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尋葯
宋老實定了定神才爬將起來,稍稍反應一下,一把拉住兩人就朝門口推,口中還不時夾雜著各種難聽的惡語,孫哲覺得剛才全身一震,現在倒也恢復了不少神智,也沒再說話,連忙朝宋老實手裡塞了幾張大紅色百元票子。
宋老實一看紅色的**頭像,情緒才稍微平靜了一些,但畢竟是自己閨女,表情上多少有些許不自然的複雜,嚷嚷了幾句之後也不再說什麼,人民幣和閨女那是魚與熊掌盡量兼得嘛。
看到閨女只是昏睡過去,宋老實總算鬆了口氣,孫哲瞧出了端倪,拿著那三根釘子在宋老實面前晃了一晃,宋老實這才想起剛才怪事一堆,拿起了釘子看了又看,表情驚奇無比。孫哲陪了個不是后,也嚴肅地望了望曉鵬,神情充滿了責備,曉鵬這才開口解釋道:「這女娃和我素不相識,我從沒有想去傷害她,還請宋大哥見諒。只是今天我發現了一個秘密,應該說十餘載一直隱藏在這女孩身上,絕對不是有意冒犯。這孩子身體里三魂七魄根本只有七魄,而三魂都已不在」,說完還不忘補了一句「宋大哥你別緊張」。曉鵬怕這苗區之人性情直率,今天已經一再出事,故而說得十分婉轉模糊。
瞄了一眼宋老實面色好似也不再激動,便直言不諱地長談起來:「宋大哥,我也不知道你閨女為什麼會丟失三魂,人的魂魄,其魂有三,一為天魂,二為地魂,三為命魂,三魂當中,天地二魂常在外。起初我發現你閨女身上有不幹凈的東西,所以我貼的那張叫附魂符,本意是逼出你閨女身上本不屬於她的三魂,誰知道才貼上去,那「東西」居然更加猖狂起來,想必是佔據你閨女肉身已久,自持高傲。」
宋老實被這一番比佛經還難懂的東西給整了個一知半解,急切追問起來:「那不幹凈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我閨女為什麼沒死呢。你們這些年輕人,我們苗族蠱術里很多前輩都沒遇到過這擋子事,你們如何敢亂言?」
曉鵬見他不信,耐心繼道:「本來魂為陰,魄為陽,命魂乃七魄之根本,七魄乃命魂的枝葉。魄無命不生,命無魄不旺。命魂是人身的主魂,天地二魂的聚合產生命魂而生人,命魂終結時又分出陰陽,這本是天道輪迴。你閨女現在命魂無所在,早已經違反自然規律,又不知被什麼東西強行入駐。我看來看去,原因全在那項鏈上的那顆珠子,那珠子是三珠樹的果實。但我沒想到的是三珠樹居然可以陰陽互逆,為這孩子吸收天地間的天魂和地魂來勉強維持她的生命,但始終沒有命魂,所以時好時壞。」
「這個三珠樹,莫非是歷史上黃帝的那顆玄珠所化?」孫哲作為記者,對神話傳說多少還是知道一點。傳說天上的西王母送過一顆黑色寶珠給黃帝,名曰玄珠,這個玄珠孫哲聽說過,最早出現於《莊子.天地》篇之中。按照該篇的描述,黃帝在游赤水之北、登崑崙之丘時丟失了玄珠,後世部落之爭中又輾轉落到了蠻民震蒙氏的手上,震蒙氏知曉這是天物,不敢獨佔,最後把玄珠歸還於在赤水之上。然更加神奇的是後來池水中竟種出了一棵神樹,周身天光閃閃,奇麗無比脫俗罕世,使人不可近之,傳說樹榦長了三顆果實,都是人間至寶。
不過這些都是傳說罷了,據當年諸葛亮的鼎錄記載:「龍見武陽赤水九日,固鑄鼎,象龍形,沉水中」話說諸葛亮也曾在赤水見到一條龍,龍本為珠而現世,估計那次就是三珠樹果珠成熟之時,所以今天的黃龍溪也是因此而得名。
如今曉鵬一番觀察,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女娃的珠子正是赤水三珠樹上的三顆果實之一。也只有如此寶珠使得她活到現在,只是珠果補給她天魂和地魂時,不免勾來了遊魂野物進而控制於她,但遊魂始終無法常留人身,所以使得她時而發狂時而寧靜。」
曉鵬耐心解釋的同時,那宋沁也慢慢醒了過來,孫哲只覺得渾身一陣冰冷,似乎整個五臟都結冰了一樣,不停的揉起了肚子,看來這女娃一醒那黑水又要作祟。
宋老實聽得入迷,這孩子說的話當真是比那村裡唱戲的人還有意思還更權威,似乎心理上也開始認定了兩人的觀點,一個勁兒地點頭稱是,希望兩位「藥商」幫閨女根治這離魂之病。
