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驚天變

第十章:驚天變

還別說,汪瞎子的金剛傘好像的確有門道,置身於金色的光暈里,我不但絲毫不感覺害怕,並且都不覺得冷,泡在井水裡也只覺涼絲絲的。

下到井底后,一切正常,並沒有發現那條小蛇。

我蹲下身,開始用手挖井底泥。

大概是因為有金剛傘加持,事情順利得出乎預料,沒一會功夫,挖下去才一尺深,我就挖到了那具女屍,期間沒出任何狀況。她是豎立的,露出的腦袋耷拉著,大眼睛微閉,神態安詳。

她的皮膚依然完好無損,雖然沒有血色,可也絲毫不見死氣,和我從淮水裡撈上來時沒有分別,彷彿是活著的。

看著那張精緻的面孔,我竟然升起了和她說話的衝動,我多想問問她:你究竟是不是我親娘?

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又往下挖了一段,將她的上半身全都挖了出來。然後解開我腰上的繩子,拴在了她的腰上,用力扯了三下。

得了我的傳訊,繩子一緊,開始被向上拉。

我站在井底,為了防止礙事,往後退一步靠在了井壁上。

在我的腳下,泥沙一陣鬆動,只聽「嗞嗞」作響,女屍好像蘿蔔,被硬生生拔了出來。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狀況發生了,我只覺腳下一松,大地翻覆,整個井底竟然塌了!

泥沙翻滾,氣泡上涌,我一腳踩空,沉了下去,咬在嘴裡的皮管子也脫落了。

什麼都看不見,滿眼黃沙,好在我眼疾手快,伸出雙手向前一攏,抱住了正在上升的女屍。

一股莫大的吸力從頭頂傳來,將我向下扯,繩子立刻崩到了極限,我竟然吃不住勁,被拉著往下墜。急切之下,我岔開雙腿,蹬在了兩邊的井壁上,苦苦支撐。

剛撐住,耳畔水聲隆隆,水面從我的頭頂沒了下來,然後是脖子、肩膀、胸口……

我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井水竟然急速退了下去!

水位很快就退過我的腳,一路向下,沉向無底的黑暗,低頭看,只見水氣氤氳,井壁全都露了出來。

水位依舊在下沉,氣流激蕩,發出龍吟般的聲音,在這逼仄的井裡回蕩,有若龍吟。

這下面一眼望不到底,還不知道有多深,好在我個高腿長,要是小個子,挨不著邊,剛才肯定會被吸下去。

我心臟跳得好像擂鼓,身軀發軟,唯有兩條腿還僵硬地撐著,不讓自己掉下去。

「怎麼回事?」頭頂上傳來汪瞎子驚慌呼喊:「快上來,我就要撐不住啦!」

沒了水的浮力后,女屍的重量全都在繩子上,汪雲峰體力有限,快吃不消了。

這要是掉下去,恐怕永遠都別想再找到,我連忙雙腿發力,一彎腰,把女屍向上頂了下,扯開脖子大喊:「快扔了你那破傘,趕緊把屍體拽上去!」

抬頭看,井口處,汪瞎子一手打傘,另一隻手死死抓著繩子,眼珠子都凸出來了。聽見我的話,他扔了金剛傘,雙手抓住繩子在身上繞了一圈,轉過身,背耙犁似得往遠處背。

這一下用上了力,女屍開始緩緩上升。

我連忙跟在下面,撐著井壁拚命往上蹭,追上了就用肩膀頂一把。井壁上濕滑,我蹭的很艱難,幾乎是進三步退兩步,格外吃力,驚險萬分。

終於,女屍翻過井沿,摔在了地上,我也快累癱了,往井邊一扒,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同時平復劇烈的心跳。剛才實在是太危險了,如果不是有汪瞎子在,搞不好我和女屍全都得被吸進無底的深淵。

汪瞎子坐在井邊,苟延殘喘,面無人色,哀嘆道:「丁兄弟,這把你可玩大了,怎麼把井水都玩沒了……」

我無語了,這是我玩的?我有那麼大本事?

我沒工夫跟他白話,喘勻了氣后,往上一縱,準備翻出來。可就在我一隻腳剛發上力的時候,另一隻腳腕突然一緊,被什麼東西死死抓住,向下拉扯。

突如其來,我一口氣沒接上,剛翻出來的上半身猛然向下一沉。好在我手還在井沿上,連忙用力,死死摳住。

剛吃住勁,另一條腿也一緊,被什麼東西抓住,向著下面拖。

我的雙腳懸空,沒辦法蹬踏借力,所有重量都落在了雙手上,這股力量如此之大,我的手關節瞬間被拉伸到極限,發出「咯咯」聲。

我魂飛魄散,連忙喊:「快!拉我一把!」

汪瞎子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呆了,這時方才醒過神,幾步爬過來,抓著我的手往上拽。

