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楚國出兵了
「閏八月?」姜海濤有點明白了,但不是很清楚。
「真沒想到,你居然對曆法一點都不懂。」歸豹隨後給姜海濤講了一點曆法知識。
這下姜海濤明白了,現在的春秋人使用的是一種以月亮為主要參考物,同時兼顧太陽周期的的曆法。
因為月亮的盈虧,也就是月圓月缺,是最容易看到的天文現象,所以人們以月亮大小變化的周期為一個基本單位,月。月亮和太陽一同升起落下的那一天為一個月的初一。這時看不見月亮。然後月亮會逐漸滯後於太陽的運動,形狀也從看不見變成一條弧線,然後是半圓,最後到圓的。這時就過了15天,到每個月的十五了,太陽在西邊落下時,月亮正好從東面升起。等到再過15天,月亮又和太陽同升同落了。
不過,月亮盈虧的周期並不是整整30天,而是29天多一點,所以有的月份有30天,有的為29天。具體怎樣,有專門管曆法的官員們計算。
這樣規定的月,和太陽運動的周期也不吻合。
農業生產必須以太陽運動的周期來安排才合適,人們通過觀察日影的長短,已經知道每一年的周期是365天左右。夏至,就是中午日影最長的那一天,冬至是日影最短的。12個月為356天左右,13個月又肯定大大超過365天了。這樣,便於觀察和計時的月亮曆法,和農業生產需要的太陽曆法之間不協調。
按照歸豹的說法,古人經過數千年的觀測后發現了一個規律:以12個月為一年,19年中增加7個月,就可以讓兩者統一一起。也就是說,人們在看過235次月圓月缺后,正好過了19個太陽年。於是有了19年中放置7個閏月的做法。這些閏月一般放在2到8月之間,今年就正好有一個,放在正常的8月後。
了解這些知識后,姜海濤才知道現在是一個閏八月,下個月才到九月。從節氣上說,8月30已經是秋分,現在已經算秋天了,楚國也應該完成秋收,可以出兵了。可是在蓼城的騎兵們一直沒有發現楚軍的動靜,養錡率領的誘敵部隊就一直留在蓼城練兵。
歸豹他們擔心魯國叛晉后,晉國對楚的威脅減少,楚國對胡國的威脅增大,因此派出了一些人前往楚國打探消息。
姜海濤聽后告訴歸豹,今後看來有必要建立一個專門的情報機構,利用到各國出使、經商的機會發展一些情報人員,建立一個情報網,及時了解周邊各國的動向。
歸豹聽后覺得很有意思,問他具體該怎麼做。於是姜海濤把看過的諜戰電視劇回憶了一遍,泛泛地說了幾種方法。比如在當地收買一些不得志的官員,讓他們把該國政府的一些決定提前透露出來;在一些重要地方設置監視點,比如在對方宮城的城門口附近,兵營附近的路口,開一個酒館、店鋪什麼的,日夜觀察他們的動向。
這些辦法讓歸豹感覺有點雲山霧罩。比如設立一個專門的監視點,意味著要買塊地、蓋房子,還得專門養一幫人,花銷不小,可僅僅就是為了知道對方兵營的動靜?他忍不住反問道:「只要楚國出兵,我們的人就算住在幾裡外也能知道呀?要徵召國人、準備甲械,可需要不少時間,屬地內的鄉正都會被告知的。不必要你說得那麼麻煩吧?」
姜海濤一聽,心說也是啊,現在這才春秋時期,軍事行動、國家動態好像還沒那麼保密。「嗨,公子,我只是說個大概。具體怎麼辦,可以根據各地的情況靈活掌握。反正原則就是在這些國家裡有人,當官的可以收買,士卿貴族想辦法結交,或者派人當門客打入內部,對國人也多接觸了解,就能全面地了解這個國家的動向。」「和國人接觸幹什麼?他們可決定不了出兵打仗這種事。」「國人是對方的兵源,多了解這些國人的性情、想法,可以知道對方的兵是不是勇猛,是不是支持對方打仗。比如說,對方的國人對士卿貴族們很不滿,打仗時就不會賣力,我們就可以在前線散布些謠言,讓他們一心想著回去,這樣仗不就好打了嗎?」
