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節危機與圍殲
有姜海濤帶人幫忙，幾名甲士終於抵擋住了敵人，然後大家邊殺邊退，目的不在於殺敵，只是拖延對方的速度。
手中的複合劍確實厲害，幾次格擋中都可以感覺到自己在對方的劍上砍開了缺口。大多數敵人似乎沒有料到這個，被姜海濤瞅准機會逃脫或得手。他的劍一有機會，就向對方的腿腳砍刺過去，結果接連放倒了三人。姜海濤也不冒險，放倒對手后就不再理會，轉身去對付其他目標，或者乾脆逃跑。
十幾個人邊打邊退。不知過了多久，姜海濤感覺氣力有些跟不上了，於是抽空看了一眼周圍。是片樹林，不算茂盛，應該是馬上就要到砲弩陣位了。出了這片樹林就是北門那的一個小廣場，砲弩陣地距離樹林邊緣只有三十米左右。
正看著，一名甲士退到姜海濤身旁：「公子，左右好像有敵人繞過去了！」「啊！」姜海濤趕緊再仔細看看。可不是嗎，西邊有幾個人正在林木后穿行，已經要走出去了，但是馬上被幾支箭射了回去。
再回頭一看，幾十米外整齊排列著盾牌，井站在一輛車上正沖自己拚命揮手。姜海濤知道後面已經準備好了，於是對周圍的甲士喊到：「好了！我們回去！快跑！」他轉身看到掩護自己的甲士剛剛刺倒一個敵人，後面又有一個敵人揮劍沖了上來。姜海濤趕緊跨上一步，掄起手中的劍就向對面扔過去。嗚嗚飛轉的劍讓目標非常意外，一下子砍到了他的肩膀上。另外幾人也根本想不到姜海濤居然會扔出手中唯一的武器，結果都愣住了，然後就看到旁邊的甲士也掄起了劍。幾個人趕緊低頭躲避。
這名甲士沒有扔出劍，只是虛晃了一下，然後就轉身和姜海濤一起玩命地跑起來。他們倆一口氣衝到了盾牌前，井站在車上不停地大叫：「快快快！快讓開！」幾面盾牌斜過來，把姜海濤和甲士迎進陣中。十幾個甲士，現在只回來了六個，其他人要麼被殺，要麼受傷后鑽入樹林、房舍躲了起來。
追擊的敵人看到排列整齊的盾牌后，也停下了腳步，隱蔽在樹木後面，等待後面的大隊人馬。現在自己只有幾十人，很難衝破前方六十面盾牌，但只要集合上兩三百人，應該就不難了。
姜海濤歇了一會後，首先問趕過來的咢。得知姬妃、歸苓她們已經被送上城牆，隊伍都準備好了，他來到井剛才站立的車旁，爬了上去，然後稍稍露出點頭朝對面喊道：「你們是不是歸羆的人？有什麼要求，可以過來談談嘛，何必要趕盡殺絕呢？」
剛聽到這話，咢和井都嚇了一跳。姜海濤低頭對他們說：「騙他們的。咢，你去告訴各位卒長伍長，守穩陣腳，不用擔心。有井他們推來的這些車，還有後面的砲弩，對面的傢伙根本不是對手，我這樣說只是讓他們的人聚得更多些，殺起來更痛快。」「明白了，公子。」咢立刻帶人分頭去傳話。
對面的敵人陸續聚攏到了樹林邊緣，沒有再行動。姜海濤又繼續胡扯了一會，什麼「自家不應該打自家人」、「楚軍正在外面大肆劫掠，你們不去保護自己家園，怎麼還來打自家人」，等等。他這個辦法雖然有一點效果，讓對面的士卒們有一點猶豫，但對方更多的還是在積攢力量，等領頭的過來。
果然，在歸羆上來后，姜海濤的喊話就沒有任何作用了。
歸羆知道，歸貝在府邸那故意弄出很大響動，就是為了掩護自己這五百多人悄悄迅速地殺入宮城，爭取能一舉抓獲姬妃，然後脅迫歸豹投降。可是現在這個目的沒有達到，那就得退而求其次——直接攻打宮城北門，擊殺或者俘獲歸豹。再次就是放楚軍殺入宮城，讓他們解決歸豹。現在東門外監視歸貝的歸丹和貅，隨時都可能殺進來，那時自己這五百人就有沒什麼優勢了。
