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說定了
穆然請岳苓去外婆家，岳苓沒有拒絕，跟在穆然和外婆的身後進去了客廳。
若是其他人，進屋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打量一下房子，可岳苓沒有，端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讓人看不出半分的鄙夷來。
要說為人處世，顧行知這一家子都是絕對客套禮貌的人，不會讓人覺得受了輕慢和小瞧。
其他的不說，在這一點上，穆然相信家教的力量。
穆然換了衣服去到客廳，還沒坐下，岳苓就站起身，給穆然賠禮道歉，說的是，
「行知的所作所為，讓我這個當媽媽的都不好意思。我也沒想到，這孩子的膽子竟然大到了這樣的地步，什麼事情也敢做，回去之後，我會嚴加管教的，不會讓他再做這樣的事情的。對不住了，穆然，我代替行知跟你說聲對不起，謝謝你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計較。」
穆然搖了搖頭，「顧行知的性子，我知道的，這件事情，怎麼說呢……」
穆然想要再說點兒什麼，只是到底是女孩子，又確實是被顧行知嚇到了，說得重了，感覺她在這事兒上過不去，說得輕了，又顯得她太隨便，沒有女孩子家該有的矜持。思來想去，穆然乾脆不說了。
她轉移了話題，問岳苓，「阿姨，您既然來找外婆了，想必您是有辦法了的，那麼，直說也無妨，能配合您的，我會盡量配合的。」
岳苓的用意被穆然一語道破，說不尷尬是不可能的。穆然這麼聰明，說話又這麼直白，一點兒不矯揉造作，岳苓挺欣賞這樣的性格的，有人能拿捏得住顧行知，岳苓也是巴不得，壞就壞在，這個人是穆然，是那個人的女兒，這段感情，無論如何都不會有分開之外的結果。
該斷不斷，必受其亂……
岳苓把耳邊的碎發別到耳朵後面，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聽穆先生說，他有打算讓你去英國讀書，聽說找的還是你喜歡的設計專業的頂級學校，這挺不錯的。設計方面，國外做得確實挺好的，你去學習，才不是暴遣天物。」
穆然笑著打斷岳苓的話，「阿姨，您直接說吧，沒有關係的。」
穆然越是表現得大方，岳苓越覺得心裏面不是滋味。
這樣好說話的女孩子，她也是第一次見，幾乎是一點兒脾氣沒有，儘可能按照她的想法來，懂得分寸，懂得進退，年紀那麼小，把事情看得那麼通透，沒有同齡人的幼稚和盛氣，莫名讓人覺得心疼。
要是穆然鬧一鬧，拿當初的事情來說道，不願意善罷甘休，或者是緊緊攀著顧行知，不願意放手，她反而覺得內心安定。
穆然說退就退，從一開始，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斷過，讓她懷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錯了。
有一種感覺，沒有比穆然更適合顧行知的人了，穆然這一走，不知道顧行知是會及時的放下，還是越發的把穆然藏在心裡……
岳苓五味雜陳，但決定了的事情，也不是說改變主意就會改變主意的。
岳苓越發坐直了身子，說，「行知的生日快到了，每次生日，他提出來的生日願望，不管是我，是顧文彬，還是老爺子，都會給他實現，如果不出我所料，這一次，他的生日願望只會和你有關，我是這樣想的，表面上，我們應承他，他忙著生日的事情，精力就不會放到別處去了。你呢，趁機準備準備出國的事情。你放心，你出國的事情，我這邊會幫忙打點的，你去到英國，會有人照顧你的。」
「這不可以！」外婆第一個不答應岳苓的說法，「你們要應承顧行知，那是你們自己家的事情！要是顧行知說是要和然然結婚，訂婚，你們家答應了，置然然於哪種境地？都是女人，你應該知道女人家的名節有多重要，許了人家，訂了婚，別人會戳脊梁骨的。」