歸豹聽了一會後,似乎明白一點門道,於是最後問姜海濤:「你剛才說要專門建一個什麼情報機構,你看誰最合適?」「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不過這個人首先應該對您很忠心,其次應該是不張揚,不是老想著拋頭露面、有名有利。情報工作可是一項需要默默奉獻的工作呀!」
這玩意到底該怎麼弄,姜海濤沒什麼閑心去管,於是給歸豹出了些似是而非的點子后就告辭,回去繼續忙著備戰。
他每天都花大部分時間在操場上練習騎術、射弩、劍術,有時還練一練弓箭。特別是穿上皮甲后再騎馬、射箭,和以前的感覺還真有點不一樣。姜海濤雖然對守住胡城很有信心,但也不敢說萬無一失。每天上午,他也先到工場去看看,了解各項研究、戰備工作的進展,琢磨琢磨新武器。
新玩意一時沒有想出來。但是利用現在更加先進的木工工具,木匠們能製造更加精細的榫卯結構,因此很多守城器械能夠更輕便一些。姜海濤讓木匠們用截面只有10厘米見方的方形木條,試驗性地造了一個5米多高,左右寬3米,前後深2米的四層木架,可以讓最多18名弩手站在上面射擊。小理
以前造這麼高的木架,必須用20多厘米粗的木干,只用斧鑿進行一點必要的加工,而且木干與其它木條之間的連接多靠捆綁,鑿榫卯的話一方面容易出錯、浪費材料,另一方面也費時。所以這種木架自重很大,承重能力卻不高,要麼只能造3米多高,要麼只能站上10來個人。
現在木匠們造的木架就輕便多了,可以裝上四個車輪推動,成了一個移動式的小城樓。姜海濤還不知足,讓木匠們把榫卯結構再改進一下,看能否把這個木架造成組裝式的,這樣就能把木柱、橫樑等單個零件扛上城頭,然後在需要的地方組裝。不料這個移動式的小城樓在試用了幾天後就出現一些晃動現象,因為某些地方的榫卯鬆了。於是木匠們只能先想辦法解決它的壽命問題。
到這個閏八月的15日,姜海濤在工場里終於得到一個好消息——造紙術有進展了。
豫彙報說,他們經過幾個月的試驗,發現用細竹條綁成的一種竹簾可以抄紙,把紙的厚度大大降低。在他接手負責造紙術時,軫老頭已經用絲帛嘗試過抄紙,還真有點效果。他把絲帛綳在一個小木框上,然後按照姜海濤說的放到一池紙漿里晃動,再慢慢抬出水面,絲帛上就有了一層白毛狀的東西。紙漿池裡是水,投入了經過充分舂搗、碾壓的破布。豫接手時,軫老頭正在組織人反覆試驗紙漿的濃度。
雖然已經證明絲帛可以用來抄紙,但姜海濤當時就根本沒打算用它來造紙。一是因為絲帛太貴了,用它造的紙很難普及;二是因為絲帛太軟,最大隻能造20厘米見方的抄紙器,也就造不了大紙。當初從歸苓那換來絲帛做試驗,只是為了證明姜海濤的一個猜想:用光滑的表面,可以在稀稀的紙漿水裡撈出紙。
既然大方向被證明是對的,姜海濤當時就讓豫馬上著手尋找別的材料。不過他向豫提出的一對要求有點矛盾,讓豫費了一些腦筋:抄紙器既要能放得很平,又要方便把上面的半干紙揭下來。豫還要負責造船、造箭等工作,因此造紙術的進展一直不快。
後來他們終於發現細竹條可以滿足光滑性的要求,造出了一種竹簾。他們首先把竹子劈成一條條長1米,寬厚只有5、6毫米的細條,並且把一側磨光。200來根細竹條並在一起,兩頭用繩子固定,就形成一個大竹簾。抄紙的時候,工匠把這個竹簾放到一個木框里,就成了一個一米見方的平整表面。放入紙漿池裡晃動、抬出、瀝水后,竹簾可以從木框上取下來,放在一旁晾一晾,然後翻過來扣到石板上。竹簾很容易捲起來,從半乾的紙上揭下。
這一下,不僅抄紙器的製作成本很低,能大量製造,一次抄出很多紙晾乾,還大大增加了紙的尺寸。現在他們一天能造出100多張這樣的大紙。姜海濤看過豫拿來的紙張后很高興,但和後世的紙比起來,他還是不夠滿意。
