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下第一大忽悠

何亦雙放下東西就離開了，按她的話來說，是想去吃免費的飯菜。陸蕁音在她走之後，又去換了一次水，這次擦到一半的時候，孫姚也回來了，看見陸蕁音的那一刻，她整個人瑟縮了一下，然後怯怯的往自己的鋪位走去，把東西放在上面，就快步離開，她腳下生風，活像有鬼在後面追她一樣。

陸蕁音覺著有些好笑。

等到把竹床擦得乾乾淨淨，陸蕁音又把被褥鋪了上去，待一切弄好之後，她才鎖門離去。

此刻，少女們早已離開，天色有些暗，陸蕁音不想浪費時間，直接往屋后飛身離開，誰也沒有發覺。

林含霜已經在路口等著了，他坐在大石頭上，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陸蕁音腳尖輕點，回到地面，朝著他走去。

林含霜看見陸蕁音來了，眼前一亮，表情卻有些委屈「蕁音，你怎麼才來，我等你好半天了。」

「抱歉，我是把床鋪好了才來的。」陸蕁音有些不好意思，看著自己今後要睡得地方臟成那個樣子，她就有些受不了，於是一忙起來就把林含霜給忘了。

「你都把床鋪好了？」聞言，林含霜那委屈的表情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不可置信。

「是啊。」陸蕁音點了點頭「不然等到晚上就看不見了嘛。」

林含霜便笑了起來「蕁音，你難道不知道我們今晚是可以住客棧的呀？」

「客棧？這裡邊兒居然有客棧？」

「是啊，而且是免費的。」林含霜點了點頭「前一天花錢進來的人，都可以入住客棧。」

「可是夫子沒有說啊…」

「這是在繳納定金的時候說的，客棧就在膳房旁邊一點兒，隔了大約半里路的樣子，吃了飯我們就可以去了。」林含霜說完蹙了蹙眉，用一雙可憐巴巴的眼睛看著她「可是，現在太晚了，怕是已經沒有飯菜了。」

「無礙的。」陸蕁音便笑了起來「我們去膳房對面的大酒樓吃吧。」

「可是我沒有錢…」林含霜委屈巴巴的道。

「我有錢啊。」陸蕁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天地灰濛濛的一片，不知為何，林含霜的臉上多了些奇怪之色，他良久沒有說話，直到快要走到這條道路的盡頭時，他那少年特有的嗓音才緩緩的響了起來「蕁音，你為何，對我這麼好？」他的聲音很低。

風過，兩旁竹葉颯颯作響，陸蕁音沒有聽清他說的話，等出了這條道之後，她便問道「你剛剛說了什麼？」

「沒什麼。」

林含霜又恢復了之前嬉皮笑臉的模樣「就是說蕁音你對我真好。」

陸蕁音不自在的把頭轉到一邊，唇角卻微微上揚。

兩人一齊走到酒樓里吃飯，無數穿著院服的學子們都在裡邊兒坐著，林含霜與陸蕁音坐在角落裡隨意要了幾個小菜，味道還算不錯。

吃過飯之後，林含霜又帶著陸蕁音走到不遠處的客棧，晚上這一條街很熱鬧，燈火通明的，走過一片竹林又是一家小店，每一個店鋪裡邊兒的人都很多，林含霜問陸蕁音要不要去逛逛，陸蕁音已經兩天一夜沒有睡覺了，實在是困得緊，於是便說自己想睡了，林含霜沒有勉強她。

客棧很大，總共有兩層樓，此刻人卻很少，或許都回了自己的房間，亦或是在外邊兒閑逛吧，穿著院服的少年拿著書上前，問他們姓甚名誰，兩人把名字說了之後，少年便帶著他們往二樓走去，給他們開了最裡邊兒的兩間房，點燃了蠟燭之後，便搖頭晃腦的離開了。

「那蕁音，我們明天見。」

燭火搖曳，林含霜的鳳眼顯得格外幽深，他的嘴角上揚著。

「好，明天見。」陸蕁音點了點頭，聲音十分柔和。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一早，天剛蒙蒙亮，陸蕁音還在睡夢中時候，門就被大力敲響，陸蕁音迷迷糊糊地皺了皺眉「小綠你們幹什麼？」話一出口，陸蕁音便慢慢的睜開眼睛，看著眼前全然陌生的場景，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一股腦的鑽進了她的腦海里，她也終究回過神來，她，已經不在谷中了。

眼神驀地便有些黯淡。

或許人就是如此吧，忙得時候便可以什麼都不去想，可是一閑下來，內心便會湧現出過去的種種，而大多，還都是那些令人感到悲傷的事情。

「怎麼著？還沒醒？」門外的人見她沒有動靜，再次大力的拍了拍門，乒乒乓乓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醒了。」陸蕁音翻身而起，把搭在屏風上衣服扯到床上，外邊兒的人聽見她應了，便又去敲其他人的門了，咚咚咚的聲音振得她有些不舒服。

