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中夜(24)
自從酒店事件后,文小魚對沙樂美的信任迅速膨脹成依賴,她喜歡沙樂美瘋狂工作的樣子,像上了發條的瘋狂機器。沙樂美說感情是個壞東西,它一動,就美如山花爛漫,其實,那都是傷口在開花,早晚有一天你會看到感情淡去后留下的醜陋傷疤。
文小魚懶洋洋地打了一圈電話,有位客戶說約時間私下詳談,她在記事本上寫下他的名字,用筆戳戳點點,他的名字面目全非,她對要求私下詳談的客戶沒好感,無非是私慾泛濫而已,**的,物慾的。
以談業務為由頭的飯局文小魚既討厭又熱衷,熱衷是因為寂寞,可,這些熱鬧多麼徒有其表,她會在回家的路上落淚,又不肯讓他們送,因為送到目的地后,男人總想被邀請上樓飲一杯茶。
她和魯原就是這樣開始的。他對拍攝完畢的廣告樣片不甚滿意,身為廣告模特的文小魚被喊回去返工,當晚,他宴請劇組成員,在烈日下折騰了一天讓文小魚疲憊至極,恨不能立馬爬上床昏睡三天三夜,對他的宴請,頗不領情,又礙於情面不好抽身走人,便陰著臉攻擊熱衷組織飯局的人自私而寂寞。此言一出,製片人的眼色凌厲地看著她,大有後悔啟用她做模特的意味,魯原溫厚地愣了一下,就笑了,飯後,他說順路,要送文小魚回家,文小魚覺得這個男人好生犯賤,被搶白了一頓居然還寬厚地以德報怨。
不覺的,心裡,就生出了一絲愧意,路上,開著玩笑和他道了歉,魯原笑呵呵地說,送她是有目的的,想知道她為什麼要說熱衷於晚上請客吃飯的人都是寂寞而自私的。
文小魚原以為他像其他有錢有勢客戶一樣,送女模特回家不過是揩油或是試探有無可能上床的借口。不成想他只是為追尋這句話的緣由,便說:沒有好的愛情的人是寂寞的,所以喜歡湊熱鬧,就會熱衷於請客吃飯,但被請的人是沒義務陪他消遣寂寞的。
說完,又玩笑著反問道:你看,讓別人犧牲寶貴的時間陪你消遣寂寞,難道不是自私嗎?
魯原點頭道:有道理有道理,但是,你說的未必全對,我結婚了,未必寂寞。
文小魚詭秘一笑:所有婚姻都是幸福甜蜜的么?
魯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小鬼頭。其實,被請吃飯的人,可以拒絕這個自私的要求么。
文小魚兀自地,就笑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世道,哪個扛活的敢拒絕地主老財?
你說誰是地主老財?魯原啞然失笑。
你!文小魚說著,就哏哏地笑了起來。
魯原哈哈大笑:好吧,我是可惡的地主老財,那你呢?是什麼?
我是可憐的喜兒。話一出口,文小魚的臉就紅了,彷彿無限暗示。
後來,車到樓下,魯原停了車,踟躇片刻,突然勇敢地道:地主老財想去喜兒家喝杯咖啡,如何?
文小魚應了,就有了後來。
他的背景,在拍攝廣告期間,文小魚曾三三兩兩聽人提及,越聽心下越灰,依著她對男人的了解,明白他斷斷是不會捨棄了家業前程離婚娶自己的,便將那些蠢蠢於心的不切實際念頭,一一地,隱忍了。不問他是不是愛,也不問他的婚姻,他亦不提,只要待她好,就可。
男人有很多理由詮釋外遇,也有更多更堅硬的理由詮釋全身而退。緘默並不意味著風平浪靜,時間總會給她一個準確無誤的答案。
雖然事已敗露,魯原沒有放手文小魚走,就像他不會給她未來。文小魚這樣說給沙樂美聽,沙樂美聽得安靜,爾後問: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