一是紙的強度不均勻、不穩定,有的地方容易破損。豫認為是工匠們對抄紙器的操作細節還不夠熟練,比如如何晃動,如何讓紙漿池裡那種毛狀物均勻地鋪在竹簾上。紙漿里的濃度,還有如何攪拌也還不夠完善。二是紙的產量還不夠高。姜海濤對於要把粘有濕紙的竹簾晾一晾再揭,有點含糊。記得電視上的造紙師傅好像是撈出來就把紙揭下來了。難道是導演剪輯中去掉了一些過程?他把這個疑問告訴豫,讓他再試一試如何加快揭紙、晾紙的過程。
造紙術的另外一個進展,是刨花也終於能造紙了。雖然質量要比破布造得差很多,容易破損,顏色不白,但總算證明姜海濤說的那個方向不錯。它的前期處理過程要比破布多一道:放入鍋內煮幾個小時。現在究竟煮多長時間,和刨花的種類、大小似乎有關係,豫和工匠們暫時還沒有總結出規律,因為刨花的量還不夠多。
姜海濤讓他們再增加一種材料,樹皮,來試驗造紙。這也是木工里數量最大的廢料,如果能夠成功,那紙的原料來源就根本不用愁了。
剛剛把這個任務布置下去,歸豹就派人來叫姜海濤,因為楚國終於出兵了!
姜海濤急忙趕到歸豹的議事大殿,看到養敖正在和歸重說話,一旁的小桌后坐著滿身灰塵的狂,正在喝水吃肉。他現在是騎兵小隊的二把手,前段時間正在蓼城指揮偵察。
「海濤,楚軍要來了。」看到姜海濤進來,歸豹立刻轉頭沖他喊了一句。歸重轉過身,狂也立刻起身行了個禮。姜海濤趕緊回禮:「不用不用,你接著吃吧。」然後他問歸豹:「公子,是不是還有其他人要來?」歸豹示意狂繼續吃飯,然後說:「我已經派人去叫薳書、養敖、歸通。楚軍三天前從大隧出發了。」他一邊說,一邊走向大殿上自己的寶座。那是姜海濤按照電視劇上的龍椅式樣設計的。
姜海濤等歸豹落坐后,也坐到一旁的一把小椅子上。大殿里只有六把小椅子,歸豹召集親信們開會時才用。姜海濤每次都坐椅子,薳書卻還是覺得跪坐更自在,基本上不坐,因此這些小椅子被姜海濤特意造矮了一些,免得和薳書之間看起來太不協調。要是趕上大會,或者宴會,這小椅子就沒用了,奴隸們會搬出去。
「三天前?今天24日,那就是8月21啰?」歸重也坐到一把椅子上:「對,21日。正在偵察的三名騎兵發現后,跟蹤了大半天,然後立刻趕回蓼城彙報。他們22日到的蓼城,養錡將軍立刻帶人出城了。狂馬上帶了一個人趕回來。」歸重停了下來。姜海濤知道待會其他人來了后,狂肯定會再詳細彙報楚軍的情況,於是問起另外一方面的問題。
「他們倆騎馬從蓼城回來,兩天跑完的,怎麼樣?」「還不錯,馬只是有點累。上次死過兩匹馬後,我們一直都很注意。發現楚軍的偵察組那天跑得快一些,怕耽誤養錡將軍的部隊出發。楚軍從大隧走到蓼城,大概得5天。」「哦,這麼說後天才能到蓼城呢。快艇呢?好像還沒回來吧?」「他們和狂一起出發的,明天應該能到。」
狂在那裡繼續吃飯,姜海濤又問了歸重一些有關騎兵偵察的問題。正說著,養敖首先趕來了,然後是薳書、歸通。
薳書一邊跪坐下,一邊問歸豹:「聽說楚軍來了,多少人?」歸豹看向狂,示意他給大家介紹情況。
「各位公子,楚軍在21日離開大隧,大約兩萬人,400輛戰車,100多輛牛車。」「啊!這麼多!」歸通首先沉不住氣。姜海濤聽后也嚇了一跳,然後看到養敖微微皺了皺眉。狂看大家沒再說什麼,就繼續介紹情況。
「第一個發現楚軍的騎兵小組一看那麼多人,就一面跟蹤,一邊分出一人去召喚其他小組過來幫忙。當天黃昏時,他們趁楚軍紮營,收集木料、柴草,突襲了一小隊楚軍,抓住幾個俘虜,包括一名卒長。這次領軍的是右司馬,子辛,中軍一萬人。另外是左司馬,屈稽,陵尹,巫審,分別5000人。據他說,沒有其他楚軍了。至於他們的作戰目標,這個卒長開始說不知道,後來為了活命,說是要攻佔蓼邑。不過我們猜測,他是怕激怒我們才那樣說的。以他的地位,不大可能知道楚王、子辛的具體目標。」說完這些,狂停了下來。
