你認識,你就得老實交代。我說的對不對?冷警官。」陸不鳴的聲音突然拉高,向著屋外喊去。
過了半晌,忸怩著一個面容清秀,從墨藍色警服,換成一身毛茸茸的雪白皮草的冷雙,就這麼拉著臉進到屋裡來了。
同樣臉色的還有蛇六,他張著嘴瞪著眼,看了看陸不鳴,更確定無疑這傢伙就是個怪物,順道給冷雙騰出一個地方。
冷雙嫌惡地瞧了一眼陸不鳴的狗窩,猶豫了小半天,才把心愛的私服從背上脫下來,找了一個角落,手指撲愣愣地抖落上面覆蓋的灰塵,小心翼翼掛了上去。
內里穿著一身羊毛衫,藏藍色的短背心後面,細長滑嫩的脖頸就露了出來。她一屁股坐倒在陸不鳴身旁,三個人在小小的斜棚里,看上去頗為寒酸。
冷雙跟蛇六兩人面面相覷,唯獨陸不鳴卻早已看穿了一切。
「這小子跟我說了六句話,本性仍舊沒有暴露。」陸不鳴一見到冷雙,既沒感到任何意外,甚至連多問一句都沒有。倒是蛇六,沒有任何條件,也沒有私下裡落什麼好處。
「要麼他不是蛇六,要麼就是他遇見了條·子這身皮。」陸不鳴毫不客氣地拽了拽冷雙的衣袖,雖然她現在沒有穿那一身讓蛇六腿軟的皮,但拿出個證件來,蛇六的情況也就好理解了。
蛇六臉色都發了虛,卻又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怎麼知道是我?」冷雙很是好奇,暫時壓抑住心頭的情緒,她問道。
「你要套我的話,又怕蛇六說的亂七八糟,除了這麼個辦法之外,恐怕也想不出其他的來。如果錄音,你更擔心這個蛇六跟我聯起手來誆你。」
「你誆我可還少么?」冷雙抗議。
陸不鳴卻只當沒聽見。繼續說道:
「蛇六,你一打聽上游的消息,就被警方盯上了。他們問你兩件事,一件就是這案子,你當然不知,雖然他們未必信,不過好歹沒什麼破綻,但一問你第二件事,你就露了馬腳。」
陸不鳴說道:
「王東是誰。他們一定這樣問。」
蛇六眼睛眨了眨,只能佩服陸不鳴幾句話就把他一上午的周旋交代得清清楚楚,而冷雙則更為震驚。
「你不是王東?」她問。
陸不鳴笑著搖頭。
「那就是你父親。」冷雙說道。
「也不是,我跟這個王東非親非故,一點瓜葛沒有。」陸不鳴從兜里取出一份請柬來,擺在桌上,說道
:「這個名字不是我的。」
「啊!」冷雙這才會過意來。「你用假名字!」
她指著陸不鳴表示譴責,然而陸不鳴卻一點也不覺得慚愧,反倒有些得意。「難道會有人用真名嗎?」
「我就是啊。」冷雙皺著眉頭說:「我這是真名。」
她亮出了自己的番號和證件。陸不鳴掃了一眼,看到證件上號碼寫著137,他眼光閃了閃,說道:「我叫陸不鳴,大陸的陸,不鳴驚人的不鳴。」
冷雙倒是頭一回聽人這樣解釋自己的名字,她小心地收起了證件。
「是一鳴驚人才對。」她提醒陸不鳴。
陸不鳴卻只笑了笑,沒有吭聲。蛇六倒是對兩人頗感興趣,他一個勁追問,陸不鳴對此諱莫如深。
「蛇六,你到我這來的時候,面容憔悴,氣息有些不勻,像一條狗。」陸不鳴換了個話題,仍舊繼續解釋他的發現。
蛇六暴躁地就坐起身來,對陸不鳴的揶揄他很是火大。
「這是有緣由的。」陸不鳴趕緊解釋。「從上游到這裡,少說有三公里那麼遠,再加上江灘邊上的路顛簸,你一路跑過來,不僅在腳後跟沾滿了昨晚雨後留下的濕泥,結合你來找我的目的,不難推斷出你到底是去幹什麼了。」
「自找麻煩。」陸不鳴末了補充一句,狠狠地瞪了蛇六一眼。
蛇六卻露出滿臉的委屈,立刻澄清自己:「這怎麼能說是自找麻煩?老弟,哥哥這是為了你鞍前馬後。這事,這事跟我昨天給你的那玩意兒有關吧,我這還不是擔心你。」
蛇六嘴上這麼說,眼裡沒有一絲一毫真切關心的意思。不過陸不鳴也早就習慣了。
「最重要的是,冷雙本就是這件案子的線人,以她固執的個性,一定會想盡辦法找到線索。蛇六,這個時候在現場出現的你就是最佳的線索了,蛇六,是四處打聽情報的你自找的麻煩。」
蛇六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費心編造的借口,一瞬間就被陸不鳴給戳破了,他沮喪地搖搖頭。
「得,好賴話都讓你給說了。」蛇六才說了一句,陸不鳴已經出手,飛快地抓住了蛇六的腕子。
「我可知道,你從老范那裡收了好處之後,會把錢藏哪裡。」
蛇六一聽這話,臉都綠了。
