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欲殺之
姜珏在琴嬤嬤講解死間時，彎腰將掌柜手裡握著的短劍撿起。
劍身長約莫一尺半，與她想要的尺寸相比短了少許，劍柄樸實無華，只簡單地雕琢了些暗紋，劍身輕薄，入手的感覺不像是能削金斷玉的利劍。
她在地上找了一柄黑衣人的長刀，右手持劍劈向長刀，隨著尖銳的鏗鏘聲響起，刀身自刀背處斷裂開來。
姜珏看了眼切口光滑整齊的斷刀，又看了看毫無損傷的短劍，又揮劍在空中比劃了幾下，雙眸一亮，心想這柄劍不錯，適合她現在用。
身邊幾人也注意到她的動作，琴嬤嬤也停下了對死間的介紹，她看出太子對這柄劍比較滿意，拿出帕子道：「殿下，這柄劍不錯，容老奴先將上面的污漬擦去。」
姜珏將劍遞給她，對穿著白衣素服的小姑娘道：「這柄劍價值幾何？」
「你是太子，這劍送你也無妨。」東方硯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看著她道：「不過，我的店子因為太子的原因，被毀的七七八八，你得賠。」
她又接著說：「對了，我複姓東方，單名一個硯，硯台的硯。」
姜珏忽的想到她讓冷掌柜殺了一個叫東方曾的人，不動聲色地問道：「東方曾是你什麼人？」
聽到這個名字，東方硯情緒低落，不復方才的歡快：「他是我爺爺，他被人害死……被歹人將心給剖出來，我一定要查到殺我爺爺兇手！將他碎屍萬段！」她的話音從哀傷逐漸轉為憤怒。
姜珏無從安慰，更遑論她就是殺她爺爺的幕後兇手。
東方曾是父皇為姜璽準備的太傅之一，可他在父皇駕崩后，便顯露本性，開始玩弄權術，不好好教導輔佐姜璽，卻與孤海長天沆瀣一氣，朋比為奸，導致姜國北境失守，戰火連天，姜國百姓死傷無數。
這樣的人，她怎能放過！
「你不在家守孝，穿成這樣是來查兇手的？在自家店鋪查？」棠子淵疑惑道，他也對挖心案感興趣，聽了東方硯的話，不僅沒去安慰她，還想著打聽些消息。
此時，一隊人馬湧入兵器閣，抱拳跪地齊聲道：「拜見太子殿下！」
為首的傅少恭躬身行禮，他方才是準備去抓拿兇手，可沒想到在半路上接到太子在附近遇刺，他尋思著這是個好機會，就帶著人調轉方向，準備救駕。
傅少恭的彎著的腰姿又低了點：「下官救駕來遲，還望太子殿下恕罪！」
好一會，姜珏才道：「免禮。」她的聲音有些不穩。
傅少恭！
他怎麼會在這裡！
想當初，她與他相識在被囚禁公主府的時候，那時候所有人都躲著她，將她當成災星，也只有他這個文武狀元肯與她玩樂，還教了她武功，幫助她逃出京城。
一直到後來，她成了宗師境強者，成了到處征戰的長公主……就在她以為自己喜歡他，決定與他成親的時候，他卻背叛她，誣陷她通敵叛國。
原來，他早就成了姜璽的走狗，一開始對她就是假的，他只是姜璽殺她的棋子。
是他助她海闊天空，可以說沒有他，也就沒有之後的華容長公主，也不會遇到那麼多並肩作戰的朋友，也不會見識到世界之大。
可也是他欺騙她，傷了她，將她逼上絕路。
本以為再次相見，會悲慟欲絕的問他為什麼，她會聽到他聲音，看到他人的時候，一劍殺了他，以解心痛之恨。
但現在，她只是有些觸動或驚訝，並沒有像以往想過的那般，會迫不及待地一劍殺了他。
甚至連折磨他的想法都變淡了，她要的是改變以往種種，而復仇的痛快……是需要對一個知情的人施加痛楚，而非對付一個什麼也不知道的人。
當然，這也不是說她會放過他，只不過沒了那樣強烈的感情，而殺他的想法堅定不移，為了了卻過往。
傅少恭以為太子受了驚嚇，才會隔了一段時間再讓他們起身。
他垂下雙手，挺直身板，不卑不亢地說：「太子殿下，此處儘是血污，還請太子移駕，下官也好勘察現場。」
東方硯嬌聲嗤笑著道：「你連我殺我爺爺的兇手都未曾抓住，還想要查太子遇刺的事，自己有多少本事都不清楚么。」
要不是因為傅少恭遲遲查不出兇手，她豈會不在家為爺爺守靈，跑出來打聽消息。
傅少恭年輕的臉上浮現尷尬，東方硯就差指著他鼻子說他沒用，他有心博得太子好感，又豈會無動於衷，道：「不瞞東方姑娘，下官已經查出真兇是誰。」
姜珏眼神一動，冷掌柜可是凝結出神念的大宗師，殺人怎會留有線索。
「你說什麼？！找到兇手了！」東方硯幾步跨到傅少恭面前，手裡還揣著已經收入刀鞘的彎刀，激動地朝他連聲問道。
傅少恭點頭道：「下官怎會在太子面前誆騙姑娘。」
東方硯隨即想到關鍵的地方，道：「既然找到兇手，為什麼你還不去抓他？！」
傅少恭解釋道：「我已命人看住那人，斷不會讓他跑了。方才就是前去抓兇手，在路上聽聞太子遇刺，太子是國之儲君，太子的安危勝過一切，我便帶著人趕了過來，幸好太子無事。」
這些話擺明是恭維是巴結，甚至是在奉承太子，可從他嘴裡說出來倒襯得他像是個忠臣義士。
看他俊朗的模樣，挺拔的身姿，不苟言笑的神情，怎麼看也不像是個趨奉附眾、善於鑽營的人。
「此事傅少司不必理會，既然找到兇手，便先去擒住兇手，以告慰東方大人的在天之靈。」姜珏身上的氣勢一變，說話時口吻淡漠，不容抗拒。
傅少恭明顯感覺到太子的強硬態度，和他想象中的太子不一樣，在他看來太子年幼，就算有主見，也是養在深宮裡，應該會被鑽研學問的太傅教得有些迂腐呆板、被宮廷女子內侍影響成溫軟的性子。
「下官遵命，這就去抓拿兇手，是否該留人護佑殿下？」
姜珏輕瞥了他一眼，看到這張臉，她還是有種想要殺他的衝動，唔，暫且忍住，待時機成熟，她要親手送他上路，將琴嬤嬤擦拭乾凈的短劍拿過來后，說：「前方帶路，孤很好奇兇手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