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泉之眼的懲罰

第12章 泉之眼的懲罰

劉佳樂說不出話,委屈的眼淚在眼眶打轉,李林連忙打圓場。

「好了好了,佳樂你在旁邊站一會兒,我幫他們把石頭推開,咱們不下去,我就在這裡陪著你。」

劉佳樂縱然一萬個不樂意,但還是退了兩步到一邊站著了。

男人的力氣畢竟還是大,今天這回推開石頭比昨天利索很多,入口露出來,梁珺率先挽起袖子,對韓立道:「這樣,我先下去單獨和她談,然後你再下去。」

韓立攔住她,「憑什麼。」

梁珺說:「我是女的,女人之間好說話,你看昨天你兩句話搞得她一直哭,什麼也說不了,白白浪費昨天那次見面。」

韓立說:「那我跟你下去,你先談,我在旁邊。」

梁珺扯扯唇角。

這男人擺明了就是還不信任她,不過……

反正她也不相信他。

這男人是個謎團,還認識梁逸生,又知道梁家的事兒,她直覺他是有些危險的。

合作也是因為沒得選,但凡李林和劉佳樂像樣點兒,她也不至於非要跟這個男人合作,她到現在就連他到底是不是那個梁葉預言裡面會殺掉她的男人都不知道。

想到那個預言,她不由得又往他身上瞟了一眼,下梯子的時候一直琢磨,要怎麼樣才能看到這男人的背……

好像真有點難。

水牢幽靜,偶爾地會聽到水滴聲響,在空曠的空間里被無限擴大,倆人有頭天的經驗,很快到水池跟前,趙鶯鶯看見倆人就別過臉去。

韓立才要往前,被梁珺拉住。

她沖他使勁兒地使眼色,小聲加了句,「我來,你等著。」

梁珺這次沒有走太近,主要是水池中心地帶很深,她昨天弄濕了大半衣服,還因為韓立的原因在外面風乾了,那種難受她不想再經歷一次,所以往前幾步,水才沒過腳面,她就停住了。

「趙鶯鶯,我們是來幫你的。」

趙鶯鶯壓根沒理會她。

梁珺攥了攥拳,「我認識梁逸生。」

這回趙鶯鶯有了反應,轉過臉來盯著她。

她說:「他是搞地質研究的學者,之前來南賈村,是跟學術考察團一起,途中走散,然後被你救來的,對不對?」

趙鶯鶯眼底隱隱有些亮光,「你認識他……」

梁珺點頭,「我不會騙你,但是趙鶯鶯,你也不能騙我。」

趙鶯鶯眼泛淚光,「只要你們救我,你們讓我見見梁逸生,你們想知道什麼我都……」

「上一次的降魔儀式,你被獻祭,是你第一次做祭品嗎?」梁珺問。

趙鶯鶯似乎是回憶到什麼,身體不受控制地開始發抖,搖了搖頭。

「那是第幾次?」

趙鶯鶯唇顫著,幾番才抖著聲音道:「我記不清了……」

她喉嚨哽了下,「記不清……不知道多少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我好想死,但我還想見梁逸生,你們讓我見見他好不好?他說過會救我的,他說過的……」

女音帶著哭腔迴旋在整個幽暗陰冷的空間里,梁珺心中忽然覺得十分沉重。

應了韓立的話,這十天是個死循環,趙鶯鶯不斷地在經歷這個過程——

一次又一次,被困在陰暗的水牢里感受這種絕望,然後成為祭品,被分裂……

她以為梁逸生會來救她。

但是梁珺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梁珺沉默了片刻,再度開口,「你為什麼會不斷被獻祭?」

趙鶯鶯抽泣著出聲,「是懲罰……」

停了幾秒,「泉之眼,對我的懲罰……」

思緒輾轉地回到從前。

得知自己被泉之眼選定為祭品的時候,她就想逃離南賈村了,但是苦無門路,後來她救了梁逸生,梁逸生受了傷,住在她家養傷,梁逸生是從外面的世界來的,她對外面有太多幻想和憧憬,那時最愛聽梁逸生講外面的世界。