「我知道，這事是穆然受了委屈，穆然確實委屈，可是如果不這樣，行知一直糾纏著穆然，您可能不清楚行知的性子，那孩子，看著好商量，卻是說一不二的，他要是鐵了心要和穆然在一起，不讓穆然進去顧家的大門，他是不會罷手的。是，我們可以把他送去軍營，可以讓他離穆然遠遠的，可是那孩子，主意多得不行，什麼事情都有無數種主意。」
「有主意也是你們自己家的事情，我就不信，你們沒有辦法管住他。」外婆拉了穆然的手，要把穆然推回去房間，她告訴穆然，「然然，你不用擔心，你爸爸再不濟，手頭上也有些人脈，他會想辦法送你出國的。顧行知再怎麼多的主意，也就是個學生，他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你好好兒的，收拾好東西，等過幾天，就去英國。」
外婆只知道顧行知是個學生，卻不知道顧行知是特種兵出身。
特種兵，經歷過特殊訓練的人，可以報效祖國，服務人民，但是這樣的精英，這樣的人才，要是存了自己的私心，那就是災難。
像顧行知這種，有能力，又有脾氣，還有膽子的，只要他是真的非要穆然不可，那麼豁出一切去，把穆然找個地方囚禁一輩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事情要是鬧到那一步，顧行知回不了頭，穆然也回不了頭，所有的後路都堵得死死的，誰能過一天省心日子？
岳苓固然是為了顧行知著想，所有考慮，無非是想保住顧行知，可是岳苓這樣的考慮，對穆然而言，同樣是有益無害。
穆然也不想，不想今天的事情再重演，不想真的有那麼一天，會被顧行知藏到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出國吧，不管用什麼辦法，能去到國外，就是好的。
「阿姨要怎麼做我都配合，這件事情，我說了算，阿姨只需要得到我的同意就可以了。」
穆然拍拍外婆的手背，示意外婆放心，她寬慰，「外婆，我不小了，很多事情，我可以自己拿主意，您相信我不會有錯的。我本來就是想的，離開寧城，去國外生活，如今的抉擇，不是誰逼我，也不是我讓步，這本來就是我計劃當中的事情，只不過是命運眷顧，讓我可以按照原先所想進行自己的人生，去過自己想要過的生活。只要可以出國，只要我好好的，這就是最好的事情。您說，是嗎？」
當然是的。
天大的事情，哪裡有人重要，只要人好好的，那就是最好的。
經歷過喪女之痛，外婆比誰都看重生死，到這把年紀了，所求的，不過是身邊的都安好。
穆然的一句話，把外婆說得老淚縱橫，抱著穆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穆然笑了笑，寬慰外婆兩句，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阿姨，你怎麼安排，我都配合，您放一百二十個心，我不會陽奉陰違，也不會糾纏著顧行知不放，如果您不信，我甚至可以簽字畫押。但是，我只有知道條件，您要給我一個保證，保證外婆在寧城生活，不會因為我的離開而受到干擾，您也要保證，我去了英國之後，不會受到顧行知的干擾。只要您能給我保證這兩件事情，你要做什麼，我都配合您。」
「我可以給你保證。」岳苓自嘲的笑笑，似乎在穆然的面前無處遁形，她直言不諱，「我的目的，不過就是希望你和行知分開，再也不要糾纏在一塊兒，不管是你，還是你身邊的人，我自然都是巴不得行知永遠不要靠近，你可以放心，你所要求的事情，正是我希望的事情，就算你不說，我也會辦好的。」
「造孽啊，都是造孽啊！」外婆呼天搶地的一頓哭，打開房門讓岳苓走。
穆然寫下電話號碼遞到岳苓手裡，沒有再說什麼，目送著岳苓走遠。
她羨慕顧行知，這樣美滿的家庭，誰都是掏心掏肺的對他好，事事都是在為他考慮得周全。
這些，她卻是不可能再得到了，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了。
