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無魂盲女
孫哲被曉鵬莫名其妙地拉了出來開著車,聽著曉鵬的指揮往回返,曉鵬看孫哲雖然表面沉默但疑惑分明寫在臉上,穩定了一下孫哲情緒這才開口道:「我們去找苗疆找一種特有的植物--火楓參」
「火楓參,找到就一定可以治好昆華的病?」
「那你為什麼不救吐蟲子那人?」孫哲不解地問道。
「那人是中了苗族蠱術,不明原因不能隨便動手,正是解鈴還須繫鈴人。而昆華被邪蟲咬傷,雖然癥狀相似,但並不是被人施法的對象,而是間接著了道,只是中毒沒有中術。我只需要用我的紅雲傘聚住他的元神,就可不被邪氣傷身,魂魄也不會散,只需找到這『火楓參』便可根治病痛,以後用來驅邪也大有用處。」
孫哲驚道:「這麼厲害的東西哪有那麼好找?」
曉鵬胸有成竹般搖頭晃腦:「據苗族古書記載,這植物喜歡生長在向光處,和參類的喜陰特性反背道而馳,相傳這火楓參發源於上古蚩尤與黃帝征戰之時,蚩尤勇猛無比,最後被天神殺死,他的首級化為了一片遼闊的紅色楓葉林,經年赤火當空,環境奇特,也就孕育了這種神奇的植物。」
「那麼厲害的東西找不到怎麼辦?」孫哲本要出口卻沒敢多問,緊緊地握好方向盤,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緩緩前行,夜晚的山路上僅靠著車燈微弱的光線照亮,讓人備加謹慎。
「我只聽師傅說起過,雖未親見,但這次關係我們夥伴的安危,能不能找到雖無定數卻也必須全力而為。」
經過大半夜的奔波,兩人終於又回到了三穗縣,這次他們直徑到了三穗縣旁苗疆的村落。
天色已經朦朧地亮了起來,獨具特色的苗族梯田延綿不斷地徘徊在山間好似天梯,一坐坐風格特異的苗家吊腳樓矗立山谷,炊煙裊繞雲霧深深,苗族世世代代到現在還是保留了原始的生活作息,好一派天人合一的和諧景象。孫哲等人均是沉醉其間,自有韻味。
不過由於歷史發展,所謂世上數千年,山中也不是一塵不變,從建築到馬路都和過去有了一定的變化,孫哲輕輕拉了一下曉鵬,兩個人走下車,踏進村寨。眺首望去,不遠處一個苗家中年壯漢背著一個失明的女孩,慢慢地往村裡趕,孫哲追了上去問路,又指了指曉鵬,壯漢熱情地迎了上來,領著兩人往村裡走。
起初道路還算平坦,慢慢靠近村落後便開始漸漸陡峭起來,壯漢熱情地把兩人帶到了村后靠近山林的地方,緩緩地靠著斜坡,慢慢地朝下走。這一幅山間行路的畫面本來很是寧靜,怎料那壯漢背上的女孩突然尖叫起來,一陣刺耳的叫聲帶著些許詭異,回蕩在山谷雲深。
孫哲一下從後腦麻到了後背,只覺一陣陣暈眩怪異無比,曉鵬緊張地盯著那女孩,猛然間快步上前,拿出了一面紅絲帶栓住的鏡子迎面對著女孩的臉就是一陣照。
壯漢一看一個陌生人帶著個竟然少年如此莽撞,不由心生怒意,隨手護住盲眼女娃,粗手一翻將鏡子甩到了地上,大聲咆哮道:「你們幹什麼!」
曉鵬見壯漢一臉怒色,真是護女心切,連忙解釋到:「這女孩看上去邪氣沖體,表面看來雖是安然無恙,實則真有性命之危,剛才那一聲叫中邪氣橫溢,非善非善。」王小天師說話總是煞有介事,頗有風範,弄得七分真也變成了十分,然那壯漢一聽卻氣得大罵起來:「你居然敢壞我家閨女名聲,我好心領路帶你們進村,卻不想你們外地人說話恁不中聽,我家閨女那叫天生靈性,哪有什麼邪氣!」
孫哲心中挂念受傷的昆華,記者畢竟腦筋滑溜,也不反駁陪笑道:「大叔,我們是來購買藥材的商人,我這小兄弟不太會說話,您可別和他一般見識。」
壯漢懶得理會,一揮手繼續上路,孫哲和曉鵬跟著壯漢回到了村邊,那壯漢來到村口,情緒才漸漸好轉了過來,聽到兩人自稱是商人買葯,心裡多少有了幾分塌實。
這年頭靠山吃山,靠葯就賣葯,有錢賺的買賣誰不願做?來到了壯漢家中,壯漢熱情地給曉鵬和孫哲倒上了一杯水,態度轉變還真快,趕緊又吹噓起來:「我們村人都叫我宋老實,我這人打小就沒壞心眼,可是這土生土長的苗家人,哪個山頭產什麼,可沒有我不清楚的,你們找我可算是找對人了。」
