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哪天栽我手裡,有你好看
風吹過,樹葉颯颯作響。
梁珺背脊滲出層冷汗,匕首泛著寒光的刃在她身上已經游移一番。
韓立抬眸對上她的眼睛。
梁珺這雙眼睛生的好,澄澈而明亮,這樣圓睜著,他手中動作不由頓一下。
明明是那麼強勢要強到甚至欠扁的一個人,但到底還是個女人,他從她眼底讀出些許恐懼。
他嗓音沉了沉:「你是梁逸生的什麼人。」
梁珺不語。
他用刀尖挑起她濕漉漉的衣角。
「一個姓氏……親戚?」
她別過臉。
他扭著她下巴迫使她轉回來。
「看年齡……女兒?」
梁珺瞳仁驟然縮了下,他已經放開手。
「親戚還好……要真是他女兒,你也夠倒霉。」
他站起身,「我對梁逸生沒什麼興趣,你們什麼關係我也不在乎,但是梁珺,別來礙事,今天的事情下不為例,除非你真想我應了你妹妹的預言殺了你。」
他在手中掂了兩下匕首,「這東西我收了。」
說罷在梁珺包里摸索一陣,沒見匕首套子,手就往她腿上探去。
梁珺往後縮,背已經抵住一棵樹,男人低著頭,手隔著牛仔褲從她小腿順到大腿,一直摸到腰際。
終於停下,撩起她上衣下擺,一截白皙柔軟的腰肢闖入眼帘,他怔了一瞬,方才動手,將別在褲腰上的套子拿下來,合上匕首。
梁珺已經漲紅了臉,她知道男人方才這一系列動作是在示威,然而那種觸覺揮之不去。
韓立再度站起身,將匕首隨手撇進自己包里的同時人已經轉身邁步,梁珺叫一聲。
「你還沒給我鬆綁呢!」
「本事不是不小么,」他沒回頭,聲音冷漠到極點,「自己弄開。」
梁珺在心裡將他祖宗十八代問個遍,「這裡這麼危險,你真想我死?我死了你帶著劉佳樂和李林兩個幫不上忙的也好過不了!」
她似乎聽見一聲冷笑,接踵而至是一句沒溫度的:「你放心去死。」
男人背影已經沒了大半在樹叢,她咬咬牙,爆了粗。
「混蛋,哪天栽我手裡,有你好看!」
腳步聲逐漸遠去,她咬咬唇,氣的重重靠住樹。
仰頭看著枝葉間隙里的天空,是陰沉的,耳邊迴響著男人那句話——
要真是他女兒,你也夠倒霉。
她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十幾年前的雨夜,窗外電閃雷鳴,她從卧室走到客廳,看到梁逸生手中的刀子滴著血。
一地的狼藉,是斷肢,內臟和鮮血……
梁逸生側過臉看她,她看到他沒有表情的臉上沾滿鮮血。
一句「爸爸」哽在喉頭裡,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梁逸生。
她咬咬唇,忍著眼底澀意睜眼,深深吸了口氣睜開眼。
她想,還真是挺倒霉的。
這倒霉還不是血緣註定的,她是被梁逸生收養的,當然,比起她來……
梁逸生的妻子,她的養母柳玉言,才是最倒霉的那一個。
……
韓立那個結其實打的並不紮實。
這是梁珺在樹上蹭了一會兒得出的結果,繩子被蹭開,但是她手腕也已經蹭紅了一片,她離開南賈村找到車子已經到傍晚,劉佳樂和李林還在車裡面。
劉佳樂這會兒終於是睡著了,李林見著她,比了個噤聲手勢。
梁珺四下掃了一眼,終於在遠一點的地方看到一個詭異的東西。
簡易帳篷。
是沙地專用的那種,軍綠色的,在荒漠中挺扎眼。
她轉身對著李林勾勾手指,李林打開車門下來,走遠幾步聽見她問話。
「那什麼玩意?」
李林說:「韓立的帳篷,他說車裡睡著不舒服。」
車裡睡著當然是不舒服,昨夜一宿梁珺自個兒也覺得起來渾身跟要散架似的難受,骨節都是僵硬的,腿也麻的,但是……
韓立這會兒突然搞這一出,她總覺得不僅僅是因為不舒服。
她很確信,韓立和李林還有劉佳樂這種探險的根本不同,他來到這裡,和她一樣是有目的的,但她目前看不透他的意圖,也不可能蠢到去問他。
一想到之前的對峙,她氣呼呼的,在相反的方向找了地方席地而坐,拿出地圖來比劃。
GPS不能一直用,指南針也不能用,目前她在這裡還沒有找到梁葉的行蹤,如果趙鶯鶯那裡也沒有消息,她也不能逗留下去。
而且現在有件事還有些迷糊,趙鶯鶯身體雖然冷,但看得見摸得著,不僅如此,按理說被四分五裂,可身上看得見的地方一道傷痕也沒有。
昨晚的儀式,根本沒有在趙鶯鶯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韓立那麼關注泉之眼,那泉裡面到底是什麼……
