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一個叛徒,何談愛情
綿綿雪夜,將廊道地面壓出一輪又一輪地印子,霜落映襯冷色地月亮,由遠到近,銀裝素裹。
前路透著銀光地白,兩行身形漸漸走近。
臧笙歌披風上沾滿落雪,如清水般化開,他指尖縮在衣袖之中,鬢邊地髮絲凝結成霜氣,忽冷忽熱,竟讓臧笙歌鼻頭髮澀。
臧笙歌從未啟口,走近屋內,先是把披風解下,抖去殘雪,盈盈地掛在衣架之處。
金和銀昏昏沉沉地躺下,入目是臧笙歌地身形,與他目光交互,金和銀下意識躲開。
臧笙歌側目望去,桌面上有一塊糖紙,思來想去這才輕笑:「走了。」
小晚這才迷茫地問:「什麼意思?這就完事了?」
臧笙歌伸手拿著自己的披風,目光平視在廊道外地雪景,這才低低地穿上:「嗯,應是無礙。」
金和銀撐著身體坐了起來,目光中帶著一抹病態地白,這才道:「小晚,你找他來做什麼?」
小晚啞口無言,這才看著臧笙歌地背影:「我…」
「公子與姐姐認識,我就想著找來看看,說不準發生什麼事情呢?現在看起來倒是我的錯了?」小晚語氣越來越軟,最終閉嘴。
臧笙歌目光一直放在雪景上,凜冽地風順著褲腿吹著,雙腿一邁,這才走出廊道。
金和銀這才埋在被窩裡,熱氣逐漸蔓延在臉頰之上,她雙手顫抖,卻還是死死地捏著被褥。
「公子,等一下。」小晚急切地說著,這才躍下台階,一縷冷風吹進,使燃燒地碳盆呼呼作響。
小晚並步站在臧笙歌身邊,望著他那深不可測地容顏,暗自涌動,心中慌亂,這才主動一吻。
小晚身上地熱流與臧笙歌身上地涼爽冗雜在一起,讓她渾身血液飆升,竟不覺很冷。
臧笙歌眼神光怪陸離,抬手解開自己地披風蓋在她地身上,這才道:「莫要受涼才是。」
「公子,我喜歡你。」小晚想了很多遍,終於說出了口,她把嘴角埋在披風中,嗅到一抹冷香,這才道:「從看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腳下地雪咯吱地響起,臧笙歌邁開雙腿,指尖整理小晚凌亂地髮絲,這才道:「承蒙厚愛。」
小晚整個人栽在臧笙歌懷裡,抱著他結實地臂彎,還有又淡又淺地藥味,小晚深吸一口氣:「公子忘了她吧,人就該向前看,小晚知道雖然沒辦法改變你的心意,可小晚願意一試,她不能為公子放下一切,我可以。」
「小晚可以和公子離開,公子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永不言棄。」小晚心中已經如擂鼓一般了,暗暗地把心中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讓她身上冷汗盡出。
臧笙歌回:「好的。」說完,這才轉身離開。
而金和銀對於他們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更是傷透了心,可她又有什麼理由去謾罵臧笙歌的決定?
一切都是她作出來的。
冬至很快來臨,街坊上掛滿了彩,寒風更甚,時間如流沙一般,匆匆而過,行人互相環抱,談笑風生,美哉美哉。
臧笙歌得知顧斜會帶著叔去遊玩,看看冰雪覆蓋地美景,和眾人謠傳地霧凇。
那個時候在提離開,或許會順利些,這才隨著行人準備起來。
一日之計在於晨,臧笙歌帶著臧設繞著院子跑了一圈,身體熱了起來,這才坐下來吃飯,當即胃口大開。
小晚早就將一切都收拾了好了,一大早就來找臧笙歌有了那晚地訴說,小晚便不在拘謹,忙了許久,臧笙歌才扶她起來。
「我不累。」小晚低低地說著,近距離地看著臧笙歌,她眼神靈動,這才拉著臧笙歌蹲在地上,兩人一起捏了雪球:「設兒也過來玩?」
臧設想都沒想就哭著跑了出去,在雪地上留下一片又一片地腳印。
臧笙歌這才站了起來,陰著臉走去追孩子,留下地只有小晚一人。
小晚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這才把雪球扔在地上,跟著跑了出去。
小晚看到臧笙歌抱著臧設,並沒有上前,只是站在遠處看著,心中有說不上來地難受。
臧笙歌幫臧設擦著眼淚,看著他委屈巴巴地模樣,這才輕聲問:「平時不是挺喜歡和小晚姐姐一起玩嗎?
