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聞言,宣南琮表情微變,方顎綳了綳,瞪著好會兒。
「呵,呵呵,原來你……被帝京玉市稱作『女先生』的蘇家姑娘。」頓,聲音似從齒間磨出,怪裡怪氣,「原來你,讓雍家家主進帝京就決定暫且長住……與雍紹白過從甚密,日日被馬車接進雍家別業相會的蘇家姑娘,原來就你。」
宣南琮這話,像認定跟雍紹白真有男女之間的事,大庭廣眾之下,若為自個兒的名節著想,該嚴正駁才對。
但,偏就不駁。
不但不否認,嘴角還笑得更深——
「啊,那個受召喚、天天進雍家別業作陪的蘇家姑娘,正女子我。我就跟著雍爺,要我做甚,我便做甚,從不推辭,肯為我長住帝京,我可受寵若驚得很哪。」
所的,沒有句假話,只隱藏起背真正的原因。
這樣坦然不忸怩的回答落進宣南琮耳中,惹得兩眉糾結,嘴咧出笑弧。「所以蘇姑娘因此覺得雍紹白真心喜愛你?」
尋常的姑娘家聽到這樣直白的問話,任誰都要臉熱心顫,甚至羞赧欲死,然,遇上蘇仰嫻那不服輸的心氣兒揚,姑娘家都變得不姑娘了,斂眸竊笑的神態跟偷了腥的貓兒沒兩樣。
從袖底取出條香帕,以纖指輕捻帕子邊角,跟著裝模作樣壓了壓紅唇,答道——
「起覺不覺得的……呵呵,這般的事,實也無所謂的,而不真的喜愛,那就更無所謂了,總之彼此相處得來,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明白對方欲做些,雍爺要我伴著,我伴著便,也想不了其許多,更沒必要去想那許多,切順心去走,順意而為,隨緣方能自在,挺好啊挺好。」
道完,內心竟個愣怔,沖著自己。
借著這張嘴岀來,好像不經意間亦整理了對雍大爺的感情。
感情如淌在原野上的河,順心順意將自己流向,傾慕與真心喜愛不線之隔,重疊再重疊的意緒,心之所向。
就在那個方向。
就那個方向。
原來真喜愛上了,喜愛著像那樣的人,喜愛上雍大爺。
靜靜吁出口灼息,身子隱隱顫慄。
努力自持,對眼前臉色忒難看的宣南琮又道:「莫非宣大公子不這認為嗎?不知大公子有何高見,女子洗耳恭聽,願聞其詳。」
宣南琮雙利目瞪視許久,眨都不眨。
宣家的隨從和打手似甚少見這般模樣,又或者從未見過,眾人禁不住面面相覷,頻頻以眼神示意,不覺間流露出股訝異不安的氣味兒。
終,宣南琮掀唇開口了——
「蘇姑娘不要戰嗎?好啊,咱就來戰,看看你這位『女先生』到底有何本事。」
蘇仰嫻清淺笑開,輕搖了搖頭,「討戰的南天流派的宣大公子閣下,這話咱得清楚才好,你侵門踏戶逼進人家何老闆的鋪頭裡來,事兒還牽扯上我,這就不得不戰啦,可不女子好戰。」
宣南琮五官忽顯糾結。
肌理糾結之因,使得頰面橫肉陡生,然實被眼前女子軟得過火、柔到不行的姿態和語調惹得火氣噗噗亂燒、煩膩至極,遂粗聲粗氣回——
「吧,你想怎戰?」
蘇仰嫻抿唇又笑。「這句話該我問才啊,按咱行里規矩,宣大公子且,閣下想怎戰?」略頓。「你想怎戰,我都奉陪到底。」
「豆豆提-供。」
宣南琮從未遇上像這樣霸氣外露的姑娘家,弄得愣再愣,竟有些跟不上的步調。
而正當想好了欲要開口,卻又軟軟插話——
「既按行里規矩來戰,那就我帝京流派對上宣家的南天流派,兩個流派對上,可不事,賭局需要彩金添熱鬧,戰局更需要貨真價實的戰利品作為獎勵,女子聽聞南天宣氏有把絕世難得的琢玉刀,用在硬玉雕琢上能隨心所欲,好用得不得了,如今那把琢玉刀已從宣老太爺手中傳至宣大公子這兒,就在你手裡啊,就不知宣大公子有沒有這個膽氣,敢不敢將那把祖傳琢玉刀拿出來當成戰利品,與女子戰到底?」
「你想得美!」
「大公子,這、這不成啊!」
「大公子別受慫恿,使的激將法,咱可不能隨起舞!」
「大公子,那把琢玉刀家主的象徵,您眼下雖非咱南天宣家的家主,但老太爺把刀傳給您,便有那層意思,不能拿琢玉刀來玩笑開賭啊!」
宣家隨從聽所言,個個臉色大變,紛紛出聲阻撓。
但無妨,還留有「殺招」。
清清喉嚨,搖頭嘆。「原來你都認定自家大公子必輸無疑,才這擋著不讓跳坑,阻迎戰……好吧,不戰也成,不戰的話,就請宣大公子親筆寫張認錯結書,認自己錯了,擾了人家何老闆的鋪子,還得三倍賠償人家損失,如何?」
旁的何老闆原本聽得愣愣,這時倒抽了口氣,揮手忙道:「使不得使不得,賠償就不用了,呃……若有大公子的親筆結書,那也挺好,那樣才安心些,您看要不要……」
宣南琮突然從太師椅上起身,頗有憑藉高壯身軀威嚇姑娘家的意圖,不過姑娘家沒被嚇著,倒何老闆陡地噤聲,倒退了兩步。
「我戰!」宣南琮硬聲噴出。
狠狠注視蘇仰嫻。「但你呢?我以琢玉刀當成贏家的紅彩,卻不知蘇大姑娘能拿出好玩意兒?」
「嗯……宣大公子呢?」把問題丟回去。
「按我嗎?」哼笑了兩聲。「好啊,就按我所。」
【第八章好個贏家紅彩】
西大街雍家別業正廳,開闊的廳堂與前頭的玉作坊相通,在帝京新設的這座玉作坊而美,可麻雀雖、五臟俱全。
雍紹白今早已嘗試開玉,取來鎮宅玉石的其中方,將玉璞粗糙的外皮削去,指傷雖未痊癒,但有新機具作為輔助,操作起來還算方便。
直到管事有事來報,才擱下用來磨開玉料的特製弓弦,移到正廳。
凈過手,邊喝著雙青送上來的清茶,邊聽取管事的彙報,其中有來自南天流派的消息,掌握消息的大管事恭敬道——
「家主的意思已字不差傳到宣家老太爺那邊,老人家對您為何要調回南邊人手,撤了與南天流派玉料開採的合作事宜,如今明白過來。」略頓。「宣老太爺對宣大公子的荒唐行徑沒給任何法,只道,爺若停了南邊合作的事,損失最多的仍咱江北曇陵源,不會南天宣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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