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探望重要的人
()冷雙意識到尋常的手段對付不了這小子,陸不鳴也是鐵了心不想去警局了。無奈之下,她只能把自己真正的目的也交代出來:
「孟婉小姐說要見你。還有……我們局長說有事找你。」
「局長?」蛇六插話道:「那個姓田的?」
冷雙沒等蛇六後面的話放出來,就狠狠瞪了這條賴皮的地頭蛇一眼,臉色如同青銅一樣冷漠。蛇六倒是識趣,沒往下講。
陸不鳴也覺得奇怪。
「局長,找我?」他看了看冷雙,質問道:「就這些嗎?」
「當,當然就這些。」冷雙轉過臉去,突然心跳加速,雙手緊緊攥住身邊的床單,一時手足無措之間,猛地站起身來。
「好。」陸不鳴像是做了決定,扭過臉去的冷雙滿臉欣喜,她才站起身,陸不鳴卻已經不見了。
「人呢?」冷雙愣了,蛇六卻在一旁說起了風涼話。
「早溜了,他不會去警局的,那地方跟他八字不合。」蛇六一邊抖腿,一邊幸災樂禍地看向冷雙。
冷雙當機立斷,一個箭步就追了出去,出門不忘給蛇六留了句威脅的條件。
「原地呆著,要是敢逃,你知道後果的!」冷雙就像兔子一樣躥了出去。
不得不說陸不鳴的逃跑速度還是夠快的,冷雙才慢了一步,這傢伙就氣喘吁吁地竄出幾百米遠。清晨的街上人不太多,陸不鳴往江邊的市中心跑去,冷雙也就跟著一路追,在第二個轉角路口的時候,冷雙已經發覺自己不會跟丟陸不鳴。
這小子沒跑兩里地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整個人都虛了。冷雙心頭生了個壞主意,偷偷摸摸跟在陸不鳴身後。既然決定了不主動現身,冷雙就拿出了追兇的本事和決心,在陸不鳴身後不遠不近地跟著。
陸不鳴起初自然是躲著冷雙,跑進了城裡。但他又不像是漫無目的地閑逛,在東街逛了十幾分鐘之後,陸不鳴開始朝著一個方向徜徉過去。
直到冷雙親眼看到,陸不鳴進了一家高樓大廈,看樣子是一棟住院樓的時候,她才真正對這個男人產生濃厚的興趣。
「走。」冷雙暗下決心,稍微猶豫的工夫,陸不鳴就要離開她的視線外了。冷雙急匆匆跟進到醫院裡,住院部內部需要工作人員的證件或是住院卡或者探望卡才能進去。
眼看陸不鳴上了電梯,冷雙倒吸了口氣,急急忙忙地給看門的兩位護工亮出了自己的證件。
「警官?請問……」一旁的小女孩被冷雙的身份嚇了一跳。
「行,我知道,沒出事,沒有案子,例行調查,別聲張,我進去,很快就出來。」冷雙可沒工夫跟他們一一解釋,就說話的工夫,陸不鳴已經頭也不回地上了電梯,她急不可耐地翻過眼前的閘門,不顧兩邊工作人員的勸阻。
「警察警察!」冷雙壓著嗓子,轉身亮出自己的證件,對醫院的兩人甩了甩,健步如飛地沖向了電梯間,眼睜睜看著陸不鳴那一層電梯上了樓。
「糟了。」冷雙咬起了手指頭,來往人員太多,她沒法從電梯上顯示的樓層信號判斷陸不鳴去的樓層。可恨的是這電梯就好像偏偏跟她作對,一層一層地停一次。
冷雙一直等到陸不鳴搭乘的那班電梯下來
,才飛快擠到了操作間,她瞥了一眼電梯上的按鈕,住院部共有二十六層樓。
要用窮舉法了嗎?冷雙倒吸了口涼氣,要真是這樣,非把她累癱了不可,她正猶豫著要不要把每一層一個個摁下去的時候,突然留意到第十八層。
十八層的電梯按鈕上,多了一層油膩膩的東西,看上去像是棕色的顏料,在電梯燈亮的時候格外醒目。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冷雙摁下電梯按鈕,抵達十八層后,電梯門緩緩平推開來,電梯外一道熟悉的身影簡直就像是等著她一樣。
「來了?」陸不鳴問。
冷雙愣在原地,被陸不鳴一把拽出了電梯,兩人一言不發,陸不鳴走在前頭,冷雙就跟在他身後。
「你來幹嘛?」陸不鳴問。
冷雙沒有回答,她低下頭,沒想到陸不鳴早就注意到自己的跟蹤,電梯里的記號恐怕就是他留下來的。不過對此陸不鳴倒是隻字未提,他看了看冷雙,突然說道:
「昨天的案子,我能說的應該已經交代得差不多了。從一開始,整個宴會也好,別館的傳聞也好,都是孟婉小姐設計的一個局。有什麼問題,你們不如直接問她。」
兩人在醫院的走廊里漫步,醫院的樓層很大,廣闊的中心區是從上到下鏤空的,為了給復原的病患足夠的陽光,這種設計也十分溫馨。儘管冷雙還是習慣不了醫院裡的藥水味。
「話是這麼說。但孟小姐說,有些話非得讓你在場,才願意說。」冷雙有些不服氣,不知道為什麼,陸不鳴身上竟然莫名就有這樣的一種魅力。
「哦。」陸不鳴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你說新局長,他為什麼要找我?」
