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要人命的寶貝
第652章要人命的寶貝
隔了一會兒，侍女便將飯菜送了上來，兩人也不再多說，各自安靜地用餐。墨雪舞暗中注意到凌淺月始終目光閃爍，顯然心裡正在計較著什麼。
吃過飯後，凌淺月又陪墨雪舞聊了幾句便起身離開，只吩咐侍女伺候她沐浴就寢。他應該是去處理輻射源了吧？不管怎樣，絕對不能讓他知道這種東西可以殺人於無形。只要暫時輻射不到她，就不用太擔心。
所以她唯一的擔心仍然是北堂蒼雲等人，他們究竟在哪裡，現在什麼狀況了？龍在天又去了何處？既然連凌落月都可以從上面跳下來而安然無恙，他當然更沒問題，不知道有沒有下來？如果他能來，那就太好了！
還有一點令她擔心：凌淺月給她用的葯，短時間內只是讓她無法動彈，藥性卻會一點一點地在她體內累積起來。如果被藥物侵蝕的時間太長，即便將來用了足夠的解藥，恐怕也難以將殘存的藥性徹底清除，對身體機能必定產生一定的影響。譬如會侵蝕她的神經和肌肉，讓她的身體加速衰老，二十歲的人已經呈現出四十歲的狀態，那不是太悲催了嗎？所以必須儘早脫身！
可說說容易，做起來就難了！她的內力到底去了哪裡？
墨雪舞有墨雪舞的擔心，凌淺月也有凌淺月的秘密和痛苦。出了醉月閣，他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向前行進。雖然穿著一身白衣，今晚月色又是極好，原本十分顯眼，可此刻已是夜色深沉，越往前走，周圍的花草樹木就越濃密繁茂，基本上遮住了他的身形。
儘管他展動身形，施展了極品輕功，在整個狐族沒有人能追得上，也一直向前疾馳了小半個時辰才終於停了下來。此刻他所在的已經是一個月光都照不到的小山谷，周圍枝繁葉茂，更有怪石嶙峋，一看便知人跡罕至。
雖然到處一團漆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他的視線卻幾乎完全不受影響。黑暗中，他的眼睛發出了隱隱的碧綠光芒，說不出的詭異，卻偏偏又帶著一種語言無法形容的魅惑，是一種妖異的美。慢慢往前走了幾步，仔細辨別了一下，他才繞著那些巨大的石頭左拐右拐，腳底下更是踏出了一些詭異的步子，好一會兒之後才穿過那些巨石，停在了光滑如鏡又筆直的峭壁前。
那些怪石每塊都有一人多高，幾人環抱都抱不過來，而且看似雜亂無章，其實暗含了一種極為厲害的陣法，陣法之中又機關遍布，暗器劇毒樣樣齊全，若是不懂破陣之法，只需一步踏錯就會觸發機關，瞬間一命嗚呼，或者被困在陣中，永遠無法脫身。這個陣的解法整個狐族只有三個人知道，凌月初、江月紫、凌淺月。
吐出一口氣，凌淺月先是靜靜地站了一會，然後才輕輕咬破食指，擠出兩滴血滴在了峭壁上的某一處。隔了一會兒，那兩滴血嗖的滲了進去，石壁瞬間恢復了正常。
接著，凌淺月便抬起雙手，同時在石壁上連連點了十幾下，最後砰的一掌擊在了石壁上。然後就聽到一陣嘎吱嘎吱的怪異響聲傳來，他右側的峭壁上竟然露出了一個漆黑的、僅容一人出入的洞口。
閃身進入洞中，他又在石壁上操作了好一會兒，那石門才重新關閉，峭壁已經恢復了正常。就算是青天白日、朗朗陽光之下趴在上面仔細看，也絕對看不出絲毫縫隙。
洞內更是漆黑一團，凌淺月取出火摺子點燃，昏黃的火光立刻暈染開來，反倒襯得周圍更加鬼影幢幢，令人頭皮發麻。
一路前行，起先是一條窄窄的通道，幾乎與凌淺月的身體一樣寬，但凡再胖一點點都有可能通不過去。真不知建造這山洞的人有多偷工減料，就沒考慮到必須進入這裡的人可能是個大胖子嗎？