外婆抱著穆然大哭，淚流滿面的樣子讓穆然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說，「外婆，您等等我，等到我去國外安頓好了，就接您過去，到時候，我們倆好好的過日子，您也不用每天背著我流淚。」
外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聲說好。
勸了很久，外婆的情緒總算穩住了，穆然回去房間，拉開書桌的抽屜，從裡面拿了一封沒有拆封的信。
那是她之前寫的情書，那個時侯天真，想著以後拿給顧行知，那個時候以為，她和顧行知是有以後的。
穆然的手指，撫摸過信紙的每一處，輕輕摩挲，指尖都帶著眷戀，留戀著，似乎十分捨不得就這麼放棄。
可是不放棄，未免可笑，兩個沒有成年的人，彼此之間還有那樣得緣分，奢求什麼結果呢？
她在奢求什麼呢？
她看得那麼清楚，想得那麼明白，還在奢求什麼呢？
穆然自己都覺得可笑，這麼大，很可笑，她已經答應了岳苓，已經斬斷了自己得退路，她居然還在奢求。
她拿過一邊的禮品盒，把情書放在裡面，再包裝好了放回到抽屜里。
她問，「顧行知，你的感情又有多久的保質期？」
這個時候非她不可，十年以後呢，心裏面念著的是不是她？不必十年，五年，一年，甚至半年，他就可以把她忘得一乾二淨，多年之後，穆然是誰，他已經忘卻了，腦海里僅存的那個剪影，也變得模糊不清。
那個時候，他攜了妻兒，在街上與她碰到了，他又是否能夠不假思索的喊出她的名字？是否可以笑著說出當年的年少無知？
最多不是，記著寧城，記著在名城裡有一段可笑的感情，因為及時抽身，才沒有悔恨終生。
不是穆然薄情，不是穆然無心，實在是看過太多的例子，那些山無陵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愛情，終歸敗給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海可枯石可爛的諾言，終歸以悔恨收場，恨當初不該因為一段無關緊要的感情錯失了大好的人生。
她不想顧行知後悔，怕顧行知有朝一日會怨她，怨她毀了他的大好人生，怨她毀了他的大好前程。
這樣的罪過，穆然擔不起。
當天晚上，八點半不到，顧行知就給穆然打了電話。
穆然剛洗完澡，頭髮都沒來得及擦就接到了電話。
顧行知一開口就問，「我用蠻力和顏慕打架，這總不丟人了吧？」
穆然抿抿嘴角，就要掛斷電話。
顧行知像是未卜先知一樣，在穆然準備掛斷電話的一瞬間，喊住了穆然。
委屈巴巴的說，「我受傷了，臉腫了，胸膛上挨了幾腳，腿上的傷口又裂開了……」
「嗯。」穆然不咸不淡的叮囑，「那你好好的養傷，再見。」
「穆然！」顧行知怕穆然就這麼把電話掛斷，趕緊出聲，用更為卑微的語氣跟穆然說，「你生氣了，我知道的，我想要你出氣，可是你細胳膊細腿的，不能怎麼樣我，所以我默認了顏慕代替你教訓我，我本來不打算還手的，後來，我實在是生氣，才會和他打到一塊兒，不過你放心，他傷得沒我重，只不過，臉上不大好看，應該和我差不多……」
「他會自己看著辦的，你們解氣了就好，皮肉傷而已，要不了多久就好了。」穆然手指緊緊捏著聽筒，用再平淡不過的語氣問顧行知，「你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掛了。」
顧行知沉默了一下，卻也不敢耽擱，怕自己一沉默，穆然真就把電話掛了。
他小聲喊了一聲穆然的名字，語氣訕訕的，「穆然，國慶之後，就是我的生日了，這是我十八歲的生日，你會陪我嗎？」
「到時候看吧。」穆然說。
「怎麼能到時候再說呢？」顧行知急眼了，「穆然，爺爺說了，要給我辦晚會，到時候，全班同學都會來家裡玩兒，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