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勿忘收手
趙譽應完,蕭問天稍稍等了片刻,見眾人再無說話的意思,於是提劍起身,殷殷囑咐道:「好了,將軍們,朕沒有太多話要講啦,一個國家的威嚴,都在你們手中的長劍上,胡夷的頭顱,就是你們的榮耀和功勛,去殺敵吧,朕在未央宮等著你們的捷報!」。
眾將軍隨即起身,向天子抱拳行禮,齊聲慨然回道:「臣等定不負陛下厚望,不取酋首,誓不還朝!」。
將軍們的話答的中氣十足,頗有幾分雄壯氣勢,這讓蕭問天感覺很滿意。
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這一戰,左、右兩路皆要深入敵境,實行長途奔襲和大迂迴,兇險莫測;即便是中路的太尉許嘉,因為要在正面擔負起吸引敵軍主力的重任,也少不了不測之危。
蕭問天的一雙眼睛一一從眾將身上掃過,最後停在羽林中郎將李響身上,頓了頓,又交代幾句:「李響,此役你深入匈奴境內,謹慎要有,但不可打得太拘束。要大膽、要求變,變字,明白嗎?你把三千羽林全部帶上,一個不留,太平很久了,讓他們去見見血」。
「陛下,那、那您的安危……」,李響不.太贊同天子的決定,連忙提醒道。
「無妨」,蕭問天和顏一笑,「有虎賁軍.士在,朕的安危,交給許況很放心,你就不用操心啦!在前方放開手腳打好你的仗吧!行了,你們回去準備吧,西北四郡岌岌可危,不容耽擱」。
眾將施禮告退,正要離去時,蕭.問天將衛將軍馮蘭和大司農王舜叫住,交代他們午後去趟廷尉署,也沒說什麼事,叫馮蘭和王舜一陣納悶,又不好問,只能等到午後前往廷尉署找張霸一探究竟。
眼瞅著已經巳時末,等不及歸署用食歇息,衛將軍.馮蘭和大司農王舜離開宣室之後便直接奔張霸的廷尉署而來。兩人來到張霸這邊時,恰恰撞見廷尉署的吏員們圍成一桌用午飯。當值的吏員抬頭看見馮蘭和王舜,當即起身見禮招呼:「在下見過大司農、衛將軍,兩位大人要見廷尉大人么?」。
「正是」,王舜還小吏一禮,「你家大人在嗎?我和衛將軍.奉天子詔命前來見他」。
聽說奉天子詔命,那名廷尉署小吏好一陣緊張,.忙問是否有天子詔書要宣給廷尉署,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小吏稟明王舜,說廷尉張霸正和丞相張禹、御史大夫史丹在內室用飯。
??「哦?丞相和史大.夫也來啦?」,王舜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馮蘭。來之前,天子並未說張禹和史丹兩人也在廷尉署,那麼,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張禹、史丹他們也得到了天子授意?
王舜和馮蘭一頭霧水的被小吏領進內室,迎頭見小小廳室門窗緊閉,張禹、史丹和張霸三個圍案而坐,食案上的菜肴一箸未動,三人面色陰沉,品茗不語。
「你們來啦,入席吧,正等你們呢」,丞相張禹向王舜和馮蘭伸手招呼。
「見過丞相」,王舜和馮蘭向張禹行禮道。
「好好好,坐吧」,張禹笑著答道,「來,我們一邊吃一邊說」。
王舜和馮蘭告坐,於是五人取箸開吃,可誰的心思都沒放在酒食之上,嘴上味同嚼蠟的咀嚼,耳朵豎得老高靜聽丞相張禹接下來有何說法。
「看起來,列位大人這頓飯吃的都不香么!」,張禹環視一邊眾人,然後把話頭起開,「大漢如今內憂外患,我們茶飯不思,天子更是夜不得寐!諸位可知為何?」。
「天子夜不得寐,是我等臣子之罪過!」,御史大夫史丹答道,「丞相,既然您奉命召我等議事,有話就直說吧。國事艱難,上慰帝心、下撫黎民,我等皆國之重臣,豈有他意!」。
「史大夫說得好!」,張禹停箸而贊,「如果我大漢每一個臣子都如史大夫一般深明大義,何患國事不寧?這樣吧,我也不說虛言,今早散朝之後,中常侍趙公公遞給我一方薄絹,另有幾分上疏,我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吧」。
張禹從寬袖中取出一方薄絹,推了推身前的杯盞之後就著案面將薄絹展開,幾人湊在一起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數語:大誤,退而思則或有可為。
字為硃筆書就,顯然是
天子所為。那,這幾個字究竟是什麼意思?誤者,錯也,誰錯了?薄絹是給丞相張禹的,難道天子在說丞相錯了?丞相張禹今日朝議反對用兵,而天子最後決議出兵征伐匈奴和羌人,照這麼說,天子告誡丞相大誤也能解釋得通,可天子為何又交代丞相召集史丹、張霸、王舜和馮蘭幾個一同視之?