「這位大哥,剛才真是一場誤會,您這閨女長得真是秀氣」孫哲見那宋老實口氣軟了下來,找到台階立即客氣地迎合了起來。不料那壯漢一聽,卻收起了剛才的興奮,表情顫動了一下,似是有甚難言之隱,想起剛才少年的舉動,心下一橫微微哽咽道:「咱說話直,這閨女叫宋沁,真是淚水打濕咱這心啊,要說這天下就沒有嫌棄自家娃的,這娃處處都好,人也孝順,可就是那眼睛……」邊說邊用手指了指女孩的雙目。
孫哲一見宋老實倒真是個實在人,便關懷地問道「這閨女怎麼了?眼睛不好還是早點送城裡治療才是呀。」
宋老實似乎並沒有聽進去,只長嘆一氣,微微回憶往昔:「哎,要說一輩子這命哪,哼哼……我年輕的時候上山砍柴,在山澗的溪水邊,救了她娘,後來她娘難產,這孩子生下來就看不見東西了。家裡本來就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前些年還想著給她娘一個交代,帶著這娃看了鄉里八村的大夫,可都說是什麼先天性的,忙裡忙活了這些年,我現在也不指望能治好了。」
見孫哲和曉鵬都沒說話,宋老實繼續說道「不過這閨女,雖說是眼睛不好,但別的事,那可真神了!」一吹起那女孩的神奇,宋老實早忘記了女孩盲眼的事,跟個說書先生似地大吹特吹:「說起我閨女那可就厲害了,去年二月二的一大早,咱在屋裡正和隔壁家的趙大娘、劉老漢一起合計抬豬的事,不想我這閨女突然滿地打滾,嚎啕大哭起來。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連忙跑上前去,誰知道這閨女突然翻起白眼來,抬著頭往著房頂不停的哆嗦,那樣子真像活見鬼,著實把我給嚇壞了,我把她扶著坐到了涼席上,不想這閨女整個人爬在涼席上,捲起了一截草席子用嘴撕咬起來。這一來就是折騰了半晌,閨女算是平靜了下來,村裡剛要去抬豬,這孩子卻扯住了我的褲腿,速度比正常人不知道快了多少倍,一個勁兒地不准我去接龍橋殺豬,在場的苗家漢子全聽得是雲里霧裡,在那個時刻可是犯大忌諱的話哩,眾人倒也沒怎麼在意一個孩子說的話,到了晌午,鄉親都陸續把豬抬到了接龍橋,劉老漢第一個拿起了殺豬刀,招呼了一下身邊兩個寨里人,用繩子把豬腿綁到了接龍橋的橋欄上,十二隻豬都被陸續宰殺了。祭祀的節日典禮結束后,大夥清掃橋上時,驚訝的發現,十二隻豬全部死死地咬住了繩子上,居然怎麼也扯不開,這時咱才發現每隻豬那樣子盡然和自己閨女在家死咬住涼席的動作一模一樣。當天晚上回去,閨女在家裡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把咱真是嚇了一跳,閨女硬說什麼要贖罪,要贖罪之類的話,一會兒嘆氣,一會兒又正經起來,要我三天不出門,一會兒說什麼怨氣太盛,一會說什麼劉老漢要去奈何橋……第二天,劉老漢居然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幾天後被寨里人從石屏河裡撈了起來。那死狀極其地恐怖,據說是牙齒咬爛了自己的下嘴唇,牙齒深深地陷進了肉里,兩隻眼睛的瞳孔血紅殷殷,全身似乎被擠壓過一樣。更可怕的是沒過幾天,另外幾個寨里當時殺豬的帶頭人,也一個個先後離奇死了,警察查了又查始終是束手無策,至今仍然是個懸案,從那次以後,儘管她有時突然會變的神智不清,瘋瘋癲癲,可寨子里一有個風吹草動,我閨女一旦正經起來說了什麼,那一定就會應驗。」孫哲耐心地聽著宋老實的故事,沒有理會別的,竟是全神貫注當是記者在採訪大新聞一般,誰知曉鵬卻異常平靜地站了起來,朝那閨女走了過去,四下打量
朝著那女孩看了半天,終於把目光其中到了她脖子上的項鏈,項鏈的中間掛了一刻美麗的珠子,在陽光的照射下看得出珠子上面有很多藍色的斑點,映襯著歷史的洗禮,儘管古樸但更顯一番雅質。
忽然,曉鵬的表情流露出從未有過的喜悅,但很快如驚雷一閃又失落起來,一個勁地唏噓不已,孫哲和宋老實在一旁看得是莫名其妙,過了許久許久,好像太陽都下山了,曉鵬才帶著更加困惑的表情開口道:「宋大哥,你閨女的珠子是從哪裡來的?」順手指著那串項鏈。
