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毒蟲
看著孫哲若有所思,昆華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不要再過分擔心,見大家都恢復了平靜,昆華理了理思路,繼續言道:「言歸正傳,經過我這幾天的研究,我把我們的目的地和這次的研究定了一個大概的範圍,地圖上的神秘區域,應該可以確定是秦漢年間的遺迹,是楚霸王項羽的資產,徐州本是彭城,楚霸王項羽的故鄉。
當年項羽殺進大秦皇城,傳說從秦始皇的驪山皇陵和阿房宮之中運出了大量財寶,最後財寶卻在彭城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知道這個神秘區域和寶藏消失會不會有什麼特別的聯繫,或者說就是一處被施了邪術護衛的藏寶地。時過境遷上千年,項羽在徐州(古彭城)附近留下的寶藏早成了千年之謎。
正因如此重重迷霧,我們這次可不能小看那地方,當然也不能排除別的可能性存在,總之此次調查只為尋找孫哲的病因與謎團真相,可不能打任何倒斗一類的歪主意,不要因為什麼節外生枝被人誤解為是盜墓倒斗的。」
王曉鵬思索良久,皺皺眉頭道:「或許真的不是一般的陣法,師傅說過,天師一派源起龍虎山的張道陵,他是漢末人士,如果真如昆華所說是秦漢年間的邪術,也早過張天師至少幾百年,這樣一來就很難明白其中的玄妙了。」
看到王曉鵬神情凝重,昆華趕忙在一旁打氣:「或許是判斷不準呢?歷史這東西現在都還有太多的未解之謎,我們也總不能一一去探索,找到那裡實地考察一番或許會有分曉的。」
軍區的車還真是沒說的,在國道上非常順利,只是沿途山路崎嶇,一直是搖搖晃晃,王曉鵬不比他們兩人,畢竟年紀小了很多,一路上又吐又暈,可把倆人給折騰壞了,沿著凱麻高速一直到了晚上方才歇息。
經過了一天的車程,大夥到達了貴州省東部的三穗縣,找了一家普通的小旅館后,總算是好好地躺了下來,大夥累了一天,很快便睡下了。
然只有昆華一人一直沒有睡著,他靠在床邊,從大衣口袋中拿了一根煙,慢慢點著吸了起來,手上拿起那張寫在詭異蠟紙上的地圖,左看右看總覺得似乎有些啟發,而又什麼都說不出來,就好像當年的楊指揮面對那神秘的黑霧時一樣。這邊廂正在苦想,突聽門外那個老闆大喊了起來:「這位朋友,你怎麼了?救命啊,來人啊……來人啊!」
聲音如雷般吼叫,把孫哲等人著實嚇了一跳,大夥都清醒過來,昆華本來就沒睡,一聽到動靜,第一個開門跑了出去。
只見大夥圍在旅館的另一個房間門口,過道上已經站滿了睡眼惺忪的旅客,看到老闆指揮夥計抬著一個人,慢慢地走了出來,卻看那人面目,把大夥都嚇愣了。
但見那人全身發黑,臉上手上全是一條一條的血痕,細看上去像是血管都漲了起來,眼睛的瞳孔已經深陷下去,活像山頂洞人,兩隻腳彎曲得縮成了一團,最噁心的卻是那人嘴邊流出了很多黑色的液體,還不時吐出很多腐爛的蟲子,彷彿真是他自己嚼碎吃進去的一般,真是既詭異又寒顫。要不是看那人還有點基本的人樣,真會當成生化電影里的異形,那老闆哭喪著臉,看到昆華一伙人圍了過來,連忙上前解釋。
雖說軍人不管警察事,但老闆看到那軍裝也不分什麼什麼了,開始一個勁兒地解釋:「幾位同志,我只是個開店的,這人是昨天搬來這裡住的,今天白天都還好好的,他說只住到今天晚上,到了晚上我見他一直沒出來退房,心下覺得奇怪,就來他房間找人,誰知道他就那樣躺在沙發上了,別的我真什麼都不知道啊,這……這……簡直不是人。」
不管慌成一團的老闆,孫哲找了找附近的座機打電話報了警,便打給120請求急救。
「大家先保護現場,這店裡的事我們也說不上來什麼,自有警察來處理。」昆華冷靜地注視著四周,頗有大將風範,語氣中稍帶著幾許寬和,老闆看眾人沒說什麼,也只好默默地坐到了一邊。
昆華話還沒說完,王曉鵬已經走到那人跟前,低下身子,用手抓起了一隻那人口邊的蟲子,對著電燈看了又看。大夥看在眼裡,心下著實佩服這年紀不大的少年居然有如此的膽量,換了別人,就算不害怕也會被噁心死。
王嘵鵬不慌不忙地從房間里找了兩根針,分別插到那人的左右腳底上,旅館老闆一看急了:「這孩子在做什麼,千萬別亂來啊,我的個娘唉。」
「沒事的,他……他懂一些針灸的醫療。」昆華胡謅解釋了一句,看了孫哲一眼,他心裡其實也沒底,不過經歷了圓通寺那一次超度冤魂的玄妙法術后,大夥對王曉鵬都有了一種依賴和認同!
