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很好,今夜你就在這穠嬌歇著,戚老闆約定的是明日午時三刻,記住一切小心行事,全程聽他的!」杜卜生本打算說一個蕭皇,但想著知道這事的人並不多,而且現在這個時機也並不成熟,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便改了稱呼。
郭安生聽自己掌門的吩咐愣住,餘光瞥了眼坐在主位上的蕭東,立刻應:「是!請問閣下該怎麼稱呼!」
「叫我蕭東便可!」蕭東憨憨地笑著,隨即站起身回答。
「蕭公子。」郭安生喚了聲,開始自我介紹,「在下郭安生。」
蕭東也不知該怎麼回答,仍舊笑著,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空氣中雖然瀰漫著濃濃的尷尬,卻也無人會去說他閑話,蕭東自討沒趣,便坐下。
第二日。
戚天恩約定的地方仍舊是穠嬌,只不過是在紅樓與青樓中間的賭場,戚天恩坐莊,杜卜生下注,這只是作為分佈,這張桌上的篩子最開始是什麼模樣,現在就是什麼模樣。
「杜掌門,」
「戚老闆,」
兩人各自用著仿似多年好友的語氣喚著彼此,接著便坐下來。丁仆手持茶杯倒了六杯茶,留人均已喝下后,杜卜生率先開口說:「戚老闆先前說交換心腹,還說三個,為何自己卻帶了一個來?」
戚天恩愣住,努力回憶自己當日所寫信中內容,實在是記不上,但杜卜生如此斬釘截鐵,戚天恩自己也信了八分,邊站起身,連連道歉。
杜卜生沒想到這一下倒奏效了,心中樂呵呵直笑,也站起身說:「也無妨,既然事已經成了定局,不用那麼講究,在下以茶代酒敬戚老闆。」
「江湖人擅飲酒,以茶代酒?這……」戚天恩面路慍色。
「戚老闆既然想喝酒早說嘛,安生,買酒。」杜卜生笑的諂媚,心中將面前這人揍了一頓,雖說這一次是自己這方撿了一個大便宜,可是大便宜里每一層每一個字都夾雜著軟刀混棒,誠心實意的做事多自在,我給錢你給人多好。
江湖人多數不喜麻煩事,不喜權力的遊戲,卻又是人,七情六慾樣樣不缺。
郭安生站起,對著不遠處的丁仆招手,丁仆立刻迎上來,露出職業性的微笑,說:「請客吩咐!」
「戚老闆想要喝什麼酒?」杜卜生問。
「今年的桂花開的比往年繁盛許多,就來壺桂花釀!」
丁仆匆匆應下,轉身對身後來往送酒的丁仆說,兩人雙雙點頭,丁仆很快端著一壺酒放到杜卜生與戚天恩所在的這張桌子。
「彥東彥西安生,隨我一同敬戚老闆一杯!」
「在下彥東,」
「在下彥西,」
「在下郭安生,」
「敬戚老闆!」
戚天恩端著酒,杜卜生郭安生他是見過的,彥東彥西這兩個名字聽起來像是兄弟,他仔細打量著兩人,忽然指著彥西說:「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彥西是甄林儉的化名,雖說世間同名同姓數不勝數,更不要說同音的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蕭東更名為彥東,甄林儉更名為彥西。
彥西將手中的酒杯朝戚天恩舉過去,說「既然是見過,便是有緣,彥西先幹了這杯酒!」
戚天恩憶起幾月前那事,不過那人是女人,而眼前的是個男人,兩人的確有相似之處,可這身高也不可能通過扒拉扒拉就突突長這麼高啊!戚天恩思來想去琢磨出這不是同一個人後,倒是鬆了口氣,說:「彥東兄弟不愧是江湖中的人,乾脆利落。」
戚天恩喝了三杯,微微有些醉意。有個人醉了反倒會越來越清醒,但又會覺得從胃開始到喉頭有股微燙的氣體支撐。
戚天恩指著身邊坐著的人介紹說:「這是龔昶,目前跟在我身後學習經商。」
禮尚往來,龔昶站起,將桌上空著的酒杯都倒滿,笑著說:「在下龔昶敬在座!」
