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和尚的情事
夏婆子在屋裡招手,這婆子一旦轉變了態度,那姿態也變得如同往日招呼客人一般謙遜有禮,熱情又不失分寸,主動又不失含蓄,讓人如沐春風。
安歌想,夏婆子要是能來當咨客,肯定會比父親強多了。
「這夏婆子怎麼這麼快就變了態度,嘖嘖。」安歌父親給母親說道,「看來你們女人心裡,果然是情愛最重要,其他面子、金錢、名望都要往後排。」
「你才知道,不然怎麼都說愛情是飛蛾撲火,男人怎麼當飛蛾,笨呼呼的,飛不起來啦。都是我們女人為了愛情,奮不顧身。」安歌母親笑著說。
「是,是,你就是那最美的飛蛾,我呢不是火,不會燒著你,我是小太陽,就圍著你轉的。只管給你光,給你暖,給你愛的。」安歌父親一邊說一邊深情的擁住妻子,「咱們啊,就這麼和和美美的一輩子在一起。」
「但願啊,我們安歌也快點找個那個有緣人,看她天天幫別人這份功德,老天也該賞她一個好夫君。」母親依偎著父親的肩膀,慢慢吐出這句話。
看夫君不語,安歌母親奇道:「你怎麼不說話,女兒的姻緣你不擔心嗎?」
「擔心有何用啊,這都得看天意。」
二人默默的看向安歌,見她正和夏婆子說到緊要處。
「據我所知,銀閣寺是我們洛州最大的寺院,大師在那裡修行?」安歌坐下就直接問道。
「是,他是銀閣寺的首座,給弟子們講法的。」夏婆子提起大師,總有些不好意思。
「哇,那豈不是夢溪大師,也是得道高僧啊。夏婆婆,我只是看你的姻緣線牽著銀閣寺,並不知你眷戀的是哪位大師。」
「你,真能看見姻緣線?我做這一行久了,也不過是憑著經驗行事,雖說做成了很多婚姻,卻並未親見過姻緣線。」夏婆子很是驚詫,這是行內傳說許久的事情,說有些天分好的人,會看見別人的姻緣線,但也只是傳說,並沒有身邊的人見識過。
「我若看不到,怎麼會去攀扯銀閣寺,讓別人知道,還不得說誹謗佛家弟子,那還能有好果子吃嗎?你們啊,看不見又不肯相信,讓我怎麼辦好呢?」
「我信,我信,我們這一行也有這個傳說,有的人的確是能看見的。安歌姑娘,你給我好好瞧瞧,我這姻緣線真的是牽住銀閣寺的?莫非我也要去做尼姑?」
「夏婆婆,哪有人的姻緣線跟寺廟連接的,肯定是跟寺廟裡的人啦。但我看啊,這線如今已經很是脆弱了,遊絲一般,說斷就可能斷了。」
「啊,真的啊?」夏婆子一臉的不可置信。
「蒸的,還煮的呢。我說的話,能有假嗎?我可是看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安歌有些生氣,這些俗人,一邊不相信,一邊又想來問東問西。
「安歌姑娘,你別生氣。我自然信你了,十里八鄉誰不知道你的本事,不然我能上門來?」
「這才像個樣子,我說夏婆婆,你要是再不修姻緣,這姻緣線眼瞅著就是要斷了。我看也不用一年半載,再有個兩三個月怕就是徹底斷了。你來的還真是及時啊。」
「說來慚愧,夢溪大師是我的青梅竹馬,以前的事也不用說了,那時候我母親嫌他家貧,非要把我嫁給鎮上的洋貨行老闆,我們約了一起私奔,可最後,他卻說不走了,說不能那樣拉著我去受苦。江湖路遠,怎麼捨得我背井離鄉呢。唉,他最後就眼瞅著我出嫁,自己卻剃了頭髮做和尚去了。這麼多年了,我心裡舍不下他,自己的丈夫也早早走了。剩我一個孤孤單單的,這才收了幾個徒兒一起做媒婆的行當。」
「嗯,這夢溪大師的確是有情人。只是如今,他怕是早看開了吧。當然我若做些手腳,自然也是可以讓他還俗的。」
「安歌姑娘,我每年都去廟裡看他,起先,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心裡還是有我的,這兩年就越發淡了,今年再去,感覺他似乎已經物我兩忘了,怕是要進入大境界了,我捨不得這點青梅竹馬之情啊。可又不想去耽擱他修行,他是肯定會修成正果的。」
「夏婆婆,這姻緣啊,本也是人生的一種選擇,雖然有姻緣線牽引著,但你也可以自顧自的走別的路,彼此安好,也是一種境界呢。你若真想,便帶我去見那夢溪大師。兩個人在一處,我才好修復你們的姻緣。」
「我得好好想想,來的路上,我以為你就是招搖撞騙的小神棍,沒想到你真的有神通,還真是小瞧你了。打賭的話,也收回吧,我想你確實有那個本事。只是,要不要那麼去做,我得去問問他。」
「嗯,這樣也好,不如我隨你去一趟銀閣寺,如果他肯,就在那裡解決好了。我最近幾年由於生病也沒有出過遠門,真的是很想知道外面現在什麼樣子了。」
「那感情好,我們路上也有個伴。只是,我們這樣算不算強人所難呢,憑著一點點神力,就從佛門中奪人,你可想過後果?」
「這個,我還真沒想過啊。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是害怕了,哈哈。男女相悅,這就是最大的天理,誰能阻擋的了啊。就是老天也只有成全的意思,要是那群禿驢們不開心了,我也沒辦法,反正他們本身也不是我的客戶群。至於你說後果,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什麼怕的?還能比我去做尼姑不成?鄉間的老姑娘,本就是尼姑一樣的清靜生活了。」
「那,我們說定了,一起上銀閣寺,明天一早就出發。」
「好,明天一早,我們就一起出發,你那幾個徒兒就不用跟著了吧。還有,你這衣裳,去廟裡也不合適,還是換些素凈的才好。」
「他說過喜歡我穿粉色的衣裳啊。」
「夏婆婆,那時候他喜歡,現在還喜歡嗎?」安歌一出口就後悔了,她一瞬間覺得,這句話彷彿是一個不好的讖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