有誤,而且是大誤,退而思當然必要,那後面的「或有可為呢」?犯了大錯,事情仍有可為,光思就行了?恐怕不會這麼簡單吧。況且,史丹、張霸幾個人還不知道自己本身在天子眼中是否有錯,如果有錯,錯又在哪裡?
光憑薄絹上的短短几個字很難找到答案,丞相張禹手邊還有幾份天子轉過來的上疏,難道答案這那裡?
史丹提醒張禹將上疏展開一看,張禹依言,索性將面前的盤盞移在地上,在案面上將幾份竹簡展開,讓史丹四個輪流看過。
幾份上疏是外郡刺史呈給天子的,彈劾涿郡、漢中太守和本地豪強勾連,強佔民田,任上冤獄連連、草菅百姓之命,而身為一郡之長的太守卻夥同屬官花天酒地、揮霍無度,所舉惡行證據確鑿不容質疑。
「涿郡和漢中太守?」,史丹的腦袋飛速運轉起來,這兩個人,史丹都認識,還是太僕王鳳任衛尉時候向先帝舉薦的,是當今皇太后王政君和太僕王鳳的祖籍故人。
史丹好像有點明白了,忙將薄絹上的幾個字從頭到尾再看一遍,最後把目光停在「退」和「可為」三個字上。停了停,又不甘心的問張禹道:「丞相,天子只給你這幾份奏疏?還有么?」。
「史大夫,這個,老夫可不知道,天子只命趙公公給我這幾份」,簡牘張禹來廷尉府的路上就看過,他可沒有像王鳳、史丹、張霸以及王舜那麼多門生故吏,就這一點來說,丞相張禹思無可思。
兩日後的長安城外鼓聲陣陣、旗幟蔽天。五萬漢軍兵分三路,在平羌將軍陳湯、輕車將軍許嘉和破虜將軍李響的帶領下啟程開拔。漢軍在向沿途百姓展現英武之姿的同時,也在宣告著國家進入戰爭的非常之時。
長安的戒備較之平時明顯加強,城內外時見一隊隊漢軍來來往往,呈現出一股肅殺之氣。
不過,儘管軍士多了起來,卻與規規矩矩的百姓秋毫無犯,街面上的人來來往往並不受限制,做生意的做生意、串門的串門,總之,只要不行不法之事,百姓們該幹什麼幹什麼。
忽地,未央司馬門驟然洞開,衛將軍馮蘭打馬在前,領著三五百兵士直奔北闕甲第。待兵士們離開之後,後面跟著幾個大司農署小吏氣喘吁吁的跑來,在司馬門城牆貼上一張布告。為首的小吏對司馬門值守的宮城衛士交代幾句之後,大司農署的幾個人再一路小跑,急急忙忙跟上衛將軍馮蘭的兵士。
長安城北闕甲第,皆是高牆深宅,住在這片的人,非富即貴,並且是大富大貴。放在平時,閑雜人等萬難kao近,此時的連連顯貴之所卻闖進一隊兵士,殊為罕見。
幾處豪門之內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仍在歌舞宴飲不休,絲毫沒有意識到一陣狂風即將從宮城方向刮過來。馮蘭的一隊人馬顯然目標明確,在幾名校尉模樣的軍官面前吩咐幾句后,五百人一分為三,整隊待發時,大司農署的人也跟了上來,正好一隊跟一個,於是,馮蘭將手一揮,三隊人馬分頭行事,直撲目標而去。
「開門開門!」,丞相長史王根府邸,大門上銅環被拍得啪啪作響,領頭的校尉粗暴的叫嚷著。
良久,府內樂聲停住,大門扎扎開啟,一個腦袋探出來,臉還沒抬張口就罵:「誰呀!敢來丞相長史王大人府邸撒野,活得不耐煩啦!」。
「哼!」,校尉一聲冷笑,「奉天子詔命,丞相長史王根犯jian佞之罪,即行緝拿下至廷尉府問罪」。
校尉把手一招,手下的兵士擠開大門,餓虎撲食般就要闖入宅內拿人,王根府上小廝阻攔不住,慌忙跑進內宅稟告自家主人。
兵士們也不理會,緊隨小廝列隊而去,校尉折身回到大門外來請衛將軍馮蘭,馮蘭點點頭,問大司農署吏員:「準備好了嗎?一會我們查抄清點,你要仔細登記在冊」。
「喏!」,吏員答道,「將軍放心,在下定將賬目登記清楚,待將軍署名之後呈與大司農」。
「好,走吧」。
不等馮蘭登堂入室,丞相長史王根一身白綢裡衣奔出,一雙肥厚的腳板**。見到馮蘭,王根破口大罵:「馮蘭,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帶著你的兵士滾出去,別攪了爺的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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