冷雙想了想,才緩緩說道:「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了解,但這個局長是個好人。」
「好人?」陸不鳴愣了愣,實在沒想到冷雙會這樣回答。「這就完了?」
「唔。該怎麼說呢,我也是服從他的調配才剛來林城,第一件案子就是昨晚上的——其實他原本的意思是叫我靜觀其變的。」冷雙如實回答。
陸不鳴卻只想笑,他可不覺得,冷雙那樣的行為稱得上是「靜觀其變」,身體比自己的腦子動的還快。
更有意思的是,冷雙似乎是這個新局長的心腹,偏偏這個冷雙又是林城老刑警的女兒,這一層關係讓陸不鳴有些費解。
這個調動究竟有什麼深意,陸不鳴的確想不通。而這個局長,聽冷雙的意思,似乎認識自己,又在這一層上加深了關係,偏偏在這個時候調到林城來。
陸不鳴正捉摸不透,冷雙補了一句。
「不過……這應該算是我自己著手的第一起案子。」冷雙的話突然引起了陸不鳴的重視。
「什麼意思?」陸不鳴問。「他在追查什麼?」
冷雙警惕地皺了皺眉頭。「你想問什麼?陸不鳴,有些東西可是機密,我不能都告訴你。」
陸不鳴嗤笑一聲,說道:「有些事也用不著問,你說這不是他在林城來的第一件案子,我就想起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一件事。」
陸不鳴說的是「田局長落馬」的事件。這件事在林城傳了幾天,早就沸沸揚揚了。
「你知道還問我。」冷
雙彆扭地皺著眉頭。
「我只是想不通,有句話你聽過沒有?山雨欲來風滿樓。」陸不鳴沉著聲音說道:「現在這麼多怪事發生,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冷雙卻覺得陸不鳴只是單純的神經過敏,兩人一路無話,直到快到陽台邊的時候,冷汗才頗感興趣地問了一句。
「我們要去看望誰?」她問。
陸不鳴沒吭聲,半晌之後才突然說道:「對於一個偵探來說,最重要的是真相嗎?」
「誒?」冷雙愣了一愣。陸不鳴突然問出來的問題實在太過於無厘頭,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不過陸不鳴似乎也沒指望讓她真的答出什麼大道理來,又問:
「對於你們警察來說,正義是最重要的嗎?」
這一次他站定了腳步,沒有往前繼續走,看樣子是要冷雙回答出來才肯罷休。冷雙猶疑了片刻,試著回答:「懲戒違法者,還社會一個公正,這就是正義吧。如果是追求這個,我覺得這是我職責。」
「職責。」陸不鳴嘆了口氣,突然說:「曾經有個人也這麼認為。」
「他也是警察?」冷雙好奇道。
陸不鳴嘿嘿地笑了一聲。
「不是。」嘴裡抹出兩個字,陸不鳴繼續說:「他是偵探,但是胸懷大志,真的想找到真相,要把這種公正和正義還給這個世界。」
「這種人挺少見的。」冷雙由衷說道。偏偏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陸不鳴直覺得可笑。
「的確。所以他死了。」陸不鳴說:「所以我才不信這種愚蠢的鬼話,就像你們警察一樣,所謂的正義只不過是個理想狀態,根本沒有任何量化和可行的系統——你知道么,就像無窮接近一樣,在為一個不切實際的目標冒死。」
陸不鳴的話的確有道理。冷雙第一感受就覺得,陸不鳴幾乎要說服了她,但她卻搖頭。
「你說的沒錯,但是總要有一些人去做這些事不是嗎?否則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如果不能無限接近這個結果,那麼就會無限地遠離。」
陸不鳴沒吭聲,冷雙末了,心卻有些虛,她說:「這樣是不是很傻很憨。」
「你本來就夠傻夠憨了。」陸不鳴嘴下毫不留情。
冷雙顯得有些沮喪,陸不鳴回過頭,說道:「但話說的不錯,畢竟偶爾我們還是需要這樣的傻瓜。」
「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自己身邊的人,是小圈子裡的利益,是符合我價值觀的世界。其他的都在此之下。」陸不鳴說。
冷雙正想說些什麼,陸不鳴卻已經出聲:「我知道你想說什麼,自私,狹隘,隨你便。說什麼也是你的自由,但我也只是個人而已,只能為自己,為身邊的人做點微末的事情。我的手不足以包攬整個世界。」
冷雙沉默了片刻,陸不鳴帶頭往裡走了。
「所以,這裡有我最重要的人。」陸不鳴掀開最靠近陽台里側的一個房間,房間外是一層紫色的羅紗輕幔,陸不鳴挑開幔布,身體突然僵直。
冷雙正要搭話,陸不鳴突然放下了幔布,臉色發青,順手也捂住了冷雙的嘴,他的手又寬又闊,一時冷雙說不出話來。
「裡面有人。」陸不鳴露出驚恐的神色,指著屋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