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你跟七煞一樣嗎
第658章你跟七煞一樣嗎
凌淺月豁然回頭,眼裡是滿滿的驚喜:「你是說他沒事?你能救他?」
「我盡量!」墨雪舞拚命掙扎著想要起身,「先把他放到床上,把我的挎包拿來,快,快點啊!」
凌淺月當然照做,迅速給她用了解藥,確保她行動如常。與此同時,得到命令屬下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醉月閣,把她的挎包拿了來。當初從朝龍帝國啟程的時候,墨雪舞雖然也知道此去十有八九是個有來無回,但為防萬一,還是將一些手術器具帶在了身邊,以備不時之需。她只是沒有想到,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場。
然而等她做好一切準備坐到床前,剛剛把手伸出去,凌落月卻拼盡最後一點力氣握住了她的手腕,喘息著斷斷續續地說道:「不、不要救我……你應該看得出來,我死了比活著更好……」
墨雪舞咬牙:「不,相信我,能活的時候別急著死,你完全可以再等一等!很多事情,只要再等一等,可能就會有所不同!」
凌落月艱難地搖頭,就是不肯放手:「我寧肯死……讓我死……」
墨雪舞咬牙,用力把手抽了出來,也不再嘗試讓他喝下緊急沖泡好的麻沸散,把手伸向了凌淺月:「手帕!」
凌淺月更不多說,立刻取出手帕遞了過去,墨雪舞一把抓過來,在麻沸散里浸透,用力捂住了凌落月的口鼻!
「唔……」
凌落月還要掙扎,奈何已經沒有力氣。這麻沸散的藥性十分猛烈,幾乎是瞬間起效,他很快便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昏睡。
將手帕扔在一旁,墨雪舞更不多說,立刻開始搶救。
她雖然神情凝重,而且始終咬著牙,一顆心卻揪得並不是特別緊。凌落月的傷處雖然血如泉涌,看著好像挺嚇人,其實她已經用電子晶元掃描過了,發現大概是因為剛才心神大亂,凌落月刺向自己咽喉的時候失了準頭,並沒有真正扎在要害上,否則這會兒他早就是一具屍體了,別說她還不是真正的神醫,就算是真正的神仙也根本救不了!
一旁的月未寧自然是嚇得心膽俱裂,急切地想要往前撲,幸好凌淺月立刻丟給了她一句話:「你若希望落月死,就繼續添亂,否則就安靜一點!」
只這一句話,月未寧立刻安靜了下去,雖然目光始終緊緊盯在凌落月的臉上,卻再也不曾發出半點聲音:不,你不會有事,不會的!你不能有事啊,否則我怎麼活?
凌淺月同樣一直守在床前,眼睛幾乎一眨不眨地盯著墨雪舞所有的動作。墨雪舞根本顧不上任何人,仔細地做好一切準備,她輕輕握住金釵,然後調整角度,猛一用力拔了出來,一股血箭瞬間從創口直噴而出,凌淺月竟然渾身一緊,險些驚呼出聲……
「別叫!」墨雪舞頭也不抬,一聲低斥,「我現在不能分神,任何人不準發出一點聲音,包括你!」
凌淺月果然聽話,或者是因為他真的很在乎凌落月,一直到墨雪舞將所有的一切都收拾妥當,並且擦乾淨了凌落月身上的血污,他才終於輕輕吐出了一口氣,依然沒有開口。
又仔細檢查了檢查凌落月的狀況,墨雪舞才稍稍鬆了口氣:「好了。」
凌淺月又吐出一口氣:「他,沒事了?」
墨雪舞抬起袖子擦著額頭的冷汗:「哪有那麼容易。能不能活,關鍵看接下來的十二個時辰,另外就算他能活下來,嗓子會不會受創還不一定。」
凌淺月眉頭一皺:「什麼意思?」
墨雪舞回頭看著他,目光清涼中帶著冷意:「意思就是,以後他可能再也無法開口說話。」
凌淺月的氣息明顯地窒了一下:「你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聽得很清楚。」墨雪舞的目光更冷,「所以你不妨再仔細想一想,一個連自己的至親都能逼到這個份上的大業,是否真的有繼續的必要!何況我剛才已經說了,你現在暫時沒有必要糾結他是否還能開口說話,先保證他能活下來再說。」
凌淺月沉默了下去,片刻之後突然有些奇怪地笑了笑:「就算落月已經不記得你了,你還是那麼在乎他,所以還是那句話,我真的很嫉妒落月。」