這是在幹嘛呢？一邊穿衣，陸蕁音一邊想，才剛剛把衣服穿好，她便聽見林含霜那怒氣騰騰的聲音，穿鞋的手不禁落在了半空之中。

「幹什麼？不知道別人在睡覺嗎？」

一個沙啞的少年聲音就響了起來「哼，這時候天都已經亮了，雞都起了，你卻還賴在床上不起，我來叫你，你還對我發脾氣，呵，你是連一隻畜生都不如嗎？」

這話就有些過了，陸蕁音的眉頭微微皺起。

「呵，我不想用無禮兩個字來形容你。」林含霜就道「因為你不配，為什麼不配呢？原因很簡單，因為你自甘墮落，竟拿人與畜生相比，學過林履雪所出的《進化物語》嗎？上面寫的什麼你知道嗎？人在經過種種磨難之後，站在了食物鏈的最頂端，可你竟忘了根本，忘了祖先們受過的苦難，妄圖與畜生行為一致，雞起你也起，那你和雞有什麼區別？」

敲門的少年攻擊林含霜比畜生不如，林含霜便說少年如畜生一般，且他說的還更有道理，至少陸蕁音這麼覺得。畢竟，人就是人，動物就是動物，兩者如何能混為一談？

狐狸晝伏夜出只為捕捉食物，可人卻是必定要晝出夜伏的，物種都不同，又怎能與之相比呢？

陸蕁音突然發現，林含霜是真的挺聰明的，聽到他剛剛說的話，便想到他之前把沈貴說的啞口無言，又想起之前那個趕車的少年把他說的面紅赤耳，陸蕁音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這感覺，就不像是一個人嘛。

就在陸蕁音胡思亂想的時候，外面那個公鴨嗓的少年憤怒的嚎叫了「你，你這是胡說八道！林履雪什麼時候寫過這本書了，我怎麼不知道，我可是林履雪的忠實擁護者，他的著作，每一本我都能倒背如流。你，你為了打擊我竟然胡亂造謠，我要去告訴夫子，你就等著挨批評吧，你這個混蛋！」

「呵呵，混蛋？」陸蕁音便聽見林含霜輕輕的笑了兩聲「他的每一個著作你都能倒背如流，那你也清楚，他有一個弟弟吧？」

「我自然知道他的弟弟。」公鴨嗓帶著憤怒中夾雜著不屑「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罷了，怎麼能配當林履雪的弟弟。」

「不好意思，我就是你口中那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而且…我的哥哥，教了我許多你們都不知道的學問，那篇《進化物語》，便是哥哥單獨告訴我的。」

「什，什麼？你就是人見人厭花見花敗的天下第一紈絝林含霜？」公鴨嗓拔高一寸。

「不才正是在下，但我要糾正你幾個錯誤。」

「第一，我不是不學無術，我哥哥教我的東西，足夠我受用一生。」

「第二，我不是第一紈絝，這個詞語是嫉妒我的人說出來的。不被嫉妒是庸才，這句話也是我哥哥說的，並且廣為流傳，你不會不知道吧？」

陸蕁音覺得那少年肯定已經懵了，因為她聽見他的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我，我知道是他說的，但，但是…」

「沒有但是！難道你的族中就沒有對你恨之入骨之人嗎？」

「有是有，但是…」

「怎麼，你是覺得我哥哥說錯了？」

「林履雪說的怎麼可能錯？」那少年立刻就道。

「那不就對了，既然你都覺得我說的是對的，那你是不是應該向我賠禮道歉？」

「是，但是…」

「沒有但是了，道歉吧，知道我哥哥為什麼這麼厲害嗎？」

「為什麼？」

「因為我哥哥從不聽信謠言，他只相信他眼睛看到的。而你，若想跟他一樣，就必須得學習他的做事風格，你說對不對？知錯就改才是真君子。」

「你說的很對。」公鴨嗓少年的聲音立刻激動起來「好一個知錯就改才是真君子，林兄，我不該因為聽信外邊兒的謠言，就胡亂評定一個人品行的。今日你的一番話，讓我勝讀十年聖賢書，你放心，從今天開始我一定改。」

「好樣的，你這種知錯能改的精神值得每一個人學習，你叫什麼名字，下次我哥哥回家，我一定會在他面前說起你的。」

「真的嗎？」激動得公鴨嗓都尖了「我叫尤鄲，今年十六歲，已經進古昔學院一年了，我哥哥叫尤弗離，是學識派的首領，以後你在這個學校，但凡遇見什麼事，都可以來找我。」

尤弗離？學識派首領？

陸蕁音想，她之前聽林含霜說起過，聽見尤鄲恨不得跟他結為兄弟的語氣，陸蕁音挑了挑眉，所以，他這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