歸羆把幾個心腹和卒長召集過來，告訴他們準備好，然後一鼓作氣衝過去，殺散那些欒華家的士卒，衝上城頭。大家很快就分頭準備好了，然後一聲吶喊，一起衝出了樹林。
短短三十米，盾牌陣後面的二十輛砲弩只射出了一輪，但乾淨利落地結果了二十個敵人。歸羆稍微有點吃驚，因為沒想到歸豹在這裡還藏有這麼多十弓車弩。不過他馬上放下心：這玩意射速可不快，來不及射下一次。
可是他的人剛剛衝到盾牌前五六米，前面又響起了一陣弓弦聲。「嗯？怎麼快一些了？」不過再倒下二十人也無傷大局，歸羆相信以自己甲士的勇猛，欒華家士卒的盾牌和心理都經受不住，特別是後者。
「噗哧——」一陣奇怪的長聲，歸羆嚇了一跳，然後看見前面出現了一片白霧，接著是一片凄厲的慘叫聲！
衝鋒的士卒紛紛撞到了前人的背上，隊伍開始混亂。前面安靜了一會，然後爆發出興奮的喊殺聲。歸羆低頭躲過一陣箭矢，然後趕緊直身一看：前面喊殺的不是自己的手下，而是盾牌后的敵人。他們的盾牌還是整整齊齊的，而且正在伸出矛戈，戳倒了一排自己的手下。而自己手下那些人居然沒怎麼反抗，大多在轉身逃跑。
「怎麼回事？」歸羆剛想繼續看看，就聽見前面又是一陣弓弦振動聲，立刻彎腰低下。幾支箭矢從附近飛過，又扎倒了幾個士卒。「他們害怕什麼呢？怎麼轉身了？」歸羆對自己這些手下本來是很有信心的，所以想不明白他們怎麼會把自己的後背暴露給敵人。
他沒有看到的是，在這些轉身逃跑的士卒前面還有兩排士卒正在緩緩倒下。他們雙手捂著臉，劍戈和盾牌都扔在地上，任由對面的長矛從自己的身體里抽回去。
「公子，沒想到這蒸汽這麼厲害！」咢說完后，往一側挪了挪身體，緊張地看著附近扶著閥門開關的一名工匠。
姜海濤也沒想到高壓鍋里放出的蒸汽有這麼厲害，一次齊放立刻讓衝到跟前的三四十名敵人哀號著停下了腳步。欒華家的士卒也被嚇呆了，全都愣了神。幸虧咢、井等人反應快，立刻喊殺起來，催促他們刺出了手中的矛戈。
盾牌陣后停放了六輛車，和一個半月前姜海濤設計的蒸汽砲差不多：一個雙輪車，上面架著一個高壓鍋，下面的銅架子上用木柴生著火。不同的地方是，它沒有另外一輛車下吊著口徑100毫米的銅砲管，而是在高壓鍋上的閥門後接著一根5厘米直徑的一米長銅管。銅管頂端套著一個用整段牛腿皮作的套子，再接上了一根5厘米直徑的竹管。
一名工匠在車后照看火，一名工匠在車前扶著一段竹套，它套在閥門開關的那個轉軸上。最後有一人在前面夾著竹管，從盾牌中間伸了出去。
這是姜海濤在蒸汽砲失敗后又想到的一個辦法——利用高溫蒸汽直接拒敵。
閥門開關速度慢的問題，讓蒸汽推力無法達到他設想的值。不過現在這個問題就不大了，因為他不需要蒸汽快速噴出，反倒希望它慢一些。剛才工匠們把閥門只打開了兩秒鐘，然後就關上了，噴出的蒸汽量比蒸汽砲試驗時少多了。鍋內的壓力至少還能保留了三四個大氣壓，因此後面足以再噴射兩次。當然，射程和威力會打些折扣。
姜海濤為宮城裡經常使用的六個高壓鍋都準備了一套運輸車、新鍋蓋、閥門、竹管，擺放在城門內，準備在宮城城門萬一被敵人突破后，用它們向城門洞里噴射，阻止敵人進城。小理射程近的毛病，在這裡就沒多大問題了。
現在城門這進展順利，後面居然出了問題。姜海濤只好把這六台高壓鍋蒸汽砲用來進行野戰。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這頭一噴的震撼效果。
