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踢館
第二日是個大晴天,安歌覺得精神大好,聞見空氣里瀰漫著一股豆漿的香味,「哇,娘又磨豆漿了啊。」她心中一喜,這早飯就有豆漿喝,真是開心。
等洗漱完,對著鏡子梳頭,鏡中一頭青絲如瀑而下,一雙深邃有神的眼睛,小巧挺拔的鼻子,一臉陽光的笑容再加上櫻紅的嘴唇,明明還是青春韶華,外間那群人竟都叫自己老姑娘,真是天理難容。
從柜子中翻出一襲淺紫百褶裙,裙擺處刺著幾隻五彩斑斕的蝴蝶,配上金黃色的腰帶煞是好看。上身穿著一件略顯簡單的素白色的長錦衣,安歌略施胭脂,隨手綰了一個流雲髻,走出房來。
陽光正正好,曬在臉上暖融融的,不出意外,這又是安靜祥和的一天。
早餐是豆漿配包子,兩種餡兒,酸菜竹筍的和豆沙的。安歌娘這手藝是沒得說,日常食物在她手裡料理了,都會迸發出特別的風味,就這包子吧,不光是十八個褶子外面漂亮,嘗起來那更沒得說,就是一個字,香。
一家三人正在享受陽光早餐,忽然就見人闖了進來。
「姓安的,你給我出來?在哪兒藏著呢,還不趕緊滾出來受死。」
一家人頓時慌了神,這是怎麼說的,平時有客人上門都客客氣氣的,拿著各色禮品不說,每個人臉上都是和顏悅色,哪有這種行徑的。
「你們兩個先在屋裡,我出去看看。」父親鎮定下來,決定先出去看看。
安父走到院子里,見帶頭的是一個中年大嬸,身穿粉紅色的繡花羅衫,下著石榴紅百褶裙,頭上斜插雕花木簪,眉心一點硃砂,嘴角一粒圓痣,腰間一朵大大的乳白色蝴蝶結,更顯妖冶輕浮。後面稀稀拉拉跟了三兩個跟班,穿的也是明藍亮紫,讓人眼花目眩。
「鄙人姓安,是這裡的主人,請問來者何人,所為何事?」
「哼,你就是那個小妖精的主人?你家那個小賤貨到處搶我的生意,你這個做主人的,怎麼不知管束?」
「這位大娘,看您的裝扮,也是尊貴有身份的,怎麼說起話來這般不體面?」
「誰是你大娘,說話酸丟丟的,怪不得一家人透著古怪,還不把安歌那個小妖精叫出來受死。」
「是哪裡的瘋狗在咱家院子里叫嚷啊?」安歌不慌不忙緩步走出,嘴上卻絲毫不肯客氣。
「你這小妖精,嘴裡不乾不淨的,罵誰是瘋狗啊?」
「我說是誰呢,這可不是十里八鄉的大媒婆夏百合嗎?雖然沒見過,您的江湖名號可聽的多了,來我這裡問診的夫妻,不少可都是你當年給做媒的呢。」
夏百合覥著一張皺巴巴的臉,撇了撇嘴,翻了個白眼:「認得我,還算你乖巧,還不給你夏婆婆跪下問安,你若求個情,說不定我心情好,就饒了你。不然,看我不告你到官府去,說你是個妖怪。」
「哎呦喂,我好怕好怕哦。」安歌作勢拍拍胸口。走到夏婆子跟前,兩個人針鋒相對。
「給你下跪,你配嗎?莫不是你也想跟那禿驢和好,又不好意思來求我,這才來鬧事的?」
夏婆子的臉色在一瞬間詭異起來,先是煞白,又是潮紅,繼而又是鐵青,最後徹底黑了下來。「安歌,你瞎說什麼?我就是不忿,我好好的給人做媒,那些人過不到一起離婚就好了,你非要給人修姻緣,他們都和好了,我這裡還能有什麼生意?」
安歌伸出手指晃了晃,「你怪我哦?不好意思,老天賞的金手指,不用,真是太可惜了。」
「總之就是你的錯啦,我今天跟你沒完。」說著就上前撕扯安歌。
安歌的袖子被抓住扯不開,她索性直接抓起了夏婆子的手腕,夏婆子的姻緣四象立即浮現起來。這一看之下,立即明白了過來,這夏婆子還真的就是上門求治的。安歌眉頭一皺,想起這夏婆子嗜賭,計上心來。
「夏婆婆住手,住手,我們打個賭如何?」
夏婆子一聽,什麼,還打賭,什麼意思啊。「打賭?做什麼?」
「夏婆婆,您老聽我說啊,您既然上門來踢館,我們不比試一番,也說不過去。但我們兩個人業務明顯不同啊,您是做媒撮合的,我是給人修姻緣的,雖然都跟姻緣有關,但差異還是很大的。如果我要是搶你的飯碗,那就直接去做媒了,凡人的姻緣線在我眼裡看的清清楚楚,真要做起媒來,哪能比你差呢,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夏婆子放下手,有些訕訕的。「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我做這一行二十多年了,你一個未嫁的老姑娘,名聲竟然比我還大,這口氣我咽不下。」
「咽不下,您就含著。我們就打個賭吧,我要是輸了,親自給您送金字招牌去,但凡來我這裡的,我都叫他們回去離婚,找您重新張羅嫁娶去。」
「那要是我輸了呢?」夏婆婆有些不相信的看著安歌。
「要是您輸了啊,您就來我這裡給我做個幫手,來問診的人越來越多了,我爹娘也招呼不過來,您這樣見過市面的大娘,我還是很想請幾個來幫忙的。放心,我會給工錢的。」
「瞧你這大話說的,好,我夏百合要是輸了,就來給你打工,分文不要。」
說完,夏婆婆彷彿忽然想起來似的,追問了一句:「我們賭什麼呢,安歌?」
安歌在院子里瞅著那盛開的月季,忽然說:「夏婆婆,我們就賭這月季能不能幫你找回禿驢?」
「什麼禿驢禿驢,說的這樣難聽。我看這月季倒也尋常,如何就能有那,有那神通?」
安歌故作神秘的一笑,「夏婆婆,你老實給我說,那大師可是在那銀閣寺中?」
「啊……」夏婆婆一聲驚呼,「安歌,你真是通神了,老婆子的臉要在弟子們面前丟盡了,我們進去說,進去說。」
夏婆子當即撇下那幾個徒兒,徑直走進了屋子。
「讓他們在外面侯著吧,安歌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