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大世界小小夢想

下午四點半，換好戲服，拍攝一場戰爭局部的戲份。

現場的群演約有三十多人，此外還有劇中的主角和幾個配角，唐御並不認識擔任男主角的演員是誰，只是略微覺得有些眼熟，他也沒什麼機會接觸到對方，也就跟著大家一起隨波逐流。

唐楓很專註也很認真，作為弟弟在一旁看到大哥這樣的狀態，唐御選擇不去打擾大哥，聽著現場劇務在講劇情和他們這些人需要做的事情。

挖好的戰壕，爆炸崩起的泥土，此刻也聞不到衣服上的餿味，而是轉為拍攝現場硝煙味道，還有就是戰壕內陰冷潮濕向上涌的濕氣。

上來第一下就N機了，唐御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也不敢抬頭去找鏡頭，剛才講戲的時候就被嚴重警告過，所有人目視前方就好了，誰也不許眼神遊離的去找鏡頭。

「記住，你們不是鏡頭要找的人，誰要是四處亂看影響了拍攝，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能夠參與到拍戲之中，唐御最開始還是有一些興奮的，他幻想著或許自己就被拍進去了，到時候在電視上就能看到自己了。

他自己其實都沒有意識到，僅僅是知道劇的名字是什麼《烽火狼煙》，連基本內容都不知道，那幻想也就只能是幻想。

第二遍，失敗。

「跑位跑錯了，你們想什麼呢？」

第三遍，副導演過來發脾氣了，錯誤是一個劇中配角。

「能不能拍，不能拍走人，你這是第一天的戲，你看看自己像是一個戰士嗎？衝鋒的過程中還躲著泥水坑，你腦子裡想的是什麼？還專業的呢，這麼差勁。」

第四遍，主演被一個群演給擋了鏡頭，這一次發火的是導演，男主角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休息一下，那個誰，再給他們講講，怎麼回事，這些群演哪裡找來的，能不能拍？」

幾遍折騰下來，天就已經要黑了，可視度越來越低，導演勉強用了第五遍的拍攝，這還不算完，還要加拍一場夜戲，按照現場劇務的說法，就是湊個人影，拍一段黑夜中雙方隔著一段距離互相開槍的畫面，幾個用得習慣的群演負責演被擊中的畫面，剩下主要畫面都在主角和配角身上，大家就是配合一下，先派飯，吃完了天黑就拍，半個小時收工送大家回去。

劇組的盒飯味道也就是勉強下咽，如果有大明星的劇組還好一些，時不時人家會給大家加個餐什麼的。

一人一盒菜一盒飯，如果能吃的可以拿兩盒飯。

唐楓是毫不猶豫的拿了兩盒飯，儘管他有那個食量，可此刻沒什麼胃口，多出來是給弟弟拿的，他演過兩次屍體，這是第一次他演有動作的戲，他很專註的在看地形，一會兒該去怎麼拍，就算沒有鏡頭，能夠有送給自己的一個人精彩，也是他對自己追夢之旅的態度。

三盒飯，一盒半的菜，唐御給肚子做了一個簡單的交代，結果這劇務說是半小時的戲，光是吃過飯天黑了布景就超過了一小時，據說是現場什麼配合的設備出了故障緊急維修，開拍之後的光線又不好繼續調整。

「每人加二十塊錢。趕緊的，都動起來，你們該很慶幸是這是燕京，如果是在橫店，你們該慶幸的不是加錢了而是沒被換人。」

八十塊錢，從燕京過來，從四點多拍到了八點多，怨氣開始有了，按照唐御的理解，加錢是肯定的，可加這麼少是他沒想到的，二十塊錢是打發要飯的嗎？

讓他驚訝的是周遭並沒有人說什麼，劇務稍顯蠻橫的態度似乎是在闡述著什麼事實，唐楓低聲說道：「這邊機會少一點，等待機會的人也少一人，在橫店那邊，每天有兩三萬人在等著機會，有些戲，不給錢只提供盒飯都能拉走一些人。」

殘酷！

這是第一次，唐御將這個辭彙與演員這個行業聯繫在一起，他並不知道，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這個辭彙和這個行業都一直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吃苦從來都不是這哥倆害怕的東西，唐楓由於身材的緣故，在晚上比較明顯，也或者是唐御理解下大哥的努力得到了回報，唐楓被導演點了一下，隨後劇務告訴他，你的位置提前了，將會到配角的身邊，也就是意味著在正式拍攝的鏡頭裡，你有很大的概率會入鏡。

直到晚上十點多，戲才拍完，回程的路上兩兄弟臉上並沒有如其他人一樣的疲憊，在車上也沒有靠著休息小憩，儘管沒有說話去打擾別人，但彼此偶爾對視的微笑，都充分展現出對這一天的滿意。

追夢，追出一步，便能更清晰的看到遠處正在沖著自己招手的『夢』。

唐御擺弄著手機，自從買了手機之後，稍有空閑他就是面對著手機，從對手機功能的一項項了解，到對各種手機APP的下載體驗使用，他算是知道為什麼這東西有這麼大魅力了，也難怪網吧如今難以生存。

方便，快捷，小小手機連接大大的世界，一個手機能讓所有等待的時間都變得不再枯燥乏味，就連晚上蜷縮在狹小的地下室房間的單人床上，也不會覺得空間對自己有壓迫。

他的『夢』，似乎一不小心就實現了。

他的『夢』，太小了，能不餓到，能偶爾吃頓飽飯，能不給家裡增添負擔。

幸福的自己，陪著大哥一起去追夢，還能拿著手機遨遊在網路的廣闊天地之中，一時之間，唐御覺得人生的色彩愈發的漂亮，未來，家裡新蓋的房子，壯碩的耕牛，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張燈結綵，大哥和大嫂的婚車在院子前面停下……

…………………………

「喂，小陳啊，上次你幫我找來搬家的人，能再找過來一下嗎？我這裡有點活兒想要再麻煩一下他們。」

「馬老師，沒問題沒問題，明兒一早，我就帶著他們去您家。」

掛斷電話，在燈光下鋥亮的光頭，光看外表這個男人長得好凶，可如果你聽到他剛才打電話時的那股子謙卑恭謹，就知道這位不管是真兇還是假凶，一定是個外表粗曠內心細膩的人。

「老劉，你小子在哪呢，給馬老師搬家的活兒幹得不錯，馬老師又給介紹活兒了，行，你小子有前途，明天一早來我家接我，早點過來。」

接了電話的老劉是一臉懵，他還沒等問什麼，陳頭兒電話已經掛斷了，想了足有半分鐘他才想明白，活兒幹得漂亮，跟自己貌似沒什麼關係，本想馬上回電話給陳頭兒，撥通的一瞬間馬上又按了掛斷鍵。

我明早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