紅樓五樓最裡面的包間,甄林嘉站在窗前,只露出半張臉望著下方的人,六個頭,頭上或綁著髮帶或用金子製成的冠做裝飾,她聽不見下方的人聲,從你來我往的持續敬酒中能夠感覺到這四人相處暫且愉快。
戚天恩這人做事小心的緊,從不走漏風聲也從不說自己是為了什麼與杜卜生合作,兩人彼此將事放在心中,俗稱留一手,其實這一手只有個大概的概念畢竟敵未將自己的任何一點兒想法透露。
榮世厚心中仍舊莫大的悲痛,當初許凄然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時沒有任何的傷口,還可以自我欺騙說她只是睡過去了而已,但現在,這麼大的傷口,流了這麼多的血,如何能進行自我欺騙,這血淋淋的世界。
榮世厚已經不知道自心中究竟是什麼感覺,他跌坐在地上,在感受到地上血半乾的黏膩感,立刻站了起來,想要逃跑,離這裡遠遠的,更想要某人活下來還完成的存在與這個世界上。
雪無意飄進這間屋子,只是風輕輕的給了他這一份力量。地面上不在是多多梅花盛放,倒像是黃昏通往冥界的幽紅色微微開啟,卻又闖進了許許多多的不速之客。
榮世厚心中悲痛,卻也因著許凄然前些日子的舉動寒了大半塊心,他站起身,許凄然的眼睛是緊緊閉著的,並不需要他伸手幫助她合上。
「就連到最後你仍舊做的這麼的絕情!」榮世厚聲音哽咽,緩緩吐出這句話便離開。
那四個家僕等著榮世厚的吩咐,但榮世厚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彼此對視一眼,各自來時拿著什麼回時一個不落的拿走。
「咦?父親布下的人網消失了?」榮三春往前一步便可以離開丞相府,卻像是感應到什麼,轉身回頭,緊壓的感覺完全消失,留下了一片純凈的空氣,此時雪已經停留在她的頭上,榮三春輕輕一抖,雪花翩然落下。
「莫不是出什麼事了?」顏輕玉將兩人各自心中所想總結成一句短小精悍的話。
「既如此我們回去看看。」
夜來了,雪仍舊下,風微微吹著,下雪的時候倒不至於很冷,冷的是化雪時。
榮三春緊緊身上的衣裳,雪化開變成了水,非常得意的融進了衣裳,衣裳濕了便緊緊的貼著裡面那件衣裳。榮三春慶幸自己穿的比較多,身子雖然冷,可是裡衣還熱乎。
兩人來到金絲籠前,因著夜裡黑,只能看見黑白兩色,顏輕玉掏出火摺子,榮三春用袖子輕輕將雪花擋著,黑暗中很快亮起一抹微弱的光,兩人輕輕跨過門檻,腳下傳來噁心的聲音。
「這是什麼聲音?」榮三春問著同時與顏輕玉低下頭。
入目殷紅色的血,血已經乾的差不多了,卻還是有些輕微的黏膩感,女人總能夠被自己的直覺影響著下一步的動作,兩人用著平時所不能及的速度快速衝到床前。屋子不大,不過兩息,兩人便見著面無血色的許凄然躺在床上,身上已經完全沒有了溫度。
「母親?!」榮三春試探性喊,果然是得不到答覆的。榮三春在心裡默默對自己說著,伸出兩隻手去捧許凄然的臉,鮮血流逝過快,許凄然周身已經沒有了溫度,此時就像是塊冰冷的石頭,「母親,明明前些日子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變成了這副模樣?」
榮三春說著眼淚自己從眼角流下,她雙手不停在許凄然臉上摩挲,十幾年來對於母親的面貌本就逐漸的弱化,如今再次見著卻是這樣一幅模樣,熟悉的陌生的快樂的悲傷的,人有許多種情緒,會在某一瞬間闖進心中,好比此時的榮三春,漸漸望了自己。
安榮宮,只剩下素心一個人了,簡書因著岑東兒薨逝,去了靈安寺出家為尼。素心將自己最後的一點兒東西收拾好,走出宮門,見著等著自己的吳明泰,說:「走吧。」
吳明泰卻搖搖頭,說:「素心,你先回去,我想起還有件事沒有做。」