不行,下面的力道太大了,他的力氣不夠,完全不起作用,兩方陷入了僵持。

我的力量在快速流失,手指頭扣得生疼,這樣下去很快就會堅持不住。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在拽我,於是我深吸一口氣,撐住后,努力轉過頭向下看。

這一眼,嚇得我倒抽一口涼氣,渾身發軟,差點掉了下去。只見井下,我一隻腳上攀著一個女人,兩隻腳兩個,全都瞪著死灰的眼睛看我。

這兩個女人我都認識,全是我的恩母,正是今天黃昏剛下葬的老五嬸和翠雲嬸子。

她倆還穿著下葬時的衣服,渾身濕漉漉的,面容死灰。她們的眼睛完全失去了生機,卻偏偏還有情緒,充滿了苦楚。

和我的目光相對,老五嬸竟然帶著哭腔說:「小希,這下面好冷,下來陪陪嬸子可好?」

另一條腿上,翠雲嬸子哽咽著說:「小希,嬸子好怕,你快來,快來。」

看見她倆這麼可憐,我頭皮一炸,當時就哭了出來,「嬸子,我……不能下去啊……」

聞聽我的話,翠雲嬸子不高興了,冷哼道:「你這沒良心的,小時候嬸子天天喂你奶水,你忘了?我還想把寶貝閨女嫁給你,怎麼下來陪陪嬸子都不行?」

「我……」聽見這話,我悲從中來,心裡好像刀割一樣難受,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老五嬸可憐巴巴哀求:「伢子,嬸子不求你別的,下來陪一會就好,咱們說說話,以後……以後就再也見不著了……」

說著說著,老五嬸傷心大哭了起來。

聽著井裡「嗡嗡」的哭聲,想到從此後永遠見不到兩位嬸子,我再也忍不住了,一股絕望湧上心頭。不知不覺中,我的手漸漸鬆了,身體隨著她倆的拉扯開始向下滑。

就在我將要完全滑下井沿的時候,忽然察覺到什麼,猛然轉回頭,看向前方。

咫尺之遙,那女屍的臉就在我面前,只見她睫毛一顫,大眼睛突然睜開,無神地看著我。

被這目光一刺,我打了個哆嗦,腦子裡「轟」的一聲,彷彿揭開了一層薄膜,頓時變得清明。

「不!」清醒過來后,我心中狂呼:「我不能死!這樣的死亡毫無意義!」

不知哪來的力氣,我咬緊牙關向上一攀,硬生生爬上了井沿。與此同時,一片金光罩了過來,那是汪瞎子撐開了他的金剛傘,罩向井口。

傘面剛罩下,我腦海中立刻傳來兩聲凄厲的慘叫,腳腕隨之一松。

我趕緊調頭,趴在井沿上向下看,金剛傘籠罩下,那尖聲哭喊仍在腦海中回蕩,轉眼遠去,黑洞洞的井裡卻空空如也,什麼都看不到。

「有陰氣!」汪瞎子喝了酒似乎的確生猛許多,他單手持傘,罩定不放,另一隻手在腰間一抹,手裡轉眼憑空多出了一張黃色的符文。

「陽極生炎,破!」汪瞎子手一揮,符紙被打了下去,緊接著他張口一噴,一條火舌被他噴了出來,帶著濃重的酒氣,舔在了符紙上。

符文立刻被點燃,燒成了一團火焰,慢悠悠落向井底,一路發出刺目的光亮。

一般的紙,瞬間就會被燒成灰,可這張符紙卻怎麼也燒不完,始終維持恆定的火焰,一路向下久久不滅。火光過處,潮濕的井壁層層顯現,光影變幻,光怪陸離。

終於,符火壓到了最深處,再也看不見,我腦海中的哭喊聲也完全消失。

我轉回頭,看向那具女屍,如果不是她剛才那一眼,我的心智被迷失,現在只怕已經萬劫不復了。

月色下,女屍靜靜躺在青石板上,臉側貼著地,面對我,眼睛微微閉著,顯現出又長又彎的睫毛。

我閉著眼睛搖了搖頭,再睜開眼看,依舊如此。「難道,是我看錯了?」

剛才我精神恍惚,出現幻覺了也說不定。

「剛才你看見什麼了沒有?」我問汪瞎子。

結果和上次一模一樣,汪瞎子面帶為難,嘆道:「丁老弟,我這眼睛……照鏡子都看不清自己……剛才我察覺井裡有濃重的陰氣湧出來,怕是有陰魂作祟,於是打了一道陽極符進去壓下。」

我從井沿上滾下來,問道:「你那符能保多久?」

說實話,今晚汪瞎子的表現很讓我意外,他喝了酒後,不但力氣變大了不少,本事更是大增,和平常完全兩樣。

這樣的表現,我更不能放他走了……

汪瞎子撮了下后槽牙,道:「我這陽極符可是師傅親自教的,一枚打下去,至少可保三天。」

我對這效果很滿意,點了點頭,把女屍背上,招手道:「趕緊回家,剛才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可別讓人看見了……咱回家再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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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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