「得得得,你牛逼。」蛇六站起身,本想要來個渾水摸魚,裝作一時氣結,乾脆溜了也好,誰知道冷雙早防了他一手。
「蛇六,如果你積極交代,以前的事我可以給你反應一下,算你既往不咎。但是你要是冥頑不靈,可別怪我不留情面了。」
起初蛇六還要負隅頑抗。他不覺得一個小女孩能對自己構成什麼威脅,然而冷雙早就料到他會有這麼一出,於是念白一般說道:
「蛇六,五年前你在城東的一家夜總會,浴龍干過什麼,現在心裡還有數么?」冷雙的語氣和臉色恢復了第一次見到陸不鳴時那種冷漠,蛇六一聽冷雙的指摘,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身體釘在了地上,動也不能動了。
半晌,蛇六才從嘴裡憋出兩個字來:「你……從……」
「六年前,城西,證券交易所,兩輛跑車失竊的記錄。」冷雙臉色冰冷,沒有任何感情變化地繼續往下說道。
「他們先出的手!」蛇六下意識說道,臉都憋得通紅。
「十年前,輕軌的調度站,格調律師事務所,心理事務所等……」冷雙的話還沒有說完,蛇六就跟吃錯了葯一樣,臉色恍惚,一背的虛汗順著骨頭架子外皮落了下來,他回過頭,緊張地咽下一口口水,慢慢地回到原位上,兩樣猛睜,安靜地坐下。
冷雙這話聽得很是耳熟,蛇六的腦海里瘋狂的涌動起來。他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指著冷雙喊出聲來:「你是湯老怪物!」
「她可不是。」陸不鳴卻笑著摁下了蛇六的指頭。「她是湯隊長的女兒。」
「啊?」蛇六露出驚恐的叫聲:「乖乖不得了,老怪物就夠厲害了,現在怎麼還冒出個女兒來。」
「你張口閉口一個怪物的叫著,這可是她女兒,你真不怕得罪人?」陸不鳴戲謔道。蛇六趕緊住嘴,這話的確有道理,他抬起頭看了冷雙一眼,後者卻沒有發怒的樣子。
「他說的沒錯。」然而冷雙卻意外地冷靜,她心事重重的樣子讓陸不鳴頗有些動容,眼角微微下垂,嘴邊長出一口氣。
「他就是個怪物。」冷雙說。「從頭到尾,他從來沒關心過除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除了辦案,什麼事也不會,不嘗試,不接觸,連自己的……我不是他的女兒,早就不是了。」
陸不鳴看了冷雙一眼,說道:「比起這些,我想知道,冷警官費盡心思來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冷雙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抬起頭,看了陸不鳴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有意如此,陸不鳴故意引開了話題。
「事件的起因,你應該比我知道的多,還是昨天的案子。」冷雙說道:「按照慣例,警方要求涉案人員錄一份口供。」
「哦。」陸不鳴點點頭。「那你就問吧,有什麼想知道的,就在這裡,錄音也好,筆錄也好,隨你。」
「這裡?」冷雙眨了眨眼。
「當然。」陸不鳴回答,然而冷雙的臉色已經顯露出她的意圖。
她猶豫地說道:「這裡不行,按照規矩,你得配合我們去局子里錄口供。」
陸不鳴沉默了,蛇六在一旁替他解釋:「冷小姐。」
知道冷雙的身份之後,蛇六的態度從飛揚跋扈一瞬間變成了謙遜有禮,這讓冷雙都嚇了一跳。
「你大概不了解這小子,他不肯去警局的。」蛇六解釋道。
冷雙倒覺得奇怪,難不成這陸不鳴是個什麼在逃的通緝犯,還是什麼國際罪犯?怎麼會不肯去警局。
「我相信很快的。」冷雙耐心地給陸不鳴解釋起來,然而聽了一半,陸不鳴就開始感到厭煩。
「我只是不想跟警察扯上關係,准沒好事。」陸不鳴一口回絕。
「你這是成見。」冷雙覺得義憤填膺,說道:「只是到那裡,把你看到的,想到的說出來而已,別那麼抗拒。」
冷雙的語氣也逐漸激烈起來。
「只是錄口供的話,在這裡也可以,你也是個地道的警察了,連這都要我教你嗎?」陸不鳴說道。「只是錄口供的話!」
他重複了兩遍,冷雙才敗下陣來。原來陸不鳴早已經知道,冷雙這次來的目的,並非只是為了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