王曉鵬捲起袖子,按了按那人的肚子,那肚子漲得如同孕婦一般,他轉過身子,走到昆華面前,把他拉了過來悄悄說道:「這是苗族的蠱術!雲南是多民族地區,長期以來的複雜因素鑄就了其獨特的文化,比如說這蠱術就起源於雲南,神秘萬分,師傅也曾涉獵過一些。不說據說蠱術已然失傳多年,可這裡怎麼會?」
作為記者,孫哲接觸過的事情本身比較多,加之幾天以來的離奇經歷,對這些神奇之事早不覺得再是新聞,孫哲看那人的樣子也已猜到不是簡單的中毒那麼簡單,老闆看幾個人嘀嘀咕咕,更是著急不已。這做生意的講求個風水忌諱,這人遭了這麼邪門的東西,以後哪個客人還敢來住?
「幾位同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們如果懂醫術就先治療一下啊,別死在我這裡呀,我還要做生意的。」
孫哲拍了拍老闆肩膀,笑道:「放心吧老闆,我已經打過電話了,醫生一會兒就到了。」
救護車烏拉烏拉地叫喚著奔來,當地的幾個醫生不停地翻弄著那人的身體,一臉愁容地說道:「我們必須將這裡暫時封閉,不排除存在傳染病的可能,我們從沒見過這樣的怪事,他的皮膚組織已經明顯變色,這顯然是劇毒的癥狀,但人能活到現在真是一個奇迹,可著實令人搞不清狀況。」不過醫生在病人面前不能表現出悲觀,只是含蓄地表達了這麼個意思。
不久,警察也匆匆趕到,在一旁仔細地偵察著現場,在場的人被單獨審查,依次敘述了事發經過,一番波折過後,已是凌晨四點,由於現場已經隔離,病人正實施現場急救,疾控中心的人穿著隔離衣煞有介事地幹活,謝絕參觀,大家也只好先回房睡下。
清晨,警察和醫生開始整理現場,醫生在那人居住過的房間里臨時搭起了一條隔離帶,老闆央求著想把人弄走,但始終被警察晾到了一邊,大夥的行程只好暫時被耽擱下來,留在房間里等待醫生的檢查。
「曉鵬,你怎麼看?」
孫哲與昆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王曉鵬身上,他從包里拿出了一本書對著大夥晃了晃:「這書里有很多毒術和奇門異術的記載,師傅也備註了很多,我也不能輕易下定結論,畢竟苗族蠱術大多失傳太久,一旦有什麼失誤,人命一條,我也不敢輕易下手。」
「出門在外,別給自己找麻煩,曉鵬說的不錯,別管了。」孫哲雖然有意幫助那人,但是他不通此道,也只能幹瞪眼睛吐舌頭。
一天過去,旅館的「隔離帶」里,那人把噁心的東西吐得到處都是,散發出一陣陣刺鼻的惡臭,卻仍未斷命,當真離奇得緊,包括這次的生死轉變,嚴重打擊了孫哲的世界觀,感慨到天地的神奇力量的存在。
那些吐出的綠色蟲子還會在地上蠕動,讓人不寒而慄,醫生確診了所有的人沒有受到傳染后,決定撤掉隔離帶,將人迅速抬走。
一陣忙碌,疏導完周圍的人群,醫生們挪動了一下那人的身體,給那人打了利巴韋林和克林黴素磷酸酯抗病毒加消炎注射液,將那人抬上了擔架,也不知這些葯有用沒得。
老闆迫不及待地把掛在房間里那人的外套披在了擔架上,笑臉相迎地把醫生往外送,長舒氣一口。才抬到樓梯邊,那人突然坐了起來,嘩啦啦一陣泔水,吐得醫生滿手都是,咳嗽了兩聲。這可是把醫生著實驚了一跳,連忙顫抖著放下擔架,翻起病人眼皮,那人慢慢地動了一下,喘著粗氣指了指那地上的蟲子,又無力地倒在了擔架上,全身不停地抽搐。
