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憶·不成文（九）】

大約是夏季，五月左右的樣子。

不是很清晰，只記得那水是涼的，太陽很熱卻不燒灼皮膚，暖熱恰到好處的時節……

一條不寬不窄的溪流，在峽谷與峽谷之間。

清水潺潺撞在溪間青石上，水波紋路經這一撞忽的換了方向同絲綢堆疊一樣迭起，

水很清，細細的小石彩沙清晰可見，偶然有小蝦米後退著隱身在水草亂石縫間，長須在水裡撥弄。

一種松針一樣細長的水草在水裡搖晃，就像姑娘的髮絲，柔柔的順著青石生長，流水聲伴著蛙叫，一聲聲「呱呱呱」混著草叢裡的蟋蟀憨叫個不停，

知了再來湊個熱鬧，聒噪的有些亂了山林分寸，遠遠的人家，屋前屋后，全是知了的聲音，

雞羊聽的耳煩，偶爾也叫上一兩聲抱怨，低低的音調阻擋在厚實的土牆裡……

遠遠的，能聽到一陣陣嬉鬧，你追我趕，草葉子刮過褲邊的唰唰聲，拉著唱腔的口哨，

沒有顧忌沒有猶豫，撩起褲腿赤足踩在水裡，冰冰涼涼，盛夏的日子裡，這樣的刺激來的驚喜且舒暢。

五六個男孩子間，一個短頭髮的小丫頭很是顯眼，只見其撩起褲腿撒歡了跑進溪水裡趟水，一旁的高個子男孩子拉住了她的后衣領向著岸邊一提，「褲子濕了回去要挨罵的。」

說著，高個男孩子彎腰將小丫頭褲腿邊略寬的褲腿挽過膝蓋。

「你管的她嘞，多大的了還慣著」小丫頭的哥哥看了一眼小丫頭，示意那高個子男孩子下去和著一起抓魚。

小丫頭朝著哥哥撅起了嘴，一臉不高興，一旁的高個子男孩子伸手摸了摸丫頭的腦袋，「你哥就那脾氣，去玩兒吧」

小丫頭點了點頭，別開了哥哥的視線，朝著大石頭後面跑過去，聽大人說，溪流亂石邊兒上有會唱歌的「娃娃魚」

小丫頭很興奮，這一次來，她可得為著那娃娃魚來的，彎腰埋頭看著水裡，手輕輕的撥開水草，就怕驚擾了它。

手在水裡慢慢扒拉開水草，一群群的蝌蚪從水草里游出來，許是牛蛙的娃娃，那蝌蚪有小丫頭三個手指頭疊起那麼大，伸手一抓逮著一隻，灰褐色的，有些滑溜，躺在手心，鼓鼓的肚子是奶白色的，尾巴挨著圓鼓鼓的肚子邊有兩個短短的，剛剛冒出的小腳。

小丫頭伸手摸了摸，有些軟，手心裡的水幹了許多，小屁股撅起對著太陽，暖烘烘的，

半蹲著抓著手裡的蝌蚪尾巴，將其放到水裡，手上的力道不敢加大，怕一捏給捏碎了，小丫頭掬起一捧水盛著小蝌蚪正要起身，

忽然，腳邊的水草里一條灰灰的手臂粗的魚從小丫頭腳邊躥遊了出去，

「啊！娃娃魚！」小丫頭一個機靈，朝著娃娃魚游去的地方跑過去，水流有些大，本就瘦小，水蓋過了膝蓋濕了褲腿，娃娃魚已不知所蹤~

哥哥見自家妹子跑到那深水濕了褲腿，朝著她跑過去，手裡木棍插著的魚也不要了，一個提溜拉過小丫頭，只看著她，沒有說話，眼裡目光壓著惱意。

自家哥哥不常罵人，但是喜歡瞪人，小丫頭小時候最怕的也是哥哥不說話，只看著她，

「哥~」小丫頭一臉委屈，「娃娃魚跑了~」

還能怎麼辦，裝無辜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