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他的理由
安曉染開始後悔了，她不應該獨自一個人來這種鬼地方。如果陸行川忽然發瘋，她根本沒有力氣與他周旋。
她用餘光瞄著四周，唯一的出路就是她從公交車站走下來的石階。一百級左右，盤旋向上。
石階上，有一家小超市，到那裡便安全了。
陸行川扔掉外套，又開始解袖口。
安曉染下意識地再後退，沒有注意腳下的石頭，重心一偏，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陸行川蹲身，捲起袖口，把展露出的手臂湊到安曉染的面前。
「不要怕小染，我知道這樣做很失禮，但是，我必須讓你明白這一切。」
陸行川邊安慰邊說：「你看，這就我反抗他們的印記。」
光線昏暗，安曉染看得並不是很清楚，但仍能依稀辨出，原本光潔完好的肌膚上，正留著一道道深色的疤痕。那些疤痕縱橫交錯，有些是苦捆綁留下的痕迹，還有些，是被利器劃上的。
「這是……」
「你問我為什麼忽然離開，這就是原因。我被爸爸關進了老宅，他把我捆在地下室，不許我和任何人接觸，直到我知道，要和高家聯姻了。我爸，在沒有經過我同意的情況下，為我辦理了結婚手續，又用他的關係，直接把我送到了國外。我根本沒有機會找你……」
回憶起當初戰茂永的霸道蠻橫，陸行川濕潤的眼睛，不禁浮現出一抹恨意。
他和安曉染能有今天，這全都要怪他。身為他的父親，不僅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還親手毀掉了他的幸福，他怎麼能夠原諒。
陸行川的話，讓安曉染震驚不小。
陸行川的爸爸媽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異了，陸行川一直和陸母一同生活。安曉染見過戰茂永幾次，文質彬彬的，不像是商人，倒像是個文人墨客。他邏輯清晰，對待安曉染也還算熱情，並不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
「你爸爸，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安曉染不解。
陸行川搖頭，「我也不知道，他沒有給我解釋，只是讓我服從。這些年，我無數次地想要回國找你，有一次，我真的逃出來了，可回到總統府才發現，你已經不在了。我逃不掉的，在我還沒有能力反抗他之前，就只能無條件地順從，與其做一個逃兵，倒不如用自己的實力打敗他……」
看著陸行川手臂上的傷痕，那只是他傷痕的一角，已經十分觸目驚心了。安曉染無法想象，在被囚禁的那些日子裡，陸行川忍受了怎樣的折磨和虐待。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一個父親可以對親生兒子下如此重的毒手。
是因為她嗎？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博得你的同情，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愛你，從沒有變過。我不管你和顧琛是什麼關係，我不在乎，只要你心裡還有我，我會用行動來向你證明，我是這世界上最愛你的那個人。」陸行川單膝跪地，神情認真地說道。
安曉染心中對陸行川的恐懼，漸漸消失了。他炙熱炯炯的神情，還和當初那個滿腔熱情的他一樣。可理智告訴她，縱使有千萬種理由讓他們錯過了，也只能就這樣錯過。
「陸行川，你有妻子了。你不愛她，但是你不可否認，他就是你的妻子。她懷了你的孩子，那是你自己的骨肉，你不對她負責，也要對她肚子里的孩子負責啊。」
「那不是我的孩子！」陸行川有些激動地吼道。
安曉染錯愕：「什麼意思……」他妻子的孩子，怎麼可能不是他的。
「是她設計了我，我……我把她當成了你……」陸行川垂著頭，嘴唇都在發抖：「那個該死的女人，為了讓我做高家的傀儡，就設計陷害我。和她結婚七年，我從沒動過她，她就急了，不擇手段了。」
「不會那麼巧的，那個孩子一定不是我的。小染，你要相信我，孩子是她和別人生的，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肩膀被捉住，安曉染再次皺眉，陸行川的力道很大，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即刻信服他的話。
第一次見到高珊珊，安曉染就看得出她在委曲求全，陸行川對她的態度也是淡淡的。她以為那只是簡單的夫妻感情不和，卻沒想到，七年的婚姻，竟然要靠著算計陸行川才能繼續下去。
她簡直無法想象，這是一個怎樣扭曲的小家庭啊。
「我不想再繼續這樣的生活了，有了開發區的項目，我就能獨立，再也不會被任何人左右了。到那時，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陸行川把安曉染緊緊地擁入懷中，「小染，我不能沒有你。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讓你再受任何委屈了。離開顧琛，回到我身邊好嗎。」
他的擁抱，還是那麼溫暖，感受到他的體溫和激動的呼吸，安曉染感覺自己幾乎要融化在他的懷中了。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拒絕他，她也清楚，不拒絕是一件極其可恥的事情。可是，這樣的溫暖，她渴望多時了，她只想多貪戀一秒，哪怕再多上一秒。
「她能不能離開，你得問我。」
忽然，一陣陰鷙的聲音打破了此刻的溫存。安曉染抬起頭，看到顧琛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表情冰冷。
顧琛恨不得立刻殺了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他還奇怪著，她怎麼大晚上不回家，來這種鬼地方吹風，原來，是來幽會老情人的啊。
他們的對話，他只聽到了最後一句。但安曉染陶醉在陸行川的懷抱中，任由他用那種親密的姿勢抱，他卻真切地看在眼裡。
果然，在安曉染的心中，他只是個金主，而陸行川，才是她心中最愛。
他可以不在乎她心裡裝著誰，但是，他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女人躲在別的男人懷中找刺激。
這簡直就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顧琛並沒有不理智地動手，只是站在那裡，切齒地看著兩人。
陸行川慢慢鬆開安曉染，背對著顧琛，「小染想要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你這麼說也未免太霸道了吧。就算整個C市都是你的，也不能決定小染的自由。」
顧琛冷笑連連：「陸先生，是誰給了自信，讓你在我的面前說出這種話。你別忘了，我們的合同還沒簽呢。」
「顧少不會公私不分吧，開發區項目是生意上的事，我和小染，是私事。」
顧琛盯著他還落在安曉染肩上的手，冷聲說：「不錯，不過，你至少該問問你懷裡的女人吧，問問她願不願意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