這條通道雖然窄，卻相當長，一直走了近百丈，一道新的石門才出現在眼前。凌淺月停住腳步，又是一番操作，才好不容易解開門上的機關，石門緩緩地向旁邊退了開去，首先透出來的是無數道碧綠的光芒，將他雪白的衣衫也染成了綠色。
凌淺月滅了火，順手將火摺子收起來，輕輕邁步走了進去，石門又在他身後緩緩地關閉。
這間石室並不大，大體上呈長方形，總共也不過三五平米。左邊的一角有一個石台，上面放著一塊碧綠的、類似玉石的東西，光芒就是從它身上發出來的。
這塊石頭的形狀並不規則，無法界定長和寬，但厚度足足有兩尺，大概是一個成年男子將身體團成團那麼大。石頭上發出的光芒是那麼耀眼，就像一輪綠色的太陽！誇張一點說，都能聽到散發出光芒時所帶著那種blingbling的聲音！
慢慢走到石頭前站定腳步，這分明十分刺眼的光芒似乎並沒有對凌淺月造成太大的影響。好一會兒之後，他突然苦笑了一聲：「雪舞，你果然厲害，只憑一雙眼睛就看透我最大的秘密了嗎？這麼說我到底還是不夠幸運，最終仍然不能倖免嗎？那我是不是趁早認命算了？可是我不甘心，我真的很不甘心呢……」
這一瞬間，他眉宇之間爬上了一抹淡淡的疲倦，眼中更是有著明顯的蕭索和落寞。此刻的他，哪裡還是當初那個在山洞裡時肆意飛揚、心狠手辣的魔頭，分明就是一個有著凡人的喜怒哀樂的普通人。他有他的痛苦，有他的渴求，也有他不想放棄的東西，更有他不願意去做的事。
片刻后，他慢慢在石頭前盤膝落座，儘管幾乎拼盡了全力，卻依然用了比平時多無數倍的力氣，才慢慢收斂了心神，讓自己的氣息變得平靜了下來，然後雙手捏出了一個奇怪的手勢，緩緩閉上了眼睛。
許久之後，他忽然雙手連揮，做出了幾個令人眼花繚亂的動作，就看到兩道碧綠的光芒從那塊石頭上嗖的射出，集中到了他的雙手上。那一個瞬間，說不清是因為痛苦，還是因為受到了震動，凌淺月雖然閉著眼睛，身體卻猛的顫了幾下，眉頭更是緊緊皺在了一起！
那光芒本來是透明的，卻因為包裹在他周身的越來越多，已經無法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令他變成了一尊碧綠的佛像。
又是許久之後，綠色光芒漸漸淡去，最終完全消失，又隔了一會兒，凌淺月才睜開眼睛，不只是臉上冷汗涔涔，身上的衣服更是早已被冷汗濕透，原本明亮的眼睛也變得黯淡無光，氣息都急促而紊亂，彷彿剛剛經歷了一場慘烈的廝殺。
幾千年前，狐族的祖先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這塊異世奇珍，其中蘊含著巨大的、似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能量，如果能吸收，就可以大幅度提升修為。
但與之相對的是，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傷害，這種傷害是不可逆的，一旦身體開始呈現出某種異狀，就會在極短的時間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發展到不可救藥的地步，很快一命嗚呼。除非內力修為達到一定的高度，就可以化解其害處。但是究竟要達到怎樣的高度才能做到這一點，卻沒有任何相關的記載，或許是因為幾千年來狐族都沒有人能做到的緣故吧。
既然這樣，一般人就絕對不敢輕易嘗試，否則如果受到嚴重的傷害，甚至一命嗚呼，就算內力修為天下第一又能怎樣？
但別人可以選擇不要，凌淺月不能，因為他是狐族太子，他身上背負著一份特殊的使命，註定他必須在明知會傷到身體的情況下，也要吸取這塊巨石的能量為己用，否則就無法完成使命，從這一點上來說，他跟七煞是極為相似的。