許凄然的屋中,兩人落淚,一人躺在床上,毫無生氣。吳明泰見著這副景色,低著頭看著地面殷紅色幹了的血,輕輕嘆氣,卻又加大落地的重量。
榮三春以為是父親,轉頭見著吳明泰,驚訝,隨即問:「吳大夫來這兒做什麼?」
「唉,當初你還是夫人腹中待出生的孩子,如今已長得這麼大了。」吳明泰說著漸漸出神,似乎是昨日情景此刻重現。
「好端端的吳大夫為什麼突然回憶過去?」榮三春是知道吳明泰的,卻很少想這位吳大夫是否是曾經替娘親把脈的那位,不過略微思索,得出答案。
「有個秘密藏在我心中多時了,不知榮小姐是否感興趣?」
「關於我的?」
「是啊,其實榮小姐你是足月生的。」
晴天霹靂,似乎是一道驚雷將兩人同時擊中。吳明泰勾起嘴角玩味的笑容,轉身離開,雪停了,溫度開始降低,風輕輕刮著卻像是一把不知人間冷暖的刀子直直的最為脆弱的地方前進,吳明泰詭異的身影消失在丞相府,在甘城,在大安,在方壺,自此這個世界不再有他的存在。
一顆星星的隕落,伴隨著一個人的消失,每時每刻看不見的看得見的數以及白,無能為力。甄林嘉緊緊握著雙手,卻又徒然放開,喜歡更進一步是愛,愛到彼此進入骨髓,愛到彼此往前走一步手便會自然拉在一起,不是怯去表達,躲躲藏藏。
陽光正好,它直直的將甄林嘉的臉團住,甄林嘉直視天幕中的太陽,喃喃自語。微風過來,陽光開始斑斑駁駁,瞬間恢復原狀。甄林嘉緊緊握著自己的雙手,望著桌前被精細了的地圖,左手放在郭城上方,忽然雲霓進來,行禮說:「教主,林家的夫人找到了。」
甄林嘉抬頭望著雲霓身後的喬昭,淺笑,開口:「雲霓,你辛苦了,下去歇著。」
甄林嘉見著喬昭,馬上指著身邊的凳子說:「坐吧,舟車勞頓的,快休息會兒。」
喬昭愣住,行大禮后坐下,說:「謝謝教主。」
「好久沒見,怎麼變得這麼的生分了?」甄林嘉驚訝,當初兩人你來我往都是以朋友相稱。
喬昭不甚在意這些,言行舉止透露出無盡的疲憊,甄林嘉忙讓丁仆帶著去早就備好的院子歇著,臨走之際,甄林嘉送了一對銀鐲子給喬昭,說:「孩子出生時準備的,沒來的及交給給孩子帶上,晚了些時候,喬姐你不介意吧?」
喬昭本來想要拒絕,但是甄林嘉話已經說到這個程度,倒會覺得拒絕是會傷到甄林嘉,便作罷,不走心地笑著說:「謝謝。」
甄林嘉目送喬昭離開,回到桌前坐著,薛素公目睹全程,幽幽開口:「怎麼覺得這林夫人變了許多?」
甄林嘉回頭白了薛素公一眼,說:「這都多長時間啦?只允許你結婚不允許別人改變嗎?」
薛素公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立刻表現出十分認真的模樣。
甄林嘉動動嘴,不知道該說不該說,但事關大事,還是開口:「燕羽寫了一封信給衛慍衡……」
甄林嘉話還沒說完,薛素公站起來,臉上帶著怒色。等了好一會兒,甄林嘉並沒聽著薛素公開口,只是愣愣地站在遠處,說:「尤首陽把信給撕了!」
這下子薛素公是完全驚呆的模樣,他回頭望著甄林嘉,用著疑惑的目光。甄林嘉並沒有等多久,薛素公開口了,他說:「我很確定我做的事是對的,可我卻沒有信心勸我的兄弟也加入,大哥在京中博弈,可我們終究對這個國家最高層的權力不熟悉,對人也不熟悉,如此著急只有無窮無盡的後患。其實我們現在這個日子過得相當不錯了。」
「過滿則溢,是這個理對吧?」甄林嘉坐到薛素公對面,「你何嘗不是在做一種博弈呢?」
薛素公沉默不語,良久吐出一句:「我前些日子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不息在十年後正式宣布成國。」
「十年後?這大安的日子可真長!」甄林嘉心中想著,這十年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