高溫蒸汽噴射過來，是無孔不入，皮甲沒有任何效果，盾牌也只是讓蒸汽的攻擊目標從自己轉向了身旁的戰友。只要是裸露出來的皮膚，立刻就被燙傷。更慘的是眼睛，立刻就失明了。不過這些敵人也沒有痛苦多久。
剛才還膽戰心驚的欒華家士卒，轉眼間就看到猙獰的敵人倒地翻滾，心裡一驚，然後一喜。有的人想：這海濤公子看來沒有說假話啊，原來還有這麼厲害的手段！有的則看看前面愣住的敵人，再看看倒腳前倒下的敵人，突然想起了自己殺豬的場景：啊！這麼厲害！那還有什麼可怕的？「殺呀！」喊聲在身後響起，於是他立刻回憶起殺豬的經歷，轉手握住長矛，向地上的目標紮下去。
歸羆的手下也不乏亡命之徒，在最初的震驚之後又抬腳撲了上來。不過這時候，欒華家的士卒已經勇氣倍增，不再有任何心理負擔。他們舉起盾牌，穩穩地擋住對方。然後不出所料，「噗嗤——」一聲，一股白汽越過盾牌，噴射向敵人。剛剛還猛力推搡盾牌的敵人立刻慘叫著倒下去，淪為下一個宰殺目標。
姜海濤看著兩側先後噴出第二股蒸汽，心裡微微有點著急。如果對方沒被完全嚇住，接著不顧死活地衝擊，那結果可就難說了。不過隨著咢的一聲大吼，士卒們舉著盾牌向前推進了兩步。對面的敵人氣勢弱了，開始前後推搡，陸續轉身逃跑。
正在這時，幾支大木箭從自己後面飛下，扎向敵人中的一個地方。姜海濤回頭一看，幾輛砲弩被拉到了城牆上，正在俯射敵人。他不知道的是，他們射擊的目標正是歸羆。
歸豹剛才在城頭上一直觀戰，而且嚴令養頵、薳旃等人不準放箭，全都去尋找歸貝、歸羆。找了半天，他們終於在一群盾牌之間發現了歸羆。歸豹確定只有這一個重要人物后，立刻命令剛剛被工匠們辛苦拉上來的六輛砲弩，四輛用重箭，兩輛用普通箭，再加上養頵、薳旃等十幾個甲士，一起向那裡射擊。
大木箭輕鬆穿透了盾牌。歸羆對此有了點準備，因此讓一些甲士舉盾護在自己周圍。他沒有被大木箭射中，但隨後飛來的眾多箭矢還是扎中了他的胳膊。感到情形不妙后，歸羆準備返身退回樹林。可是養頵已經盯准了他，三支連珠箭接踵而至，中間一支扎到歸羆得大腿上。歸羆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他掙扎著準備繼續跑，薳旃幾個人的箭又射過來，把他一氣推倒在地上，抬了幾下身後就沒了動靜。
樹林後面隱隱傳來喊殺聲，是歸丹和貅的人趕來了。姜海濤長舒一口氣，一屁股坐到車旁。意外的危機終於過去了。
欒華幾家的士卒們發出一陣陣歡呼，但都沒有亂動。清剿殘敵的任務還是交給援軍吧。姜海濤知道，歸丹和貅他們事前都得到過歸豹的囑咐，盡量利用「不要跟著犯上作亂」、「繳械投降既不追究」等喊話來瓦解對方。現在叛軍潰散，收拾起來並不困難。
聽著喊殺聲四散遠去，這時他已經能聽到一次次的嗡嗡聲。那是十二輛試驗型拋石車在向城外拋射石頭。雖然最大射程只有150米，但對於城外五六十米處的敵人，它們一次能扔過去七八十公斤石頭。
現在大路上、開闊地的楚軍已經被消滅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躲避到房屋后、街道里，正在拚命向東西兩側突圍。80輛砲弩中，剛才有20輛調轉車頭對付歸羆，6輛拉上了城頭。餘下54輛一直在對城外射擊，目標開始轉移到兩側，但效果不如剛開始了。一是楚軍士卒們不再那麼集中；二是楚軍進入兩側的街道后，從宮城城頭上不再容易看清目標；三是有房屋和更多的盾牌遮擋，箭的殺傷效果受到一些影響。
拋石車現在成了對付敵人的最好武器，因為沒有任何盾牌可以抵擋從天而落的一兩公斤石頭。天色現在也幾乎完全放亮，城頭上的幾名甲士正在指揮城后的拋石車一一瞄準目標。