次日,孫哲睡醒了起來,天還沒亮就把曉鵬拉到了一邊:「我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
曉鵬一想也開始覺得蹊蹺「孫哥,你說昨天?是啊,那女娃雖被我網住,但分明是你震昏她的啊,你究竟哪來的這番高深法力,難道你體內的邪氣又開始作祟了,竟將那女娃的邪氣壓了下去,你晚上是不是又開始做噩夢了?」曉鵬越發覺得不對,畢竟那黑水也是髒東西,但孫哲卻道:「我也不太清楚,噩夢倒是沒做,就是覺得很累。對了,你下次別再給我獨自行動,張口女娃閉口女娃的,你也大不了人家幾歲。」
「哦,師傅說過,沒做噩夢就好」曉鵬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或許那魂魄是自己先撤退的吧。
「我們來不是調查別的,那女娃暫時沒事,我們找抓緊找血楓參才是」孫哲見天微微亮,便說起了正事,曉鵬一聽覺得有理,兩人為了不耽擱尋找「火楓參」的計劃,拉著宋老實便進了山,宋老實知道這兩人絕非等閑,自己女子的性命恐怕就要著落在這兩人身上,態度已絕非之前一般。
貴州山脈複雜多變,轉而盤石,忽而泥沼,一大清早,孫哲和曉鵬也沒走出去多遠,宋老實精熟地形走得飛快,催促再三下,走了大半天也才算正式進入了原始森林。
孫哲作為記者常年奔波在外,在野外自然適應等各方面都要強於小很多的曉鵬,兩人扛著鐵削,拖著後腿,終於跟著宋老實跨進了貴州黔東南州境內的苗嶺高山,深入到那神秘的十萬大山心臟。
「大家休息一下吧,苗區的藥材都集中在這一帶的雷公山和月亮山周圍,什麼五倍子、拳參、芙蓉葉,柴胡、蒼耳子、魚腥草可都是特產,但就沒聽說過你們要的什麼怪人蔘。這裡山雖兩千多米不算高,但路非常險,一般人給大價錢我都不來的,來回一趟都要兩天呢。」
宋老實一個勁兒地念叨,孫哲和曉鵬早已習慣,靠著樹邊便開始找了起來。到了傍晚,三人跨過了雷公山的側坡,此時已然可以懷目遠眺,不過山邊全是一些普通的草藥,孫哲開始放慢速度,照著人蔘枝葉的形體認真對比著每一片草叢和山野。
山中日落早,世上隔陰陽,不久天色已經漸暗了下來,孫哲拿起沒信號的手機看了看時間。無疑天色已晚,只見曉鵬和宋老實點起了火把,三人找到了一間山坡邊採藥人蓋的茅屋,疲憊地躺在了裡面,孫哲焦急地問起曉鵬:「這裡真的有那火楓參嗎,要是沒有怎麼辦?」
曉鵬也著實沒底,尷尬地看了看兩人,強作笑顏道:「肯定有的,宋大哥你是土生土長的苗族後裔,難道以前就一點都沒聽說過?」
宋老實嘆氣道:「你們說的這個東西,我好像聽苗族老人提起過,此物劇毒無比,周遭半里無人敢近,幾百年前還有人挖到過。不過現在的雷公山不比以前,風景好的地方全被規劃成了旅遊風景區,山區被劃分后,藥材就只山側還普及一些,其他地方該找的也找過了,我們還是好好休息,明天回去吧。」
孫哲一聽宋老實的話,當下心裡已涼了一半,但昆華還躺在那病床上折磨煎熬,誰能甘心放棄?
深夜,孫哲沒有一點睡意,思前想後,按照一般傳說套路,說不定那植物晚上才會曇花一現,當下醒了醒眼眸,拿著手電筒順著山坡慢慢找著。猛地一陣陣劇痛在體內翻滾起來,那種撕裂感不停地扭曲著整個身體,腦海一片空白,似乎自己能感應到什麼,但又說不上來,身體是離了魂的,神智是不受意識所支配的,孫哲只顫動了幾下,眼前一黑倒在山坡之上。
月隱日出又一日,曉鵬最先起來,一看孫哲不見人影,似乎察覺到什麼,拉著宋老實匆匆尋找,好在還趕在給野獸拖去之前把昏迷的孫哲拖回了小屋,餵了點藥水,總算是醒了過來,三人面面相噓,無法言語,只怪蒼天造化弄人。
孫哲堅持要繼續尋找,不過就算是清醒的時候也是一籌莫展,三人耽了三日仍是一無所獲,在經驗老道的宋老實強烈要求下三人只能先回村子。
日過當午,山中好鳥和鳴,話語芬芳,孫哲單單地站在山坡上,神色凝重地抽了口煙,遠遠地望了望這一坐坐巍峨的高山,也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