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就這樣無所事事過去幾天,沒有蕭知瑾的任何消息。祁淵依舊半點焦急神色都沒有,到底尋回這伏音琴是救他的命,偏叫我這個事外神干著急。
但要說完全事外好像又不大準確,我估摸著自己會這般著急,無外是因為那紙婚書,左右這件事都與我脫不了干係。
為此我飛去紅楓林在鎖梧耳邊叨嗑了許久,可她只顧著飲酒,我說完一句她就碰我一個酒壺子,並好言勸道:「酒入愁腸能消愁。」
我說飲酒消愁愁更愁,她又說她那楓紅醉釀和一般的酒不一樣,別的酒是用來醉神,她這個楓紅醉釀則是用來清醒的。
結果須臾不到,她自己先醉得一塌糊塗難分虛實,最後剩我漫漫獨酌,儘是無趣。
不曉得那天我喝了多少酒,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卧榻上躺著。
我不會認為是自己跑上來的,只因我覺得在外面睡得會更加自在。
那鎖梧就更不會管我了。
曾經我們在紅楓樹下大醉三日,艷紅燦燦的葉子鋪落了我們一身,她清醒后怕我著涼,硬是再往我身上挪了一大坨葉子,幾乎將我葉埋,也沒想過將我挪回屋裡蓋上一張溫熱的被子。
許是楓紅醉釀喝得太多,現在腦子還嗡嗡響著,心想鎖梧釀酒的本事越來越在行了,這楓紅醉釀的酒後勁兒可真足。
頃息后,鎖梧端了一碗熱騰騰的醒酒湯走進來,我大口喝完醒酒湯,還未來得及好好誇她腦子有了長進,就聽她丟來一句霹靂般的消息。
聽她說這醒酒湯是祁淵親手為我熬的,我差點沒把咽下去的湯汁給吐出來。
「那我躺在這卧榻……」
「自然是他把你抱回來的。」她在我旁邊坐下,用一副我好事將近的眼神看著我,「小柯,你行啊,那祁淵太子都追到這裡來了,你可知我這紅楓林是幾百年沒進來個正經神仙了,一來就來個天族太子,這事要是傳到四海八荒,我這紅楓林還能不能平靜了?」
我:「……」合著我就不是個正經神仙了?
這話我怎麼聽著瘮得慌,「鎖梧,你就別開我玩笑了,我活了十幾萬歲也沒種出個桃花,這等好事怎麼會發生在我身上?」
她依舊一臉的似笑非笑。
我便更加肯定說道,「我說的是真的。」神情也開始篤定起來,「那祁淵不知是哪隻眼睛發抽,竟將我看成了他的心愛之人,就連他那側妃南梔都分辨不得,生生將我看成了她的情敵,估摸著她在祁淵心中的地位不低……」
「這些消息你是從哪裡聽來的?」鎖梧有些急切打斷我。
這些事倒也不是我刻意打聽來的,只是那日從閻王殿里出來之時聽那黑白雙煞議論過,說那祁淵曾經和一位女仙君愛得死去活來,甚至還為了那女子下凡歷劫,他的那身傷便是歷劫時候留下的。
不曉得他要做什麼,連自己的仙根也不顧。
鎖梧輕搖我的肩膀,「小柯,外面的謠傳信不得,你可不要胡思亂想。」
我微怔,「鎖梧,我聽你這話裡有話。」頓了頓,我問,「莫非,你也是個知情人?」
她忽然就被我問得局促,嘴唇動不出一句話來,順著她慌亂的眸光看過去,祁淵正站在門口,徐徐走進來,「好些了?」
我略略僵硬地點頭。
也不知剛剛的花被他聽去多少,大抵是鎖梧也怕他,因他生得冷俊,淡漠的時候能散發寒光,懾人發冷。
尋思著以後這楓紅醉釀也是不能隨意喝了。
在紅楓林待不得多久,一來我不想麻煩鎖梧,二來有祁淵在,我和鎖梧也不能聊得盡興。
走出林子門口時候,鎖梧拎了兩壺楓紅醉釀給我捎回去,我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楓紅醉釀掙扎許久,最終還是狠心拒絕。
我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保不齊下次還得喝出什麼禍端來。
路上,祁淵走在前頭,我慢悠悠地緊跟在後,卻也不是回客棧的路,去的是一座建在湖畔中央的大宅子。
祁淵管它起名為仙人居,尋常人是來不得的,因仙人居上方被設了仙法,用凡人的肉眼看不到。
我粗略打量著周圍,環境幽靜,人跡罕至,有幾分與世隔絕的韻味,確實能應字。
畢竟仙人住的那都是尋常人到不了的地方。
不等我開口問,祁淵已經將我領去我要暫住的院落。
並非很大的地方,旁邊就是他的書房,再向右就是他的寢室,我和他之間說好聽點是隔了一間房,但說白了就是隔了一面厚厚的牆。或許那連牆都不算,那點距離對神仙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
可這要和客棧置於木床中央的厚被條子相比,看起來已能算是一種意外的恩賜,總歸不用和他擠在一間房,彼此都得不自在。
房間似是被人精心打掃過,纖塵不染,裡面的布置很簡單,卻也和我的口味相投,不由得在心裡默嘆:我不過是去紅楓林走了一趟,祁淵就將這些事安排得這般井然有序,還合乎我意,若非我知道他心裡有其他女人,估摸著這回還真會信他的真心託付。
只可惜我這棵幾萬年都不開花的鐵樹,嗅不得半點清芳,他祁淵這般殷勤地給我澆水,也只會讓那枝幹冒出幾株新芽,有新芽也靠不住,輕微的風吹雨打它便會折了個乾淨,到頭來他還是白忙活。
也罷,既然好說歹說也收不住他往死里栽的勁兒,索性就讓他摔個徹底,痛得無法自拔之時自會退縮,我也省了不少力氣。
沉沉眯了半響,醒來時候時朽已經坐在房間。
「你最近閑得慌?」一時沒控制埋怨的語氣。
並非我記仇。
上次他來我玄靈山說了祁淵的情況,讓我沒放下情面飛上天宮,硬是結了個糊塗姻緣回來。之後閑暇之餘總要暗暗埋怨,若他那天沒來到訪,我便也不會出了那玄靈山,也就沒有後面那些麻煩事。
時朽還是一如既往地溫和,聽我聲音略略沙啞,還貼心給我酌了一杯水,「你就因為那件事,這麼久都對我避而不見?」
不想提及舊事,只好故作無知,「哪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