這些問題思考不出什麼答案,梁珺發散思維胡思亂想幾個小時,劉佳樂醒來了。
李林認為很有必要開個會,先叫了梁珺上車,然後又去找韓立。
四個人位置沒變,梁珺和韓立前座,劉佳樂和李林在後面。
李林問梁珺和韓立,「你們今天在村裡有沒有找到什麼離開這裡的方法?」
梁珺懶懶靠著椅背,「沒有。」
劉佳樂說:「那怎麼辦呀……」
梁珺又道:「先往好了想,既然下次的祭品還是趙鶯鶯,那我們首先是不會成為祭品的,暫時來說,是安全的。」
李林心定了一點,「那個趙鶯鶯到底怎麼回事?」
「還活的好好的,」梁珺說:「自己也知道九天之後還要被獻祭,想要逃出來,趙成不肯幫忙,我看過了,如果沒有工具,很難救她出來。」
李林:「啥工具?」
梁珺回頭,在自己手腕上比劃一下,「這麼大的鐵銬,不好撬開。」
李林想了想,好像也確實沒有那種工具。
劉佳樂身體又發抖,「可她明明都被分裂了呀……怎麼可能還活著?」
梁珺將下午的思考結果說出來:「村民都沒有昨天的記憶,只有趙鶯鶯有,而且她說她被分裂也不會死,我覺得吧……她可能就是不會死,即使被分裂也不會死。」
「那……不成了怪物了?」
劉佳樂聲音打著顫。
梁珺聽到「怪物」兩字靜了幾秒,面色黯淡了些,聲音很小說了句:「不死也不一定是怪物吧。」
李林說:「不死不就是怪物,人都有生老病死的。」
梁珺轉過臉不說話了。
韓立抽著煙,瞥了梁珺一眼沒說話。
李林想了想又開口,「你們不是想要救趙鶯鶯吧?現在咱們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這怎麼離開這裡還沒方向呢。」
梁珺也低頭從煙盒裡面捻出來一根煙,但並沒有點,「趙鶯鶯我是無所謂,我是來找我妹妹的,要是確定她那裡沒有我需要的信息,那就不管她了,反正那個鐵銬看樣子是弄不開的。」
李林問:「韓立你呢?」
韓立回答:「反正現在沒有方向走不了,我在村子有事要處理。」
梁珺捻煙的手指停了幾秒,又繼續。
李林和劉佳樂不約而同有些絕望,劉佳樂說:「我真的很想趕緊走……」
梁珺打了個哈欠,「我想睡覺了,今晚怎麼值夜?」
韓立說:「你昨晚根本就沒值夜。」
這是離開水牢之後倆人之間第一句話,梁珺不想理他,拿出外套蓋在身上合上眼,「要我值夜的時候叫我。」
最後沒人叫她,她是半夜裡自己醒來的。
原因是,縮在駕駛座上睡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車裡只剩下她和在後座上睡覺的李林,她一驚,拖著麻的腿迅速打開車門下去。
韓立不在還好說,劉佳樂膽子那麼小怎麼可能這大半晚上的出去。
下了車她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韓立。
他叼著煙,望著村子的方向,聽見聲音回頭,對上她視線。
天氣不好,月亮一般籠在烏雲后,在深夜裡光線昏暗到極點,她問:「劉佳樂呢?」
男人盯她幾秒,最後頭回過去繼續抽煙。
猩紅的一點一明一滅,她不知道為什麼這男人總有本事讓她火氣翻騰,她幾步走過去,踮腳一把奪走他的煙。
「我在問你話。」
他沒惱,平靜看著她,「我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
梁珺說:「信不信我明天開車帶著李林劉佳樂走,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韓立說:「你要死可以自己開車走,沒必要帶上他們一起。」
「……」
梁珺眼角抽抽,「反正你留在這個古怪的村子也是死路一條。」
「那不一定,」韓立眼眸沉了沉,「你沒聽說么,泉可以實現人所有的願望。」
梁珺一怔,嗓音不由得有些緊繃,「你多大的人了還信這個。」
「我問過了,南賈村很久以前發生過瘟疫,很嚴重,村民給泉之眼獻祭之後,瘟疫就消失了……」他遠眺著村子,唇角若有若無勾了下,「還真是很神奇。」
「那都是放屁,」梁珺很粗魯接了一句,「泉之眼不會實現人的願望,只會吞噬人而已。」
韓立默了幾秒,「你好像很了解。」
梁珺沒說話。
「也對,」他道:「畢竟你認識梁逸生。」
夜幕下的沙漠一片寂靜,低低淡淡的男音繼續:「梁逸生肢解自己的妻子,放火燒掉自己的家……你所謂的吞噬,指的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