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這些事倒不全然是碧瑤碧溪告知我的。
先前我謊稱睏乏,休息之時去了一趟閻王殿,這些事便是從老閻羅那偷來的生死簿上看來的。
也不能算偷。是老閻羅自己不小心把生死簿落在桌面,我去翻幾眼純屬難為情,左右也能提醒他日後多加謹慎。但這舉動被老閻羅撞了個正著,他還是氣黑了一張臉。
確切地說,是那張黑臉黑上加黑。
我自知自己理虧,加上方才翻到北閣罌的生死錄,上面一片空白,知曉先前閻羅便並非在誆騙我,所以事後我勉為其難地向老閻羅道了歉。
我覺著自己的態度已經算得上肯誠,可老閻羅不領情,非要去天君那裡告我的狀。
我忙張手攔他,「老閻羅,我已經跟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難不成你還想像上次一樣真要在天君面前告我的狀?你莫要忘了,我現在不僅僅是玄靈山的帝姬,我還是天上的太子妃,就算你告上去了,又能奈我何?」
「你……」老閻羅抖著密密麻麻的鬍子,指著我道:「此事沒得商量。你幾次三番來我這裡鬧事,把這裡攪得天翻地覆,我早該上報天宮,也好還了閻王殿的清靜。」
眼看他就快得逞,我火氣一上來,顧不得不能闖禍的謹言,伸手就去撕他的生死簿。他也急得把黑白兩煞喊了出來,我一眼當即就瞪過去,黑白雙煞那兩團濃眉便擠成一團,要哭不能,只能對我一番擠眉弄眼。
我琢磨著那意思該是要我向閻羅低頭,繼呵呵一笑,直接揮著鞭子打過去,他們被逼得只得接招。
打得正痛快,祁淵不知從哪兒突然冒出來,愣是橫在我們中間,一身仙氣便將那黑白雙煞震出數米開外。我的仙法自然也不能和他的抗衡,生生被懾得失去了平衡。好在祁淵也沒太狠心,及時拉了我一把,沒讓我吃個灰鼻子土臉。
有祁淵的插足,這件事只得草草了之。
老閻羅聲稱是看在祁淵臉上對我既往不咎,我自然是不樂意的,但又迫於自己有錯在先,不好在祁淵面前把面子丟得徹底,只好與閻羅和解。
就是這人情又被祁淵白白賺了去。
我和祁淵一路不語,直到出了閻王殿他突然停了下來。
這回我反應尤為迅速,在他身後一步遠的地方及時止步,又順勢往旁邊挪一步。
「可還知錯?」
祁淵訓我的時候,讓我想到了芩祤,這嚴肅中真有幾分假正經。
我便琢磨著祁淵也不是真的在訓話,便點頭,「知錯。」
他便沉默了。
我又想,他定是沒料到我會如此好說話,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興許沒一會就能放我離開了。然我抬頭看他的時候,發現他嘴角竟揚起三分,似笑非笑的那種。
「阿柯,為夫很高興。」
祁淵這一句聽得我雲里霧裡,正努力破解著他的說話邏輯,又聽他的聲音清晰傳來,「方才阿柯已經承認了太子妃的身份,實在難得。阿柯且可放心,不日後為夫便上玄靈山下聘。只是阿柯身份尊貴,聘禮也不能馬馬虎虎,籌備之事還需等上幾日。」
「……」我想我此時的表情一定複雜得難看,想哭不能卻要笑,笑也做不出來乾脆,最後只能弱弱反駁道:「我何時承認了自己是太子妃?什麼時候我說過這樣的話?太子你一定是聽錯了,我都不記得的事那便都不算數。」說完拍拍屁股趕緊逃。
「阿柯記不得的事情多了。沒關係,為夫一人記得便好。」祁淵在我身後自顧自地說。
偏偏還是被我聽到了。
祁淵認真的時候,還真是一度讓我難為情。
我沒有回仙人居,而是去了北楚皇宮的梧西宮。
可自入宮住下,總有些禍事橫飛。
先是宮裡有人丟了東西,意外在我住下的殿中被尋了出來,再有宮女失足落水,我好心把人救上來,卻被冤枉成了推她落水的罪人。
更離奇的要數昨日。昨日我本在花園中散步,迎面走來一位貴人,不過是我和擦了一趟肩,竟犯了花粉過敏之症,差點去閻王殿里報到。
自后便開始傳言,說我是不祥之人,給身邊人帶來禍事。
或許還有更為難聽的謠言,碧瑤和碧溪怕我聽著會生了不快,只一個勁兒幫我說話,憤憤地罵那些人不長心還不長眼。
我向來不愛管這些瑣事,也便由它去。
現下只等北離滄過來給個交代好快些離開。且這事若是傳到祁淵耳朵離去,保不齊又會笑話我。
誰讓我放著他好好的仙人居不住,非要來凡人住的皇宮裡湊熱鬧呢?
但那北離滄不知存了什麼心,將我安頓下來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卻不肯再出現。
我本想去殿上堵人,卻次次被他的侍衛拖住。
這些侍衛倒還不能讓我放在眼裡,只是我硬闖也不成事,北離滄總有他的理由,隨便一句處理事務都能將我敷衍過去。
幾天下來我愣是一點伏音琴的線索都沒找到,一時便更加鬱悶。豈料碧瑤和碧溪竟因此以為我是因為失了寵而悶悶不樂,非用一種惋惜的眼神看著我,叫我更加無奈。
凡人的心思,太複雜。
正值煩悶之時,門外傳來嚷嚷的聒雜訊,讓碧瑤和碧溪出去探個究竟半天也沒回來。而我不過是出去看一眼,一出門就被砸了個額頭開花。
我摸著額頭長出的包子,目光略略掃過他們,個個面目猙獰,還特么理直氣壯,我算是看明白了,「怎麼著?來鬧事的?」
碧瑤和碧溪被欺負得不輕,臉上還有幾個紅印子,叫人看著楚楚可憐。就算如此,她們還想跑過來護著我,奈何被人用力制住,只能在那著急地掙扎。
我從小被師兄們疼愛慣了,頭一回被人間的小丫頭護著,感覺微妙,也甚是欣慰。
「妖女,她是妖女,把她趕出宮外。」不知誰人喊了一聲,其他人都熱血沸騰地朝我揮拳而來。
我略略後退,艱難地迴避著。
他們人太多,我身上難免挨了幾根棍子,只聽碧瑤和碧溪在向他們求饒,之後被人推到在地。
我眉梢生冷,雙手一檔,抬腳就踹向那肇事者,險些逼出了仙力。
若仙氣一出,不小心挫散哪個凡人脆弱的魂魄,我便要犯了仙規。犯下仙規,後果可大可小,總歸逃不了回天宮一趟。
但最後幸虧沒釀成大錯。
北離滄及時出現,將那些人遣散,並下了一通責罰。
但我並不領他的情,事後將他逐出門外,不管碧瑤和碧溪如何心驚膽戰地勸說,也將她們趕了出去。
在外面設了仙障,裡面的聲音便也傳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