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W第二十三章
卧坐榻上的雍大爺望著姑娘家消失的方向,望著望著,人都已然不見,腦袋瓜里似想起何事,張俊氣橫生的面龐竟冒出團團紅澤。
尤其耳根到頰面的部分,兩坨火紅也實在太過明顯,完全不知個大男人無端端地在害羞些……
那日,天將亮未亮的清晨,由袁大成的人手安排馬車,將雍紹白偷偷從「清晏館」院門接出,馬車和馬夫自然與江北雍家無半點兒關係,而元叔和雙青則將底下批人馬分散四布在外頭的街角巷弄暗中保護,路護著馬車返回西大街雍家別業。
雍紹白上錯馬車被劫走事,到此解除危機。
危機解除了,但不上「了結」,至少對蘇仰嫻而言,該了結的還沒了結,作惡之人若沒得到該得的懲罰,這口氣如何咽下?
苦惱的,礙種種臉面問題,還不能大大方方上三法司衙門擊鼓遞狀,告那南天宣氏的不肖子弟入京就強搶民女……呃,不,暗劫俊男。
對方手中本扣著張「天王牌」,未料這張牌不甘被欺、被利用,拚命逃了。
蘇仰嫻內心唯感到欣慰的,那夜雍家家主落難進到「清晏館」,如今丁半點的傳聞也無,宛若從未發生過那樣的事。
持續不痛快的,也僅剩自個兒的感覺,覺得無法罰惡,覺得那晚被下藥的雍大爺先讓心疼不已,清醒的卻又讓心田裡的花垂頭喪氣了回。
垂頭喪氣啊……
然而老天還挺關照的,竟在這樣的時候,將惡人直直送到面前。
「你那座『翡翠卧牛』不真,還咱南天流派的底下人轉手賣給你的,那座『翡翠卧牛』呢?拿出來瞧瞧啊!讓咱家的琮大公子過了目,真假了算,哪輪得到王八羔子在這兒胡扯瞎編!」
東大街上,何老闆的古玩行里,今兒個蘇但嫻再次應何老闆之請,過來店裡掌眼批新進的玉件,才窩在櫃檯的倉庫里件件品賞,前頭來客話卻越來越不客氣,聲量高揚,穿透過兩道垂簾清楚傳進耳中。
以為何老闆在買賣時與客人發生齟齬,原也與無關,但「翡翠卧牛」詞忽然進到耳中,不禁怔。
那之前幫何老闆瞧過的物件,莫非橫生了風波?
外邊聲音再次傳進,何老闆好聲好氣在答話——
「那座『翡翠卧牛』確實幾可亂真,老兒怕自個兒掌不住眼,特意請人幫忙,那人相玉和監玉的功夫十分了得,東大街上無人能出其右,那東西確定件偽的,但好在雕功細緻,恰有顧客想入手,老兒遂認賠賣出,算起來還虧損將近七十兩……」
「所以現下在怪罪咱南天流派害你蒙受損失了?」
「沒、沒——不的,話怎成這樣了?誤會啊!」何老闆發急。
「明明你南天流派出的東西不真,上門要你把證物拿出來,你拿不出,還不認污衊之事,臨了卻場誤會,您老兒了得啊。」存心沒事找事,胡亂攀扯。「拿不出那座『卧牛』,那好啊,當初誰掌的眼,揪出來面對!」
此時際,櫃檯,那幕葫蘆百綉紋的帘子頭探出只廣袖,撩開——
「這位哥想來早飯吃得甚飽,來就嚷嚷,何老闆養在院的那隻大黃狗阿福,吠起人來都沒你響亮,你可了得呢。」
突然岀現一個大姑娘,青衫翠裙如雲天碧水,腰纏明亮環帶,綴著玉佩絡子,她瓜子臉上笑意盈盈,輕軟語調說岀來的話卻夾槍帶棒。
店鋪里的眾人全瞪過來,何老闆與兩名夥計的眼神閃亮,如見救兵,蘇仰嫻朝安撫般淺淺笑,才轉去打量登門鬧事的人。
粗略數約有十五、六人,四名年輕隨從跟著主子爺進到店內,其餘的人在店門口前或站或蹲或坐,鬧得東大街上的行人退避三舍。
此時這位主子正大咧咧霸佔著何老闆最鍾愛的那張烏木太師椅,手玩著茶几上盛香茗的蓋杯,另手有下沒下輕敲膝頭,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那晩扮成仆模樣進到「清晏館」,見過這位南天流派的宣家大公子,只當時隔著段距離,僅看出對方身形甚高壯。
而此刻大白天的,就坐在那兒,當真仔細去看不如猛看,在眼裡,宣南琮生得頭大、臉大、手大、腳大,濃眉利目,鼻子大嘴也大,與雍紹白和秋倌那種俊雅細緻完全扯不上邊。
很確實地將兩鬢修得整整齊齊,鬍子剃得乾乾淨淨,露岀五官不精緻的面龐,到此為止還算可以,他卻要往臉上撲粉,往嘴上抹脂膏,即使僅淡淡一層薄妝亦滿滿違和之感,令人瞧著都想嘆氣。
暫將眸光瞥開,掃向那個替主子發聲的年輕隨從。
少年看起來跟雙青差不多年紀,但沒有雙青給人的那股子爽直可愛感,仗勢欺人時的確牙尖嘴利,許這樣才能得主子寵愛嗎?
蘇仰嫻禁不住要想,那晚雍紹白被對方整來模樣的馬車劫走,眼前這臭子定然也插上腳,不準……哼,還出的主意!
「你、你誰?哪兒來的?你敢罵我狗!」年輕隨從回過神來,表情惡狠狠。
「我沒罵人啊,我大黃狗阿福它不如你,在誇你呢,哥可真愛誤會。」
「你——」
「哥問我哪來的,我也沒打哪兒來,只聽到不知打哪兒來的王八羔子想揪我出來,我不需要人揪,自個兒就跳出來啦,出來瞧瞧哪兒來的王八羔子敢來這東大街上質疑我掌過眼的那座『翡翠卧牛』不真不真,看看這隻王八羔子還想怎大放厥詞、胡扯瞎編。」淺淺又笑,圓亮眸子顯得無辜般眨了眨——
「要戰就來,咱既行里人,就按行里規矩,南天流派要我出來面對,如今我出來了,就不知宣大公子敢不敢面對?」
最的問話,麗眸飛睞掃向烏木太師椅上的宣南琮,者在話時已改變坐姿,不再懶洋洋斜坐,而挺起胸、抬起頭,分別放在蓋杯和膝上的手動也不動,非常專註在看。
姑娘從頭到尾皆笑咪咪,聲音輕輕柔柔,卻氣勢凌人。
跟進來的四名宣家隨從以及盤踞在店門口前的打手群紛紛愣住,愣得很徹底,店內鴉雀無聲。
「姑娘……」宣南琮微眯雙目。
「啊,既然要戰,還得通報姓名。顧著想要瞧清楚那王八羔子的長相,都失禮數了呢,實在有愧。」
這「王八羔子」得順溜,彷佛僅個稱呼,沒有罵人的意思,在場的宣家隨從和打手皆悶不吭聲,原因有些人仍在發愣,而幾個回過神的學乖了,這時候誰駁誰就成口中的王八羔子。
眾目睽睽下,簡單屈膝,安然福。「女子,帝京流派,蘇仰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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