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憶.不成文（四）】

不怕蛇蟲鼠蟻，一是因為見的多，二是小時候被我哥坑蒙拐騙般的給我治好了這個嬌氣毛病。

記住我的性別，我是一個女孩子，爬樹，設陷阱捕鳥，跟著其他孩子下河摸魚那是常事，有時因為嘴饞想吃果子，哥哥爬上樹去，他是不會摘了從上面拋下來給你的，叫「哥哥」撒嬌，呵，我哥不得聽的。

我撒嬌那些是很有用的，對爸媽，加上聲線原因，我聲音偏柔細，微微壓低嗓子聲音小一點，就會帶哭腔（戲精轉世），瘦瘦小小的模樣兒總是會讓人心軟的，但是我哥才不會管你哭不哭，要吃自己想辦法，我也懶得演戲浪費時間，對哥哥這個榆木是沒有效應的。

就是從那之後我慢慢的去爬家裡小園子里的蘋果樹，練筋骨，那棵「疙瘩樹」矮矮的很好爬，抓著枝丫小短腿蹬幾下也能上去，然我不想局限於這一棵，蘋果吃久了也是會澀口的。

怎麼辦？拜師學藝嘍，爬樹也是一門技巧。

有一個彞族小夥伴兒，阿卓，她家離我家不遠，一得空我倆就四處撒野，她的爬樹技巧是真真兒的好，這師傅拜的就是她，比我大兩歲的樣子。

我們那一片，彞族和漢族是混居的，彞族人性格乾脆利落，說話做事不拐彎抹角，有什麼就攤明白，生活上隨意不講究，卻真誠有禮極度好客。（後來發現我骨子裡的性格，有一部分也是受了他們的影響的）

一次聖誕節快到了，前一日，媽媽帶著我去四爸（認的乾親）家做客，聖誕節那天是要守夜的，走了老遠的山路，還未到四爸家天色已經黑盡了，夜間山裡不安全，遠遠的見得火把在另一頭山坡上飄動，我腦子轉悠想著是不是鬼火，嚇的不敢動。

小臉擠到一起縮在媽媽後面，過了一會兒聽得另一邊有喊聲，原來是四爸家的孩子們打著火把來接我們。

四爸家一共有七個孩子（彞族不受限制），皆是男孩子，個個壯實憨厚，瘦小個子不高的我站在幾個人間和小雞崽兒一樣。

到了四爸家，飯食早備好了，因著等的久了涼了，又回鍋熱了熱，他們吃飯用的是小盆，用「馬拾子」舀著飯吃，像勺子，但是盛裝飯食的那個部位是橢圓的陷進去，勺子把與那橢圓不是平接，有一定的傾斜角，紅黃黑的花紋盤布，是彞族特有的漆器。

「馬拾子」是有些大的，舀起一勺子飯沒法兒送進嘴，我就只有啃邊上的飯，轉了一圈，沒有咬著什麼飯進嘴裡，吃相滑稽，還有礙觀瞻。

一旁四爸注意到我的艱難，笑著起身從屋子裡給我拿了彞家很少用的碗筷，盛滿了香噴噴的米飯，放到我面前，笑著說「小丫頭是用不來這，用筷子吧，多吃點，吃的飽飽的好長個子。」

四爸用筷子夾了一大片牛肉放到我碗里，碗面被封住了，又厚又大，想刨一口飯的我不知從哪裡下口了，我笑著說著謝謝，見得四爸又坐回了原來坐著的位置。

媽媽在一邊和四媽四爸聊了幾句，扭頭叫我快些吃，別耽擱。

這是我第一次正式的到彞家做客，見爐膛火噼里啪啦的燃著，哥哥們坐在火堆邊烤火，四爸和四媽坐在離媽媽不遠的位置，偶爾聊幾句。

我挪著屁股下的小凳子，朝著媽媽那邊靠了靠，壓低聲音小聲的問，「四爸他們怎的不和我們一起吃飯啊，我看這菜之前就沒動過，他們應該沒吃飯啊！」

「這是彞家待客的規矩，遇著客人上門，先讓客人吃完，主人家才上桌的，你快點吃完四爸四媽就能快點吃飯了，別問這問那，先把你那碗飯吃完，別剩下了。」媽媽說完，舀了一碗湯泡飯，吃的很香，以極快的速度解決著。

看著碗面上那一大片蓋在碗口的牛肉，心想為什麼不切小點，再看桌上的菜，基本都是，剁幾刀就下鍋了的，筷子夾不住，埋頭，啃邊邊。

天色已經很晚了，見哥哥們在火堆邊烤紅薯吃，我加快了速度，那一晚，我記得我吃撐著了，小肚子有些不舒服，晚上睡的羊毛毯，一晚上沒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