然後歸豹問薳書:「子辛這個人怎樣?」「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他好像和子西、子期很要好。」姜海濤知道,子西現在是楚國的令尹,相當於總理,子期是楚國司馬,統管整個楚**隊。6年前吳軍攻破楚都后,就是他們倆力挽狂瀾:子西保護楚王逃命,召集散兵;子期率領剩餘的楚軍,和大夫申包胥求來的秦國援軍一起打敗了吳軍。後來在子西的主持下,楚國把都城遷到了鄀。
這時他又聽到薳書說:「左司馬屈稽,是個老臣了。11年前,他曾和左司馬戌一起率軍救弦,但是吳軍提前退走了。6年前受子常之累,左司馬戌戰死,屈稽統領的右軍被打散,敗得很慘。」
「陵尹巫審呢?」歸豹繼續問。薳書搖了搖頭,養敖回答說:「我曾聽俘虜的楚軍說過,他勇猛力大,比羋午更善用兵,在巫氏一族頗受器重。」這時歸豹看了姜海濤一眼,姜海濤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說的情報系統。軍事雜誌上都說過:如果能了解敵軍將領的性格特點,就可以制定出有針對性的計謀。他當初把這點講給歸豹聽時,就引用了當初對付羋午的例子,讓歸豹牢牢記住了。
現在看來,他們對敵人的了解還不夠詳盡。不過以養錡率領的誘敵部隊的快速機動性,還有砲弩、神臂弩的威力,應該能牽著楚軍的鼻子走。
歸豹這時看向了養敖,因為這裡最熟悉軍事的畢竟是他。養敖看了大家一眼,然後說:「這比我們預料的要多。不過楚軍走到這裡,至少還得十多天。而且我們已經準備了那麼長時間,如果馬上通知歸章、歸儀、章通等人,他們屬下的士卒五六天內就能到齊。總共能有7000多人,還有不少新的守城器械和武器,守住胡城應該沒有問題。只要歸章他們那裡不出什麼意外。」
薳書點了點頭:「是啊,就怕歸章的人不聽指揮,像上次歸庚那樣。」歸豹哼了一聲:「哼!這次楚軍勢大,在明面上,他們難道還敢搗什麼鬼?我可以讓公叔儀再和他們好好談一下。不過到時候兵力如何分配,你們想好了嗎?」他看向了養敖和姜海濤。
「公子,養錡他們會一直跟隨楚軍,靠近胡城后我們派出500人接替他們,一直在城外騷擾、監視楚軍。海濤公子發明的數字旗可以用來傳遞消息,非常方便。」歸豹聽到這裡后笑了:「嗯,那辦法確實好,能說很多話。對了,騎兵是不是也要都派出去?」「派出40人,留下10人在城裡傳遞消息。」「好。你接著說,關鍵是守城啊。」「守城的兵力中,我們、歸章,還有章、欒等家各佔三分之一。其中欒、向、魚三家一向不太尚武,他們的士卒大概1000人,戰力肯定很弱。我打算把他們分配到城頭上負責警戒、巡邏,一旦發現楚軍在某處攻城,再派其他隊伍上城迎戰。」
歸豹看了看薳書,然後問:「那是派我們的人,還是派歸章,或者章通他們的人呢?」養敖看了看姜海濤,然後回答說:「這也是我們很難決定的地方。如果按照我們的計劃,最好是派歸章、歸貝的2000人上城迎戰。因為我們還要在北門圍殲楚軍,而且海濤公子說過,最好能借這一戰削弱一下歸章他們的軍力。」
「哼哼,就他狡猾。」歸豹看著姜海濤笑了笑,然後說:「這他也和我說過,還有什麼情報局。我已經想出了一個辦法,你們看行不行。」
第二天,歸豹召集了城內幾乎所有的重要人物,參觀了一次盛大的軍事演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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