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救她受傷
府里的下人說,皇甫釋離回來了。
可接連幾天,鳳汐眠連他的人影都沒能見著。不過她已經在木榻上躺了大半月,極少會走出房間,就是出來也要挑暖一些的時候。只因那次走火入魔讓她的頑疾加重了些許,沒有木清瀾給她渡氣,恢復起來大都是麻煩的。但這又給了決明子研究她的機會,若非她是女子之身,他怕是要賴在她這院子不走了。
她現在住著的這院子,是朝陽閣的南院。
朝陽閣有三大主院,除了皇甫無憂住的西院,便是皇甫釋離主卧北院,以及她現在住著的南院。南院和北院離得最近,相隔也就一面牆,牆下空出一個無門洞,那面牆便算不得牆了。
原先鳳汐眠想著,既然鳳皇要的東西不是用在正途,她也不用再尋,再過幾天等無憂的病好些了她就搬回聽風閣。可那夜的走火入魔讓她暈了幾日,府里的下人也不能這樣把她扛回聽風閣,她便理所應當地又在朝陽閣多留了幾日,現下更是直接住進南院。
伺候她的星遙說,那日是離王將她扛回南院的,她昏睡了七天七夜,他寸步不離地守了她七天七夜。
這話聽起來更像天方夜譚。可星遙的表情極其真摯,似怕她懷疑,還當著她的面跪下了。星遙的性子這樣柔弱,是說不出這樣的謊言來的,鳳汐眠估摸著相信了。且迷迷糊糊中,她也感覺自己的手被人緊緊握著,那樣溫暖……
可這又實在說不通。她醒來的這數日,除了決明子在她院子里進進出出,皇甫釋離是一面都未曾露過。若非有紅岫綠鞠點頭作證,她當以為皇甫釋離仍在失聯中。
皇甫釋離……真是一個陰晴不定讓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秋意越拉越濃,這於鳳汐眠來說,已經算得是入冬了。
早膳過後,鳳汐眠招來紅岫綠鞠兩人,是要商量準備搬回聽風閣的事宜,她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總不能繼續這樣厚臉皮地賴在這裡。且她在暖閣里待習慣了,更喜歡僻靜的地方。
「王妃,要不,我們還是,留在這吧。」紅岫沉默了片刻后說,「我覺得王爺對王妃挺好的,而且這裡……」
「紅岫。」綠鞠突然打斷她,想說什麼也沒來得及,因孫媽媽突然在外面求見,得了鳳汐眠的應允後走進屋。她後面跟著幾個男丁,男丁手裡扛著暖爐,一左一右置於房間兩側。緊接著是幾個大箱子。
鳳汐眠沒看明白,孫媽媽笑著解釋道,「王妃,這些都是從聽風閣里收拾好的物件,你看看有沒有缺的少的,老奴再讓人去找。」
紅岫綠鞠上前打開箱子,果然都是她們置放在聽風閣的東西。
鳳汐眠微不可見地擰眉,「孫媽媽,您這是何意?」
「回王妃。這是王爺的吩咐。」孫媽媽揮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又道,「王爺的意思王妃應該已經看的明白,王爺希望王妃以後就住在朝陽閣,這對王妃來說,是大大的恩賜。如果王妃還是喜歡聽風閣的格局,老奴便讓人重新修飾布置,直到王妃滿意為止。」
這話讓鳳汐眠的眉頭蹙得更深了,不過最後也沒再拒絕。皇甫釋離的決定她大多是不能忤逆的,至少現在不能。
孫媽媽走後,鳳汐眠一直沒發話,紅岫綠鞠也不敢動手收拾東西。鳳汐眠忽而看她們一眼,淡淡道:「愣著做什麼。孫媽媽都這麼說了,那便在這裡住下吧。」說完回寢室,門也被關上。
紅岫綠鞠面面相覷,趕忙去搬箱子。兩人在外面收拾外廳,紅岫忍不住低聲問綠鞠,「綠鞠,你有沒有覺得,王妃好像變了?」
綠鞠忙去掩她的嘴,「莫要胡說。」