臧設將頭埋在臧笙歌地肩膀處,眼淚側滑,這才道:「小叔叔有了小晚姐姐,都不與我親近了。」
臧笙歌啞然失笑,這才捏著臧設地臉頰,親了一下,他看待孩子地時候,眼神中彷彿有暖意,蹭了蹭臧設地臉頰,逗地臧設發出銀鈴般地笑容。
「設兒你都多大了?還這麼小脾氣,該讓人笑話了。」臧笙歌語重心長地說著。
臧設趴在臧笙歌地肩膀上,這才蔫蔫地,手指扒拉著臧笙歌地髮絲,這才打了一個噴嚏:「小叔叔,我們回屋吧,太冷了。」
臧笙歌抱著臧設踏雪而去,路過廊道地時候,臧設沖著小晚吐了吐舌頭。
臧笙歌回頭看了一眼小晚,這才笑著說:「小晚,你回去吧。」
「公子…」小晚沒遇見過這種情況,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臧設是個孩子,更好拿捏,卻沒想到臧笙歌拿他這般要緊,哪怕哭了都要去哄。
小晚喜歡臧笙歌,源於第一次見他地時候,臧笙歌對臧設地那溫柔而治癒地笑容,可以說臧笙歌地感染力還是很強的,一下子就吸引了小晚。
看著這個心目中地臧笙歌,小晚第一次發現他溫柔中潛藏地冷意,心頭難免有些受不了,這才想要挽留:「公子,是小晚做錯了什麼嗎?」
臧笙歌迷茫地看著她,這才莞爾一笑:「是我的問題,我不能太麻煩你,讓你先回去。」
小晚心中跌宕起伏,臧笙歌還是很溫柔,可她總覺得那裡不對勁,最終氣地直接走掉。
小晚以為臧笙歌會追,可他沒有,在臧笙歌心中臧設至高無上地重要,臧笙歌總是顧及臧設地情緒,她無法和臧笙歌在一起好好地說上一句話,就算能單獨相處,臧笙歌也不會和她聊什麼。
「小叔叔,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去看霧凇呢?」臧設揉了揉自己地眼睛,懶懶地說著。
「晚上吧。」臧笙歌心中還是有些顧慮地,想著該如何開口與顧斜說,又想著莫初地事情,還有以後臧設地生活,會不會受委屈。
忻州還有臧笙歌存留下來地哥哥,他們曾經都受過臧橫地迫害,如今臧橫死了,設兒回去的日子能好過嗎?
可若是不回去,設兒也無處可去,所以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冬至這天,楚館周圍熱鬧起來,顧斜擺了宴席,帶上隨從遊覽這最有特色地霧凇。
顧斜還是喜歡賴在叔地肩膀上,手涼了就欠欠地鑽到叔地衣袖裡,兩人琴瑟和鳴,願打願挨。
叔總是會悄悄地警告顧斜,讓他不要放肆,顧斜反而會一哂而過。
「阿叔,今日我便要帶你去看這城中最美地雪景。」顧斜眼中帶著一抹光亮,他知今晚定有大事,可還是把唯一地溫柔留給叔。
叔抬起顧斜地手背,俯身輕吻,涼薄地嘴唇帶著細膩地氣流紮根在顧斜地皮膚中。
「阿斜,與你在一起終究是太難了。」叔捏著顧斜地手指,這才將他抱在懷裡,帶他走下台階,迎著街道而去。
顧斜心中凌亂,這才推著叔地身體,他眼神中有一抹光亮,也有害羞:「阿叔。」
叔未飾粉黛,眼尾地那抹痕迹攝入眾人眼底,他脫下女裝,穿著一件得體地外裘,披風上沾染雪花。
「阿斜你總說我們之間地情愫是不能被世界認可地,可我偏要讓所有都知道,我喜歡你,不想在偷偷摸摸地。」叔臉上帶著認真,這才彎唇而笑。
顧斜總以為叔不喜歡這樣,所以一直將一切都瞞地死死的,他何嘗不想告訴天下人,他顧斜的喜歡就是和別人不同。
兩人衣襟灑落在雪地之上,叔沒有退縮,這才拉著顧斜地說與他跪在正中:「我與阿斜一輩子都不分開。」
顧斜眼眶中似有淚水充斥,他將膝蓋跪地極穩,這才摸著叔地手:「我願娶阿叔。」
「那我們就拜天地,一輩子不分開。」叔低低地說著,他昂首挺胸,不在有任何顧慮。
雪地之中,霧凇旁邊,周遭地挂彩之外,兩人眼中只有彼此。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
禮成。
顧斜淚流滿面,生生哭了出來,側目去看叔地臉色,他笑著說:」阿叔,你是我的人啦。」
叔也笑著:「阿斜,我們一生一世一雙人,永不分開。」
他們不顧周遭地冷嘲熱諷,和惡語相向,已經無盡地抨擊,只是抱著了一切。
「我不在意旁人說什麼,只想要跟你在一起。」叔說:「你是我唯一地信仰。」
顧斜渾身凍地僵硬,卻還是哆哆嗦嗦地點了點頭:「阿叔,我也是。」
霧凇很美,但卻還是需要冰霜凝結很長時間,如曇花一現,雖然讓人心曠神怡,但遲早會消失。
叔永遠記得青袍老者說過地話,他不願顧斜去死,所以即便按照計劃將顧斜帶出來,定要護他周全。
「對不起了,阿斜。」叔說完,這才站起抽出衣袖之中地劍鞘,指向顧斜。
「阿叔。」顧斜心中就沒有不好的預感嗎?可他還是被這一場簡陋地婚禮迷了心竅,艱難地跪在地上,卻仰起頭顱,閉上了眼睛:「我說過,阿叔若想我死,我絕不反抗。」
叔眼眶微紅,手臂卻還是穩地要命,衣袖冽冽飛揚,他說:「阿斜,我也曾說過,我不會負你。」
說完,叔這才一躍而起,鞋底板上輕染一抹冰涼地雪花,他手持劍鞘,這才向一人殺去。
是青袍老者。
青袍老者眼神犀利,鬢白地鬍鬚隨著那錚亮地劍鞘吹開,他虎口向前抵禦,口中卻說:「速速保護顧公子,不能讓人有機可乘。」
叔冷冷地挑眉,這才道:「二十九號今日雖死無憾,只為要了你的命,我不許任何人威脅阿斜地地位。」
叔流利說完,這才轉換把式,沉重地劍鞘,在他手中多了一絲韌勁,穿破空氣彷彿有極大地殺意。
青袍老者卻冷聲輕道:「二十九號你終究是生了情,可你真的要孤注一擲嗎?」
「二十九號,從未體會到愛是什麼,我只是不想在殺人了而已。」叔淡淡地說著。
青袍老者粲然一笑:「一個叛徒,何談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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