巫審此時坐在一間土房裡，呲牙咧嘴，一名甲士正在地給他的右腿紮上一根布條。剛才有一塊石頭正好落在他右邊甲士的盾牌上，砸倒他之後又彈落到自己的大腿上。
這條路上集中了巫審手下最精銳的甲士。那輛奇怪的大車使他們的第一次突破失敗，不過巫審覺得自己還有能力再強行進攻一次，再次打開缺口。甲士們已經從地上收集了很多盾牌，基本上可以擋住落下的箭矢。
可是就在巫審組織起第二次攻擊時，這些可惡的石頭讓他們徹底失望了。石頭的落點距離那輛怪車有二十多步，影響不了直接攻擊的甲士，但卻讓後面的人難以上去支援。更可怕的是，楚軍士卒們從沒見過能飛這麼遠、這麼高的石頭，從沒想到敵人會有這麼厲害的藉車。加上前面的十弓車弩、踏張弩，還有這從天而落的箭矢，楚軍的信心已經徹底消失了。
巫審就在這時候也受傷了，幾名心腹趕緊把他扶到這個土房裡。看著外面開始混亂的楚軍，巫審趕緊命令這幾名人去外面傳令給各個卒長，繼續進攻，儘快打開通路。留下的倆人開始給他包紮。
可是外面的情況顯然已經失去了控制，楚軍士卒們開始驚慌失措地逃避戰鬥，紛紛擠向少數可供隱蔽的房屋、牆壁。不一會功夫，這間屋裡就多出了幾個甲士。巫審質問他們為什麼亂跑，結果得到的回答都是伍長已經死了，卒長找不到。有的甲士挨了巫審的訓之後，轉身又出去。可是不少人心裡都明白，他們只是另外去找一個地方躲藏。巫審想命令甲士們出去繼續進攻，可是看著外面胡亂跑動的士卒們，他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這時，他突然隱隱聽到外面有人在一起高聲喊叫。
巫審舉起劍指了指一個甲士：「你！去外面看看，到底誰在喊，喊什麼？」「啊？！大人？」那人哭喪著臉，猶豫了一會後，舉起盾牌小心翼翼地走出門外。沒過一會他就回來了：「陵尹大人，是對面的胡軍在喊，說什麼退回大路，可免一死。」「嗯？什麼意思？」巫審感到有點奇怪。那名甲士猶豫了一下，然後說：「我也不太清楚。我再出去看看吧。」然後他馬上轉身跑出了門外。
另外幾名甲士大概是因為沒受傷，腦子還比較快，先後明白了。有的人慢慢向門口移過去，有名甲士則對巫審說：「大人，胡軍的意思大概是讓我們退回到剛才的大路上，他們就不用箭射我們。」「什麼？」巫審兩眼一瞪：「讓我們投降？」那名縮了縮頭，然後說：「可能是這意思吧。」
巫審看出對面幾個人都想出去，於是憤怒地說：「膽小鬼！去告訴外面的人，繼續沖，殺過去才有活路！」說完后他掙扎著想站起來。一名甲士馬上答應了一聲：「是！大人！」然後就起身跑出了門外。
屋裡留下的幾個人都愣了一下，隨後有人就反應過來：這小子趁機跑了！
巫審估計自己的腿骨折了，疼得根本站不起來，又跌坐到地上。他這時也明白剛才那傢伙藉機逃了，於是對剩下幾個人說：「退到那裡就沒事嗎？他們肯定是要騙我們到那裡，然後再用箭射。不能上當！」這話似乎有點效果，對面幾人的臉色變了變。
可是還沒等巫審趁熱打鐵，再說兩句，上面傳來「嘭」的一聲，一塊石頭在屋頂的一角砸出了個洞，然後繼續撞到土牆上，把一大片土牆帶出屋外。屋裡頓時塵土飛揚，巫審趕緊閉上眼睛。等他再睜開眼，屋裡已經只剩他和身旁的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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