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84.招叛納降2

正文 284.招叛納降2

??鍾九的手指只是輕輕在桌案一擊,聲音不大,許多人聽來確如重鎚擊心。哇!地一聲慘叫,側衛在韓瀠身後的婢女突然嘴角流血,眼睛一翻,直豎豎地倒了下去,躺下去一動不動。與她並肩站立的另一婢女雖然沒倒,卻也如中了邪一樣,手中短劍跌落在地,握劍的手不停地抖動著,雙目發白,說不出話,動不得身。

「哈,嚇死啦。」鍾九伸長脖子瞅了一眼,大驚小怪。

「哈哈哈……」四下里一片鬨笑,李熙也笑了起來,他站起身,微笑著走到鍾九面前,將酒杯里的殘酒倒在鍾九的頭上,酒水浸不透鍾九多月未洗的頭髮,順著他的臉頰流下。四下甲士sāo動起來,人群向前涌動。鍾九伸開雙臂喝阻眾人的蠢動,他的眸子里空茫一片,如初生的嬰兒,這是要殺人的徵兆,殺宰相,這事要是幹了,想不青史留名都難。

許多人都期待著鍾九出刀的那一刻,只要他一刀遞出,不論成敗,他們都會立即出手,先殺鍾九,再殺熊畢,然後帶著他們倆的人頭卻長安換取下半生的榮華富貴。

「殺,我下半輩子就靠你們倆啦。」不止一個人在心裡念叨,想到得意處,他們的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賊子無禮!」李熙伸手拍了拍鍾九的臉。

與此同時,熊畢矮身蹲地,探手從綁腿上拔出解腕尖刀,一個擰身,呲啦一聲響,鍾九自心窩至會yin被整個兒劃開。

「呃……」鍾九喉嚨里發出一聲不甘的響動,屍體立著未倒,手指甚至還能顫動,肚腸卻稀里嘩啦地撒了一地。

有人「噗通」暈倒,是韓瀠。

熊畢畢恭畢敬地跪伏在李熙面前,捧著帶血的尖刀獻上,低著頭,一聲不吭。

李熙抖開手絹包住刀柄,拿過來,仔細看了看,哼了聲說:「是把剔骨刀,你以前是殺豬的嗎?」

「不,從軍前我就殺人,我家幾代為賊。」

「看的出來,起來。」

「韓侍郎不赦我等罪過,我等不敢起。」這話說過,帳中數十名甲士應聲下跪。

李熙道:「熊畢你能殺叛認罪是好的,我會奏請太后赦免你們,但你們這麼做是什麼意思,是威脅朝廷大臣嗎?韓侍郎不懼你們的鋼刀,又豈會懼怕你們的膝蓋,真是好笑之極!」一隻瓷杯摔在熊畢面前,這座營帳因為是臨時搭建,地上不曾鋪磚,只是將黃土壓平,這種壓平的黃土地平滑如鏡,堅硬似鐵,一隻瓷杯摔在這樣的地面上,粉身碎骨是清理之中,然而讓熊畢肝膽yu裂的是,李熙摔下的瓷杯沒有碎,而是深深地嵌入了土裡。

「不敢,不敢,熊畢死罪,韓侍郎若不肯寬宥,熊畢只好以死謝罪。」

「以死謝罪,很好。」李熙將尖刀丟在熊畢面前,奇怪的是鋒利的刀刃沒能嵌入地面,尖刀平躺在地上,熊畢腦袋轟隆隆的,有些發暈。身上燥熱難忍,滿是汗水。默了良久,他才敢伸手去拿地上的尖刀,入手的刀很輕,拿在手裡的只有刀柄,沒有刀身,刀身已經碎裂成幾塊碎鐵。熊畢顫抖著將刀柄放下,頭低的更低,屁股撅的更高,汗水止不住地流下。

韓愈最終寬宥了熊畢等人的罪過,李熙有意收攬此人,且已經成功地將此人徹底收服,再不寬宥豈非是在跟李熙過不去?熊畢把他當傻子一樣折騰,李熙能把熊畢折騰成傻子,他若對付自己……韓愈驟然打了個寒噤,不敢再想下去了。

