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鎖梧見我來,問也不問就拿酒堵我的嘴。
她自己喝的很是盡興,瓶瓶罐罐堆在地上都能用來鋪路了。如此還能第一時間知曉我的到來,著實不易。
「鎖梧,我真羨慕你。」大抵是喝多了,沒忍住說了心裡話。
鎖梧愣著問我,「你羨慕我?羨慕我什麼?」
「不知道,反正就是羨慕你。」至少她還可以等。
若她所愛只是個凡人,他沒有魂飛魄散也會有千千萬萬個輪迴。但若他是某位神仙在歷劫,便更好了。或許某一日那仙人歷劫醒來就會來找她,他們彼此也能雙宿雙飛歸隱在這片僻靜的林子里,釀酒耕種,多好。
不似我。
祁淵這廝每次犯的都是魂飛魄散的大命數,稍有差池隨時可能神魂俱滅。我既怕他撐不過來,更怕他瞞著我自己難受。
「你都快要嫁給他了,這麼還這樣悶悶不樂的?」鎖梧眯著眼睛半睡半醒。
我湊近地看她,也不知道醉沒醉。
「我還以為你只會在這片林子里醉生夢死了,怎麼對我的事還了解得如此清楚?」我淡淡地笑她,又飲了一口酒。一會都沒聽到動靜,推她一下,原來是醉死過去了。
我兀自地喝著醉釀,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絲毫沒有清醒,也便能睡了。
不過這次睡得實在不好,好不容易睡一回,偏又做了噩夢。還夢到祁淵在分封太子之位時候突然成魔大開殺戒,天界一片混亂。在祁淵連我都想殺之時,我便被嚇醒了。
我醒來,竟是鎖梧在照顧我,我明明記得昨天她也喝死過去的。
「你給我煮的醒酒湯?」我狐疑地看著她。
她沒答,只是坐在旁邊盯著我瞧,「你昨天說了許多的夢話。」
我喝完醒酒湯,問,「都說了什麼?」
她搖頭,「不知道。所以現在才想問你。」
我:「……你不知道,那你怎麼知道我說了夢話?」
「我……」話到嘴邊她又收了回去,「罷了罷了,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時候不早了,明日就是你和天上那位成親之日,你總不能還在這裡醉生夢死吧。」
醉生夢死倒不至於,但不喝酒我就得胡思亂想,心裡著實不踏實。
「鎖梧,你說,我要是這個時候悔婚,是不是晚了?」我吶吶地問。
鎖梧立馬掉頭,無語地看著我,還來探我的腦袋,「小柯,你現在可還清醒?」
我點頭,「我是認真的。」
「你認真的怎麼還說夢話?」鎖梧無奈,催促我趕緊走人。
我想討她幾瓶酒,還被她無情婉拒了,說,「你若是吃酒誤事,祁淵太子怪罪的可是我。我還不想被你連累得連個安家之處都沒有。」
她的態度強硬得很,都容不得我使性子。
離開前,我還是忍不住問,「鎖梧,當真是你把我送回房間的?」
鎖梧背對著我在整理被褥,頭也不回地答,「這裡除了我,可還有誰?倒還有一個土地公,你想讓他抱你回來?」
「……」這就不必了。
我只是納悶,上回鎖梧與我喝醉了,她直接用紅楓葉給我蓋上過了一夜,卻不想這次她能如此好心。
回到玄靈山,阿爹阿母都在我的仙洞里。阿爹拽著我聞了一會,臉色不太好,「你都快要成親的人了,怎麼還干起這般徹夜不歸的勾當!」
阿爹這火氣生得好生奇怪。
我邊躲邊往阿母那邊靠,「阿母,我,我不過是去見了一個朋友,阿爹怎麼還發這麼大的脾氣了?」
阿母無奈,「放下天族來人了。你這孩子,出去也不說一聲,叫天族撞見了也不好。日後你可不能再這樣任性。」
我本還想問祁淵有沒有一同前來,但想成親前是不能見面的,也便把話咽了下去。
「來試試這件新服。」阿母拉我坐下,端著新服對著我比劃了須臾,又讓我站起來,但還是不滿意,將新服遞給我,「試穿看看。」
「這是,阿母你做的?」我瞧著衣服的紋理甚是不錯。
阿母卻搖頭,「你這樣著急地嫁出去,阿母哪來得及做。這是天族拿過來的,說是祁淵太子親自挑選的。阿母瞧過了,是你喜歡的青色,應該合你心意,便將它收下了。」
既然是祁淵挑的,我自然喜歡得緊。
我將其捧在懷裡,對阿母和阿爹說道,「阿淵知道我的尺寸,不用試。留著明日再穿。」現在就穿,明日就沒有驚喜了。
阿爹阿母也沒有逼著我,只是陪我說了會話,多半是讓我在天族要恪守規矩之言,聽得我的耳朵都能起繭子了。
明日便要嫁於祁淵了。
今夜我註定了徹夜難眠。
伏析最為了解我,知曉我越是激動時候就越睡不著,且拎著幾壺藥酒陪我說話解悶來了。
那藥酒里多半加了安神粉,我才喝了一點,就覺得頭暈想閉眼了。只聽得伏析說,「睡吧,好好睡一覺,明早當最美的新娘。」
於是次日,我是被桑荼吼著嗓門才叫醒的,我還未清醒透,她就拉著我匆匆忙忙地打扮。我便是在她手忙腳亂的折騰里徹底清醒過來,才曉得我今日就要嫁給祁淵了。
第一次嫁人,心情自然是激動的,隱約還有說不出的忐忑。
桑荼在幫我打扮,阿母在旁邊同我說話,明明是我嫁人,她卻比我還要緊張。我本也就在心裡緊張了些許,經她寬慰我不用緊張之後,反而越發緊張了起來。
緊張之後,果真就出事了。
我滿懷歡喜地等著祁淵,不想那暗冥突然闖進仙山鬧事,和祁淵打了一個風風火火你死我好。不少仙人上去想把他們拉開,奈何都還未靠近就被他們的法術打飛。我是不想我阿爹阿母上去受累的,我那幾個哥哥叫我們放心,紛紛上去給祁淵助力,不想暗冥早就料到我的哥哥們會出手,且引著祁淵往外打,一瞬就沒了人影。
山中很快就亂了。
我不曉得祁淵的傷恢復得如何,但想暗冥那般陰險狡詐,祁淵同他打必然落不到什麼好處。思及至此,我也顧不得阿爹阿母的攔截,想去找他們,卻不想祁淵突然自己回來了。
「阿淵……」我急急地跑過去,拉著他轉了轉,好在沒有受傷,「暗冥呢?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祁淵平淡地看著我,和往日一般模樣,但我卻徒然生出一絲不安來。
「阿淵,你怎麼這樣看著我?」我拉他的手,發現他的手很是冰涼,「阿淵,你怎麼不說話?你的手怎麼這樣涼,是不是受傷了?」
「沒有。」祁淵淡道,一點一點地把手抽出來,「阿柯,我們的婚事,取消吧。」
婚事取消……
我一直不太聽得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愣愣地站在那裡,直到他漸行漸遠。
阿爹阿母他們都跑過來問我怎麼回事,我也想問怎麼回事,可,如何問起呢?
我摘掉頭頂的礙事的鳳冠,追上祁淵,攔在他身前,「祁淵,你剛剛說婚事取消是什麼意思?你可是遇到了什麼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