梁逸生人長的好看,又有文化,而且遲早是要離開南賈村的,起初她是想要藉此機會跟著梁逸生一起逃出去,這樣就可以避免成為祭品,但是日復一日,她對梁逸生的依戀與日俱增。

然而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的告白最終被梁逸生拒絕了。

原因是,他已經有了妻子。

這件事對她打擊不小,有那麼一段時間,她始終沒什麼精神,但是梁逸生傷好了之後,主動告訴她,要帶她離開南賈村。

梁逸生是個很善良的人,對於活人祭這種陋習無法忍受,畢竟她救了他,他不能自己離開,留她在這裡等死。

那時候她心底未滅的情愫彷如找到一點希望,梁逸生至少,還是在乎她的。

她是祭品,離開有一定的難度,所以兩個人做了周詳的逃跑計劃,但是在離開的前一天,梁逸生提出,他要去泉裡面看一眼泉之眼。

作為一個學者,他實在很好奇,這個傳說中可以實現人所有願望的泉之眼到底是什麼。

這個要求起先被趙鶯鶯否決。

泉之眼多少年來在南賈村都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就連看一眼村民都會群起而攻之,而梁逸生很堅持,所以在他們離開的那天夜裡,她最後還是拗不過梁逸生,陪著他去了泉。

那一夜的記憶在後來變得凌亂而破碎,是因為混亂。

夜深人靜的時候,揭開泉上面的白布,下面是中空的洞,黑黝黝的從上面看不到什麼,梁逸生將繩子綁在樹上下去,她在上面放哨。

那時她並不知道梁逸生看到了什麼,她不安,害怕,擔憂交織,想要快些離開,只是記得梁逸生忽然在洞裡面叫她幫忙拉繩子。

她力氣不大,但還是卯足了勁兒拉,拉到一半就聽到有村民的腳步聲接近。

她拉的同時梁逸生自己也在往上來爬,當她渾身是汗將人拉出來,梁逸生手裡攥了一把東西,難掩興奮,扔了繩子叫她跑。

她早就想跑,但是一邁步,腳腕卻有個冰涼的觸感將她拖拽在原地。

她低頭,昏暗夜色里看到腳腕上纏上來的蔓藤。

那蔓藤死死纏著她的腿往上攀,就像是活物一樣,她渾身發冷,甩不開,卻被蔓藤一扯摔倒在地。

梁逸生已經跑出一段,回頭喊她名字,她大喊救命。

有村民已經快要跑過來。

她回頭,在那一瞬看清,蔓藤是從泉裡面伸出來的,她尖叫著用手去打,結果更多的蔓藤從黑洞裡面探出來纏繞上她的身體。

不記得已經過去了多久,但是那一刻的恐懼感依舊存在,趙鶯鶯說到這裡,渾身發抖,眼淚不停地掉下來。

梁珺也聽的背脊冒冷汗。

過了會兒,梁珺問:「然後呢?」

趙鶯鶯說:「我被蔓藤拉進了泉裡面。」

一直站在水池邊一言不發安靜聽的韓立開了口,男音低沉中帶著啞,「你在泉裡面,看到什麼?」

趙鶯鶯抬頭,看著梁珺,「我不記得了。」

韓立皺眉,「你進去應該不止一次……」

「每次都一樣,」趙鶯鶯喉嚨又哽咽一下,「我根本不記得泉裡面發生了什麼……」

她聲線緊繃,「第一次我是在清醒的情況下,被蔓藤拉進泉裡面的,再睜眼,就已經被困在這裡,等九天以後獻祭了,後來每一次,你們也看到了,我……」

她又停住,唇打顫,「那個儀式,你們知道,祭品被分裂之後才放到泉裡面,我經歷了無數次儀式,每次睜眼就會回到這裡,等九天之後再……」

梁珺不由自主咽了下喉嚨。

一種滲骨的涼意在身體里流竄,她看著趙鶯鶯,但不確定自己看到的是什麼東西。

眼前這具身體,已經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那樣的血腥儀式。

趙鶯鶯眼淚一直沒有停,「我被拉進泉的時候叫了救命,那時候我聽見梁逸生的聲音了,他說會回來救我的,他說過的……他怎麼能忘了我?我不相信,我要見他……」

「你們認識他,讓我見見他好不好?」

這一句低聲下氣宛如哀求,梁珺看進她眼裡,看清她懷抱的希冀,這一瞬忽然失去說出真相的勇氣。

她回頭看了一眼韓立。