左羽林軍一連接到兩道發兵的命令,辟杖使仇士良不敢怠慢,派將軍穆瞳親率五百jing兵前往可流鎮,穆瞳是左羽林軍中為數不多的幾個堪稱將才的人。

穆瞳是在距離可流鎮三十里的一處小凹地里遇到李熙一行的,李熙已經下了馬,做好了迎接的準備,而左羽林軍因為沒有派探軍,故而不知前面情況,猝然相遇,穆瞳胖臉臊的通紅,煞是尷尬,下馬的時候,又因為身體過於肥胖,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最後還是在兩位衛士的幫助下才勉強下來,鬧的狼狽不堪。

所幸他擅於自嘲,三言兩語不僅解了尷尬,還給第一次見面的李熙留下了好印象,問及可流鎮情況,李熙道:「熊畢被我逼上絕境,不敢反,就自相殘殺了起來。而今殺盡亂賊,餘眾歸順朝廷。」穆瞳道:「這廝祖上幾代為賊,叛附無常,索xing讓我帶兵去剿平了他。」

李熙問道:「將軍帶了多少兵來?」

穆瞳答道:「馬步軍五百人,都是jing銳敢戰之士。」

李熙掃了眼停在路邊的羽林軍軍卒,軍容很齊整,jing氣神一般,臉上和眼裡則分明寫著「畏戰」二字,遂微微一笑,說道:「只有五百人的話,那就不要去了,他營中有七百人,據守營寨,你去了怕要吃虧。」

「哦,他營中有七百人吶?」穆瞳愕然,先前他聽人說可流鎮只有三百人,又是遠道而來,人生地不熟,既無糧草,軍械也不齊備,這才壯著膽子誇了句海口,因想自己麾下有五百人,就算滅不了他,也斷不至於讓他給滅了。如今聽說對方有七百人,想想還是不去逞能了,免得丟人現眼壞了xing命,因此改口說:「俺聽執政的,不去就不去。」

先暈倒,后又吐的昏天黑地,韓瀠雖然醒來,卻還是萎靡不振,熊畢專門給她準備了一輛騾車,車是軍中運糧草用的糧車,清掃了一遍,還是很臟,韓瀠輕薄的紗裙被車上的毛刺颳了一下,裙擺上裂開一條長長的口子,讓她不得不用力壓著裙子,免得被風吹起。兩名小婢也坐在車上,一個暈頭轉向還在雲里霧裡,另一個抖成一團。

韓瀠默默地望著李熙的背影,把他跟父親,跟穆瞳做了比較,得出的結論是還不錯,父親韓愈貪戀美sè,家ji養了一群,身體早淘空了,這位穆將軍肥的跟豬一樣,真不知道這樣的人上了戰場能做什麼,做俘虜消耗敵人的糧食嗎?

看來看去,還是大唐的宰相順眼,腰桿挺拔,不胖不瘦,既長了一顆潑天大膽,又心思細密,智計百出,有勇有謀,一身正氣……

想到這,韓瀠的臉頰微微泛出紅暈,天吶,我這是怎麼啦,我以前還準備殺他出氣呢,真是沒出息,就把多年的志向給忘了……忘了就忘了,殺他無非是為父親出口氣,為自己和母親爭口氣,現在他救了父親,父親已經悔悟,還要殺他作甚。再者說,憑自己這點皮毛功夫又怎敵人家一根手指頭?

在一片小樹林里休息的時候,郭仲恭騎馬趕了過來,隨行有禁軍衛士,還有一批內外官吏,彼此相見寒暄時,韓愈見縫插針來看女兒,見韓瀠氣sè已經大好,放下心來。韓瀠想起剛才心裡的一個疑問,便問父親:「營中明明不足四百人,他為何阻止羽林軍發兵?」

韓愈微笑道:「這種粗人滿嘴跑馬,哪有一個準,聽他胡吹,去了又吃敗仗,折損人命。」韓瀠面帶崇敬地說道:「是啊,只是殺了一個人,我就嚇成這樣,若是這幾百人都戰死了,那該有多可怕?真虧了他有那麼大膽子……」韓瀠蒼白的臉上剛剛泛出一絲紅暈,忽然就又想到那團白花花冒著熱氣的肚腸,頓時又乾嘔起來。

韓愈伸出枯瘦的手,猶豫了一下,才輕輕地拍在女兒的背上,一張凄苦的老臉上漸漸地地綻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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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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