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問世間情為何物
安歌在一邊按捺不住了,「夏婆婆我們可不是來聽大和尚講法的,怎麼也得跟夢溪大師見上一面才行。」
「可是,你都聽見了,大和尚說夢溪大師在閉關修鍊。」
「修今生還是修來世,你說選哪個?」
彷彿一聲棒喝,夏婆子愣在當地。
連那個大和尚也有些獃獃的,「這位施主,您這是打什麼機鋒呢?」
「小疑小悟,大疑大悟。」安歌果斷地說。
夏婆子卻說不出話來,她很是糾結,兩隻手交纏在一起,手指互相按捏著,「安歌,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知客僧挽留道:「天色已晚,山路崎嶇,二位若真要回去,也請去二裡外的金頂庵暫歇一晚,明日再啟程,萬一路上有個長短,在下也甚是於心不安哪。而且夢溪大師交代過,要好生照應夏施主。」
「感謝大和尚指引,但貿然投宿尼庵,也不方便。這太陽剛剛開始偏西,我們即時下山,也來得及的。到了山下的鎮子,也好投宿休息。就不打擾你們出家人的清靜了。」夏婆子轉身就要離開。此時,她已經恢復了寧靜,彷彿在做出要離開的準備時,就已經放下了糾結。
轉身要走時,夏婆子忽然停下,從懷裡取出一方絹帕,裡面不知裹了何物。
她雙手遞給知客僧:「大和尚,請您把這個轉交給夢溪大師。」
「好,請夏施主放心,在下一定轉交。」
沒有預想中的情節,安歌有些惱火,這麼老遠跑到這銀閣寺,卻連人都沒見上。本來想著拼上顏面,也要跟這群和尚們來個唇槍舌劍才痛快。
「夏婆婆,怎麼這般窩囊,到了跟前,卻退縮了。」安歌嘟噥著嘴,表示不滿。下山的腳步也開始鬆散,隨意踢著那些路邊的小草,發泄心中的怒火。
「安歌姑娘,我謝謝你陪我跑這一趟,我相信你,知道你有那通天的本事,只是我不想勉強他。到了銀閣寺,我忽然想通了,我把他以前送我的那對銀鐲子,也還給他去了。」夏婆子好聲好氣的來勸安歌。
「這又是為何呢?」安歌還是不明白。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可是死實在是太容易了,活著才是百般的難。我守著這份感情已經半輩子了,交出去也就徹底看開了。何必抱著不放呢,彼此為難。」
「姻緣線尚在,你就放棄了?」安歌扯著嗓子喊。
忽然她愣住了,獃獃的看著夏婆子頭頂的方向。
「怎麼了,安歌,你這樣嚇到我了。我頭頂有妖怪不成?」夏婆子也作勢向上看,卻除了一抹夕陽,什麼也沒看到。
「姻緣線已經散了,我已經無能為力了。夏婆婆,你現在即使後悔也來不及了。」安歌一屁股坐在山路上,頹喪的抬不起頭。
「傻孩子,姻緣線不在了,那份情還是在的啊。姻緣聚會,也不過是表面功夫,婚姻束縛了的兩個人就是最好的安排嗎?我看也不一定。」
夏婆子的這番話,讓安歌一下子茅塞頓開。以前想不明白的一些事情,忽然一下子豁然開朗了,姻緣線也好,姻緣四象也好,都只是雕蟲小技,真要把人心降服了,那才是真神通,那才是真本事。
夕陽開始慢慢沉下去,兩個人加快腳步,要趕在天黑前趕到山下的鎮子里才行。旁邊時不時的還有旅人經過,銀閣寺的香火實在是旺,可見高僧大德主持的寺廟,的確是有不一樣的神通。
安歌一邊走一邊想著心事,夏婆子雖說是想開了,但也有些悻悻然。這一路兩人就走的都有點黯然神傷,完全不復來時那麼充滿了希望。
等回到家裡已經是幾天後了,洗去一路的風塵勞苦,安歌還是沉浸在莫名的悲傷中,不能自已,房門也不肯出。父母親都以為她是累了,只說讓她好好休息,過了兩日還是不見起色。兩人思前想後還是不放心,就出門去找夏婆子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誰知去了夏婆子家裡,見她已經高高興興的開始張羅做生意了,夏婆子依然穿的跟個花蝴蝶一樣,在人叢中往來。
安歌母親拉住夏婆子,「她夏婆婆,你停停,我們有話問你呢。」
夏婆子一看是安歌的父母,便停下腳步。
「原來是二位啊,真是不巧,我正要去張捕快家,聽說他要續弦,我得趕著去做成這個生意呢。替我給安歌帶個好啊。」說這,夏婆子就一扭一扭地行的遠了。
「這是怎麼回事呢?不是說要去抓禿驢回來嗎?怎麼變成這個樣子,她夏婆子倒是神采奕奕、四處奔走,忙著做她的生意了。我們安歌卻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安歌母親急道。
「你別急,我們先回去吧,安歌不會有事的,如果真要是修姻緣失敗了,那夏婆子肯定會來家裡攪鬧,現在這情形,怕是另有隱情。先回去,先回去再說吧。」安歌父親攙扶了妻子,從市鎮上慢慢走回來。
到了晚間,母親張羅了一桌可口的飯菜,還專門做了一道葫蘆鴨。
安歌還是沒什麼精神,但聞著飯菜香味,已經願意出房門了。
「葫蘆鴨,娘你做了葫蘆鴨啊,今天是什麼好日子。」
安歌母親見女兒心情開始好起來,便張口詢問道:「安歌,你這幾日到底是怎麼了?我跟你爹今天不放心,還專門去市上看了那夏婆子,她可精神呢,都忙活著開始做媒了。」
「娘,爹,讓你們擔心了。我就是以前有些事想的簡單了,如今經過這次的事情,慢慢明白了很多東西。修姻緣雖說是天賜神通,但若當事人不想用,我也就毫無辦法。可見,這世間的情啊,愛啊,還是得看個人努力,老天也不能全給你包辦了。」
「哎呀,我們的安歌真的長大了呢。看來這大師還的確是得道高僧,去了一次銀閣寺,我們安歌也要悟道了。」父親在一邊笑吟吟的說。
「實際上,我們這次去根本沒見到夢溪大師。」
「什麼,根本沒見到。」安歌母親奇怪地問,「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