這裡光線過於昏暗,她看不清他表情,只是隱隱感覺到他身上氣壓很低。

她收回視線,對趙鶯鶯說:「梁逸生,他沒能來救你是有原因的……」

她話說的艱澀,「他出去之後,找不到南賈村了,所以沒辦法回來。」

趙鶯鶯一怔,「那你們幫我找到他,帶他來好不好?」

梁珺默了幾秒,「南賈村不是所有人都能進,你知道吧。」

趙鶯鶯聞言,面色有些凄然,「我知道,但是……」

「哪怕這次我們進來了,也不代表下次我們還能找到地方,」梁珺違心說了句,「梁逸生找不到地方,所以不能來救你了。」

趙鶯鶯忽然掙紮起來,粗重的鐵鏈發出聲響,「他不能把我這麼撇在這裡!那天非要去泉裡面的是他,為什麼到頭來受懲罰的是我一個人!」

她哭著尖叫,「這不公平!早知道結果會是這樣,我寧可當初順從做祭品也不要跟他一起逃,最起碼一次儀式就能死掉!你看看我現在是什麼……」

她哭聲逐漸擴大,「你看看,你覺得我是什麼?一次一次被活活撕裂,死不了,每天都在等最後那一天,但是永遠沒法結束,我不要,我不要……不能只有我一個人受懲罰,你們救救我,我求你們,我求求你們了!」

梁珺後退了一步,看她歇斯底里,心中泛起難以言說的悲涼。

誰說梁逸生沒有受懲罰呢……

韓立微微擰眉,眼看趙鶯鶯又哭的失控,他不想再次無功而返,他開了口,「梁逸生是不可能來的,你想擺脫這個儀式,只能靠你自己。」

趙鶯鶯淚眼朦朧難以置信問:「你們不幫幫我嗎?」

「那麼多村民,我們只有幾個人,就算硬碰硬我們也搶不過,」韓立道:「你該知道,我們沒有義務為你送死。」

趙鶯鶯抽抽噎噎說不出話。

韓立試探著往前疾步邁入水池,這裡十分陰冷,他保持著距離睨著趙鶯鶯,「想從這十天的死循環里脫身,你要想辦法破壞儀式,一旦儀式達成一切就會回到十天之前,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你得活著去看看泉之眼到底是什麼,搞清楚有沒有辦法停止這個祭祀。」

趙鶯鶯搖著頭,「我沒辦法……他們那麼多人……我能怎麼辦?我沒法破壞儀式的。」

韓立見她並不抗拒,靠近她的同時從包里拿出一樣東西,「儀式之前你的手銬會被解開,你用匕首劃破下面的布,看看泉裡面的情況。」

趙鶯鶯使勁搖著頭,眼淚不斷湧出來,「不行的……看泉之眼是大忌啊!」

韓立眉心緊擰,耐心快要耗盡,聲音更冷,「你要是不想擺脫儀式隨你便。」

趙鶯鶯哭的更離開,梁珺這時候望向男人手裡她的匕首,剛想說話,李林的聲音驚慌失措帶著迴音飄過來,「有人來了!」

韓立和梁珺對視一眼,兩人幾乎同時有了行動。

疾步走出水池的瞬間梁珺就已經抬手去奪韓立手中的匕首——

那是她的匕首,他憑什麼借花獻佛給趙鶯鶯?

韓立反應極快,一把拉住她伸過來的手,視線一掃,將人扯到水池側面一處凹進去的地方。

這裡實在沒其他地方好躲避,這裡也未必就隱蔽,只是光線昏暗,如果不走太近應該是看不到他們的。

空間小,又不能有太大動作,他側身將梁珺整個人圈在了懷裡。

還很緊。

梁珺非但沒奪到匕首,還被男人整個兒抱懷裡了,她腦子嗡的一聲響,瞬間短路,近距離地她聞見男人身上的氣息,那是一種夾雜著煙草氣的雄性荷爾蒙氣息。

男人低頭湊她耳邊,「噓……」

她快炸了,剛剛伴隨著那個氣音擦過她耳朵那個涼涼軟軟的東西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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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情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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