站在一旁的老闆大喊起來:「是不是針葯的不良反映?你們趕快把人抬回去治療吧。」
醫生當然懶得理會他這種無知的奸商,將人急忙抬下了樓,帶回去做仔細的檢查,眾人總算是鬆了口氣,老闆連忙吩咐夥計打掃現場,重新開門做生意。只有王曉鵬留意到了那人的一個很不起眼的手勢,神情凝重地看著地上被打掃走的蟲子,手裡攥了一個小瓶子,用鑷子抓了一隻放了進去。
終於平靜之後,三人又重新出發,穿過三穗縣,昆華開著車,又穿過玉屏,從湖南的懷化直上,一路無事,走了大半天,眼看就要進入江蘇省境。
一直晴空萬里,天空中突然驚雷,這倒霉的天氣下起了大雨,天氣也變得異常的冷了起來,昆華隨手將王曉鵬的外套拿起來披在了身上,無意間隨手從外套里拿出了那個裝著蟲子的小瓶,起初還沒怎麼在意,整個身子靠在墊子上,車子緩緩地前進著,在路過交叉口時,突然一個急轉。只聽」砰」的一聲,瓶子飛身而出碎在了地上,大夥聽到聲音,立時轉過頭來,只見昆華大叫著抓著自己的小腿抱成了一團,表情痛苦地看了看地上,王曉鵬立刻扶住昆華,關切問道:「怎麼了?」
孫哲邊開車邊好奇地扭過頭來,不時發出陣陣笑聲調侃:「革命戰士,要勇敢一點,別像個小姑娘一般嬌氣。」
曉鵬眼光犀利地看了看四周,揀起碎瓶子愣了一下,突然大叫起來:「蟲子,那蟲子掉在了車上,快扶好他,大家仔細找找,千萬別讓那東西咬到。」
車被迫停了下來,孫哲看到昆華的皮膚變成了黑色,開始不停地嘔吐,連忙將他抬了起來。
「怎麼會有蟲子啊,你到底搞什麼?」孫哲臉色說變就變,焦躁地把曉鵬拉到了一邊:「我不管你為什麼帶蟲子,我想問你昆華怎麼了?」言語間似乎有些責怪,曉鵬只無辜地搖搖頭:「現在先安頓下來,前面到哪裡了?」
孫哲看了看路標,將已經半昏迷的昆華抬上了車,他們已經到了邵陽市的周旺鎮。周旺鎮地區醫院,兩人焦急地等著醫生的檢查。
醫生們不是驚訝就是神奇,沒有診斷出一點結果,失望之餘,孫哲深吸了幾口氣,冷靜地問王曉鵬該如何是好?
王曉鵬抬起昆華髮黑的手仔細把脈,也是有些緊張不安,片刻后連忙跑到樓下的街道邊買了一個煮雞蛋,匆忙跑了回來,用力拉開了昆華的衣服,用撥開皮的雞蛋慢慢地在他背上滾了一圈,只見那雞蛋的蛋清全變成了黑色,曉鵬終於稍露一絲喜色,緩緩解釋道:「那蟲子我本是收集回去請師傅研究的,師傅喜好各種奇物,不想瓶子碎了會咬到他。孫先生別急,他傷勢不重,師傅早說大家要少出門好為,各位都不認同,只是,唉……現在多說無益,總之我一定會想辦法讓昆華好起來的。」看著曉鵬嘆氣之後又信誓旦旦,孫哲也算相信了他,不覺有點無奈的味道。
曉鵬這一弄就是十幾個白水煮雞蛋,除去蛋殼后,用蛋白擦拭了昆華的身體,忙活了兩個多小時后,那些蛋清全部變成了黑色,就如同活性炭的吸附性一樣神奇,昆華的皮膚慢慢恢復了本來的顏色,只是依舊吐個不停。
儘管沒有什麼蟲子再吐出來,可別的狀況和當時旅館中發現的那人絲毫沒有分別,整個人無力地倒在床上發抖。
曉鵬收拾了一下,拿出了在昆明時的那把樣式奇特的紅傘,打開紅傘后,在傘內的封條邊撕下了一面,折成了一個八角星型的護身符掛到了昆華的脖子上,還請了個護工專門照顧昆華,交待幾句,拉著孫哲匆忙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