紅岫把她的手拿下,輕聲道:「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看不出來?」說著說著又嘆了一口氣,「以前在醉閻黃林,王妃不想做的事就是姑姑也要求不來。哪像現在……那釋離王也不知對王妃做了什麼,王妃竟也怕了他。」
「紅岫,你怎可詆毀王妃。」綠鞠瞪她,「在這偌大的離王府里,王妃唯一能依仗之人也就離王一人,且王妃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母國,豈能事事都隨著性子來?莫要忘了此次來東城的主要目的,切不要再給王妃惹事。」
紅岫吐了吐舌頭,嘀咕道:「知道了。我也就隨口說說嘛,而且我覺得王爺對王妃確實不錯的。」
聞言綠鞠不說話了。默不作聲地忙把衣服疊進柜子,目光禁不住在緊閉的門上停留,終是嘆了口氣。當初鳳汐眠缺失記憶的事姑姑只告訴了她一人,近來鳳汐眠的確變了。若在以前,鳳汐眠是斷不會和她們這樣親近的,紅岫這大咧咧的性子竟然看不出來。可現在她亦不知王妃的失憶是好事還是壞事。只因姑姑曾刻意叮囑過,切不能讓鳳汐眠和皇甫釋離走得太近。
在鳳汐眠醒來的一個星期後,終於收到了鳳岐淵的親筆家書。
信里鳳岐淵特意交代冰岐國和天狸國已經停戰,讓她不用太過擔心。她看完信的內容,的確如釋重負,幾天的陰鬱便是現在才得以緩解。想著該是戰天棘擔心她的身體,才會百里加急讓這信件這麼快地交到她手中。
而此時殿前書房,皇甫釋離也在看一封信。如若細瞧,當會發現那信中所述和鳳汐眠手中的無二,且連字跡都一模一樣。但信中的內容並未讓他有絲毫的臉色變化,「將這封信交給聖上。」
北冶上前接過,把信收進袖口,立刻進宮去了。
書房裡還有一個人,這封信便是他設法弄來的。在紙張上塗抹一層松膠,將其與書信貼合,片刻之後分開,書信的內容便會一五一十完完整整地複製過來。這個法子是當初烈鴿山莊的莊主烈明巒發明的,烈家覆滅后,這個法子曾經失傳過一段時間,卻湊巧被碾遲庚重新研究了出來。
「你是在擔心,她也不過鳳皇手裡的一顆棋子吧。」碾遲庚悠悠說道,見某人沒反應,便知道自己八成猜的事事實,嘴角雖掛著戲謔,眉眼卻斂了嚴肅和無奈,「這幾日你在天狸國邊境和東城之間不斷往返,不就是怕有人突然對她下手?你這整日整夜守在她身邊,卻又不想讓她知道……釋離,你何時也開始認真了。」
皇甫釋離淡淡看他一眼,「你該回去了。」
「也是。」碾遲庚挑眉,喝完杯里的茶,又伸了個懶腰,「忙活了這麼多天,我是該回去睡個天昏地暗了。」起身走到門口,又突然轉身,「不過你的身體也不是銅牆鐵壁,該休息還是要休息。」觸及到他冷冷的眸,碾遲庚沒心沒肺地笑了笑,「當然,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關心。不過你要是求我,我也不是不能幫你轉達……」
話沒說完,就被皇甫釋離的掌風給打飛,直接破門而出摔個四腳朝天,門也迅速合上。
碾遲庚捂著胸口一陣哀怨,「我就是隨口說說,你有必要動真格?」
「你試試。」
碾遲庚:「……」
他可不敢和他試,搞不好最後少了胳膊又折腿。不過他下手是真重,為了告誡他鳳汐眠的重要性,當時連兄弟情都不顧了。這樣想著,碾遲庚轉頭還真看見了鳳汐眠。
她一襲白衣,就站在不遠處,表情淡淡的,看不出絲毫情緒。碾遲庚嘴角提了個不自然的弧度,又作行臣禮,「王妃。王妃這麼晚過來……是要見王爺的?王爺就在書房裡面。」
鳳汐眠淡淡點頭,「我看到了。」
碾遲庚:「……」看到了?看到什麼了?看到他被人直接從書房裡被打飛?看到他摔得四腳朝天的狼狽模樣?