當然這並不奇怪，狐族太子的任務是帶領狐族重返虞淵大陸，七煞的任務是阻止他們這樣做。對雙方而言，這份特殊的使命都必須有人來挑，不管願不願意，他們都沒得選擇。
凌淺月只是沒有想到，墨雪舞竟然能看出這一點，而且那麼準確。如果不是百分之百確定她絕對不知道這個秘密，他簡直忍不住懷疑墨雪舞根本親眼看到了！所以墨雪舞不是一般人，至少她有一般人沒有的本事。這個女人，就是那麼讓人慾罷不能。
緩過一口氣，凌淺月站了起來，卻又突然身軀一晃，及時一伸手抓住了玉石，才勉強穩住身形，唇角卻已經見血。這能量附帶的反噬之力越來越壓不住，他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命等到八月十五中秋之夜？若是如此，倒也怪不得他，為了狐族，他真的儘力了。
費力地擦去唇角的血，他又積攢了一會兒力氣才慢慢轉身往外走，一邊輕輕苦笑：我若是不能活，你陪我一起死吧！我說過，就算我死，也要拽著你一起，不能把你留下便宜別人。
天，很快就亮了。雖然昨夜練功時身體受到的衝擊太厲害，凌淺月恨不得一覺睡個三天三夜，可是多年的自律使他養成了嚴格按照作息時間起居飲食的習慣，依然早早就起了床。
可剛剛和墨雪舞一起吃完了早餐，侍衛齊磊便前來稟報：「啟稟殿下，二皇子求見。」
凌淺月點了點頭：「讓他進來。」
齊磊領命而去，不大一會兒，凌傲月就進了大廳，上前見禮：「見過太子哥哥。」
凌淺月揮手示意他免禮：「找我何事？」
凌傲月有些遲疑，似乎不大敢說，不過到底還是開了口：「太子哥哥，我聽說落月回來了，想去看看他，可是落月閣我進不去……」
進不去就對了，凌淺月早就傳令下去，除了他之外，除非他允許，否則任何人不得進入落月閣，若硬要亂闖，死傷莫怪。
凌傲月是凌落月的親哥哥，那麼長時間不見，去看看他也是人之常情，凌淺月卻偏偏問道：「你找他幹什麼？」
凌傲月嘆了口氣，小心地說道：「我、我想去勸勸他，不要再惹太子哥哥生氣，為了狐族大業，還是聽太子哥哥的話比較好。何況母妃還在因他而受苦，我也想勸他不要再這麼大逆不道，否則會天打雷劈的。」
凌淺月看著他，唇角慢慢浮現出一抹有些意味深長的微笑，卻並沒有開口。
摸不准他的意思，凌傲月不敢隨便再開口，甚至連頭都不敢抬，只是有些局促地站著，兩隻垂在身側的手也不自覺地握緊，透出了內心的不安。又等了一會兒，凌淺月仍然沒有開口，他終於忍不住說道：「若、若是不行，就算了……」
「有什麼不行的。」凌淺月笑了笑，打斷了他的話，「你是落月的親哥哥，他能聽你的勸也說不定。走吧，我帶你去。」
凌傲月這才展顏一笑，趕緊施禮：「是，多謝太子哥哥。」
凌淺月站了起來，想了想又轉身對著墨雪舞微笑：「我知道你也想見落月，不過這次不方便，過後我再帶你去看他，或者帶他來看你，乖，聽話。」
墨雪舞當然想跟著，她雖然不知道凌淺月到底想從凌落月被封存的記憶里得到什麼，但肯定是極為重要的東西。如果這次兩人談不攏，或者凌落月又激怒了凌淺月，不知道他又會想出什麼法子來折磨他，她怎能不急？
可凌淺月根本不等她再說什麼便轉身而去，凌傲月忙隨後跟了過去，卻在出門的一剎那回頭看了墨雪舞一眼，眼神裡帶著幾分不可言說的意思。
得了，現在就算急死也沒用了。墨雪舞只好咬牙，暗中祈禱凌落月多少講究一下方法，不要把凌淺月徹底激怒。一旦他發起瘋來，凌落月根本就不是對手。