「這珠子是她娘留給她的,哎……她娘死得早,沒留下什麼值當,當年咱救她娘時,那珠子就已經戴在她娘身上了,她娘死了,閨女就一直帶著,嗯,算是她娘給這苦命的娃唯一留下的物件了,我找村裡人編了個鏈子打下個眼,就給她一直帶著,求個吉利而已,沒什麼特別的」,宋老實腦筋一轉,居然打起生意經來要賣了這傳家寶:「難道這是什麼好玉?兩位是做買賣的,識貨的話便給看看,說不定還值個好價錢?」
宋老實一心想賺錢給閨女看病,才不管什麼好看不好用的傳家寶,樸實地從閨女脖子上取下了項鏈,遞給了曉鵬,曉鵬把珠子捧在手心,看了又看,默默念叨了幾句,眼睛慢慢地閉了起來擺出佛祖拈花的動作拈起了珠子,放在腦門上拍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動作著實怪異無比。
猛地,他整個人像被雷擊了一下,顫抖著全身難掩那臉上驚異的表情,宋老實人老實卻不笨,一看有點眉目,連忙上前把珠子奪了過來。
「我就說是寶貝吧,還真遇到識貨的啦。」宋老實邊說邊把那項鏈小心翼翼地帶回到他閨女脖子上,孫哲覺得古怪,也湊近一步對著項鏈看了半天,記者見過世面也不少啊,實在不覺得是什麼上等翡翠瑪瑙鑽石,剛想開口問曉鵬,誰料曉鵬像中邪一樣,拿出了一張「地藏問路符」,一把按到了宋老實閨女的額頭,給一邊的孫哲和宋老實都來了個措手不及。
這符一貼到了宋沁的額頭,剎時間那女娃的額頭突然冒起煙來,整個臉一下子便扭曲成一團,一口黑水猛地吐了出來,宋老實一看閨女出事,迎著王曉鵬就是一拳,正正地打在了曉鵬的臉上,孫哲一看不對勁兒,一把抓住了宋老實,房間之中的氣氛一下子陷入僵局。
「宋大哥別衝動,我這小兄弟……你有事慢慢說」還沒穩住宋老實,誰知道那女娃臉全黑了,陰氣森森地令人甚感詭異,在場的人都被愣住,一動不動地看著那已經大變了樣的女娃,心弦綳得正緊,那女娃忽地發出一聲陰冷的奸笑,大聲罵道:「你們都活膩了吧?哈哈哈……」
宋老實哪見過這等場面:「閨女你別嚇唬爹啊」說著就要撲上去,試圖喚醒女娃,誰知那已經邪變的女娃也不知什麼時候竟睜開了眼睛,一把無情推開宋老實,張嘴就撲向了王曉鵬,端地是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曉鵬一看不妙,抽出三根透骨釘就要朝宋沁身上打去,宋老實見閨女有危險,雖然被無情地推開卻仍不死心,一把擋在了宋沁面前。
這一變故已然來不及了,曉鵬三根釘子悉數打在宋老實身上,宋老實只覺一陣眩暈,迷糊中被兩人一把挪到一邊。那女娃一看沒抓到曉鵬,對著孫哲就跳了過去。孫哲始終對這一切是不解其意,對著曉鵬大喊「你搞什麼啊?」那女娃已跳將過來,幸得他反應也算迅速,抓起桌子把那女娃擋在一邊,女娃暴躁欲躍,曉鵬乘勢拿出兩張法網,折成一個倒三角形朝天一拋,法網閃著層層金光落下,把女娃嚴嚴實實地給蓋了下來。
女娃被網住仍不死心,對著曉鵬猛地又是吐出一口黑水,曉鵬閃到了一邊摔倒在地,那黑水嘩地結結實實淋到了孫哲身上,好是一陣眩暈難立。
見女娃撕牙裂嘴,勉強著扶著身體,便要破網而出,只見滿身黑水的孫哲,周身骨骼一震,整個身體哄地發出一聲巨響,那女娃在旁邊慘叫了一聲,頃刻便倒了下來,軟綿綿如流水平靜地趴在地上,手裡仍死死地攥著項鏈,凄涼而不覺。
孫哲晃了晃腦袋,暈眩好像好了一些,晃晃悠悠地撐到曉鵬身邊,將這個自作主張的傢伙扶了起來。曉鵬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驚訝地看了看孫哲,要不是女娃及時被伏,妖氣散盡。孫哥恐怕就得去見殯儀館了。兩人將宋老實扶正了身子,曉鵬一施法咒將釘子拔了出來,說也奇怪,那釘子拔下之時,宋老實全身沒一點疼痛,只覺是迷迷糊糊睡醒了一樣,卻看曉鵬滿臉得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