這下子他就不樂意了。調侃的話一時也說不出口,簡單施禮告退,心想皇甫釋離和鳳汐眠一個樣,都是嘴裡吐不出象牙,一兩句話能把人氣死。
書房裡久久沒有傳來動靜。
鳳汐眠在外面站了一會,幾次想敲門,卻下不去手。她想著碾遲庚都被他打成這樣,心情定然是差,這時候去撞槍口,不妥。可她還沒走幾步,書房的門開了。
皇甫釋離站在門口,似是抬頭不經意才發現了她,淡淡問道:「有事?」不等她回答,已經讓開道,「進來吧。」
話已至此,鳳汐眠只得硬著頭皮走進去。
「把門關上。」
鳳汐眠還覺著冷的,方才也不好關門,是要顧忌男女共處一室的尷尬,現下得了他的允諾,關門也算不得失雅了。不過她回頭一想,他們共處一室似乎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的……
「在想什麼。」微慍的聲音。
鳳汐眠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突然被他的大手一扯,接著一把利劍從門縫裡插入,險些就刺入她的心臟,他們雖躲避過去,手臂上卻還是被劃了一刀,不過那血不是鳳汐眠的,而是……他的。皇甫釋離受了一刀,那血像一朵傈僳一樣在他的衣裳上迅速綻開,色呈暗紅。
「找地方躲好。」皇甫釋離把她推到一邊,單手和那些人對打。
黑衣人的數量不低,且個個功夫上層。鳳汐眠想著應該上去幫忙,可又擔心泄露身份。她是醉閻黃林未來的閻林主,身份敏感,這些年修鍊的醉心經已經和她的內力相通,在這樣的高手面前難免會控制不住力度,稍有不慎就會引來非議。
幾經思量,鳳汐眠還是決定衝出去搬救兵。躲過這些刺客倒還容易,只是她人還未接近門口,腰部被一雙有力的胳膊一攔,整個人又被拉了回去,「去裡面待著。」
皇甫釋離的語氣不用置喙,留下這句話后便把刺客都引了出去。隨之門窗也被他用內力合上,她試了很多法子也打不開。透過薄窗,鳳汐眠看不清外面的情況,但想皇甫釋離的內力高深莫測,那些刺客應該還不是他的對手。這樣想著,沒一會外面果然沒了動靜。
她試圖開門,這次只需一拉,門就開了。
外面一地狼藉,所有黑衣人如數倒在地上。皇甫釋離背對著她站著,左手手臂還流著血。
鳳汐眠避開屍體走過去,「你手臂上的傷口需要立刻包紮。」畢竟那血是替她流的,她還不至於忘恩負義。
「嗤……」皇甫釋離突然吐了口血,觸不及防地倒在地上。鳳汐眠本能伸手去拉他,卻沒經得住他的重力,兩人都摔在地上。她忍著身後的刺痛,晃動他的肩膀,「你,你沒事吧?」
他的眉頭緊緊擰著,額頭冒著冷汗,似乎很痛苦。他的嘴角還有血在流,大片的血跡,觸目驚心。鳳汐眠此時也有些慌了,一聲聲喚他的名字,左手按住胳膊的傷口,右手幫他擦拭嘴角的血,試圖用內力護住他的動脈。可他突然抓住她顫抖的手,艱難地睜開眼睛,嘴角緩緩抿成彎弧。
他竟然還笑。
鳳汐眠微怒,想將手從他掌心抽離,可她越用力他抓得就越牢,掙扎到最後,他竟然徹底暈死過去,至始至終都沒有放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