落葉閣表面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常，守在這裡的暗衛是凌淺月親自挑選的，不但個個身手卓絕，而且對他忠心不二，有他們守著，基本上在整個狐族就沒有人能闖進去，就算有，也不是凌傲月。
得到示意，暗衛暫時關閉了機關，兩人很快就來到了凌落月的房間。看到凌淺月，凌落月當然是不奇怪也不意外的，不過看到凌傲月，他便皺了皺眉：「他是誰？」
「狐族二皇子凌傲月。」凌淺月笑了笑：「也是你同父同母的親哥哥，他跟你，比我跟你的關係還親近。」
因為記憶被封存，凌落月當然是不記得他的，不過也知道凌淺月應該沒有必要騙他，就只是答應了一聲：「哦。」
「落月，你這個傻孩子。」凌傲月上前幾步坐了下來，眼神語氣里都滿是責備，「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現在居然連自己的親哥哥都不認識了，你不覺得這樣太過分了嗎？」
凌落月不說話，主要是無話可說。他現在完全不記得以前的事，卻基本可以肯定，他這樣做肯定是因為這樣做更好。
凌傲月也不計較他的態度，接著說道：「方才太子哥哥已經跟我說了，只要你願意，記憶封印就可以解開，你就可以幫太子哥哥完成大業了。聽話，不要再惹太子哥哥生氣，難道你希望我們的族人永遠被囚禁在這裡，永遠不得自由、不見天日嗎？」
凌落月還是不說話，這樣的話他已經聽了太多次，不但有了足夠的免疫力，而且至少現在，他不認為待在這裡是坐牢。這裡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堪稱世外桃源，在這裡生活又簡單又快樂，不好嗎？誰說外面就一定比這裡強了？
這段時間他跟著北堂蒼雲和墨雪舞奔走了不少地方，所見所聞的一切都讓他覺得，這裡比外面並不差多少，甚至猶有過之，怎麼就是坐牢了？
「何況你最應該為母妃想一想。」見他始終沒反應，凌傲月不由皺了皺眉，幸好語氣還算平和，「母非日日夜夜承受著那麼大的痛苦，生不如死。如果不是還想再見你一面，她恐怕早就自我了斷了。身為人子，你真的忍心嗎？就算不為了狐族，單單為了生你養你又一直代你受刑的母妃，你是不是也不能再這麼任性了？」
雖然不知道月未寧究竟承受著怎樣的痛苦，凌落月卻終於覺得心弦被輕輕撥動了一下，不自覺地轉頭看著凌傲月：「她怎麼了？」
「她在代你受過。」凌傲月回答，「她被那刑罰折磨得夜不能寐，不知死去活來多少次了！那一切本來應該是你去承受的，母妃都是為了你！落月，你居然忍心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你真的枉為人子你知道嗎？」
夜不能寐四個字聽起來好像輕描淡寫，可親身經歷過的人就會知道，困到極點卻又不能入睡的滋味有多麼痛苦，何況是日日夜夜都如此！甚至不必再用多少生不如死的酷刑，只是這一條就的確讓她受盡折磨了！
渾身泛起了一陣輕輕的顫抖，凌落月不自覺地把目光轉向了凌淺月：「我、我能見見她嗎？」
「能。」凌淺月的回答很痛快，「因為我今天本來就打算帶你去見她的，只不過傲月說想見見你，我才先帶他過來了。」
凌落月咬了咬唇：「好，那那我們走吧。」
凌淺月淺笑，笑容卻有些令人不安：「先做好準備，你母妃如今的樣子連我都有些不忍心看。傲月，抱著他。」
他的心狠凌落月是見識過的，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凌落月委實難以想象月未寧究竟在遭受著怎樣的折磨，一顆心早已不自覺地收緊，竟然有了一種類似窒息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