墨雪舞皺眉:「你在說什麼?」
凌淺月的笑容依然有些奇怪:「你從來沒有用這麼冷、這麼充滿恨意的目光看過我。就算我幾次想要得到你,就算我想用得到你的法子逼落月配合我解開記憶封印,你都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我。可是你知道你現在看我的眼神,說明你有多恨我嗎?因為是我把落月傷成這個樣子的。」
墨雪舞有些疲憊地撫了撫額頭:「你不懂,落月之於我的意義,你替代不了,就算他已經不記得我,可我還記得他呀,所以不管他對我的情分怎麼變,我對他的情分是不會變的。」
凌淺月沉默片刻,又笑了笑:「所以,多麼令人羨慕妒忌恨,他有你這樣的朋友,我卻沒有。」
似乎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一絲蕭索和落寞,墨雪舞不知怎的脫口說了一句話:「他有你這樣的大哥,你也沒有。」
凌淺月一愣,之後就笑了起來:「你這是誇我?我很榮幸。你剛才說接下來的十二個時辰很關鍵,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就和我一起守在這裡吧。」
墨雪舞當然求之不得,她剛才就想這樣說了,還怕凌淺月不肯答應。
不經意間一轉頭,她看到了正滿臉急切的月未寧,便咬了咬唇:「我能不能順便幫她處理一下腿上的傷口?」
凌淺月卻搖了搖頭:「狐族有最靈驗的傷葯,只需塗上便會慢慢恢復正常。來人,帶寧妃娘娘下去歇息。」
一聲令下,侍女自然立刻前來,月未寧卻急得嘴唇劇烈的顫抖:「嗬!嗬嗬……」
凌淺月看她一眼,語氣還算平和:「你留在這裡沒有用,有我和雪舞在,他會沒事的。何況你現在的樣子給落月的刺激太大,也把他嚇得不輕,不如先回去把自己收拾利索,等他醒來的時候,盡量能讓他看到一個跟他臨走之前一樣的母妃,對他會比較好。」
這番話讓激動的月未寧漸漸平靜了下去,眼裡隨之浮現出一抹有些堅毅的光芒,並且輕輕點了點頭,對著墨雪舞張了張嘴。儘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本來就懂唇讀術的墨雪舞卻能看出她說的是:求求你不要讓他有事,拜託了!
墨雪舞輕輕點頭:「交給我。」
月未寧的眼裡瞬間充滿感激,那架勢,如果不是動彈不得,都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叩頭謝恩。
不多時,侍女推著月未寧離開了房間。看著床上的凌落月,墨雪舞保持著沉默。她有比較大大的把握,能保住凌落月的命,但這一下子傷到了聲帶,能不能保住他的嗓子,她真的不敢打保票。她有點不敢想象,凌落月這麼清透空靈的人,如果後半生真的只能靠雙手來說話,那該有多麼遺憾?
凌淺月似乎也沒有開口的打算,只是坐在床前靜靜地看著昏睡的凌落月。片刻后,他突然伸出了手,可是剛剛靠近凌落月的臉,墨雪舞已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幹什麼?」
不過接著她就知道自己的反應有點大,至少現在凌淺月不會對凌落月做什麼,否則方才他怎會那麼緊張,又怎會讓她把凌落月的命搶了回來?所以她立刻放手,多少有些不自在:「不好意思啊,我……」
「沒事,你的反應很正常。」凌淺月倒是不計較,只是輕輕撫了撫凌落月蒼白的臉,就把手收了回來,「落月的性子就是這麼烈,我這麼逼他,一定會是這樣的結果,這一點我本來是知道的,可他一走就是五年,有些東西就算不是我所願,我也正在漸漸淡忘。」
墨雪舞的目光雖然落在了凌落月的臉上,卻一直在微微閃爍,隔了片刻才試探著說道:「剛才落月說你心裡明明跟他一樣,並不覺得狐族重返虞淵大陸比留在這裡更好……」
「現在不要跟我說這些,我不想聽!」凌淺月突然開口阻止,甚至在輕輕咬牙,「你不懂,落月不懂,你們都不懂,你們根本什麼都不懂,有什麼資格指責我?你們有什麼資格?你們……」
他突然住口,並且緊緊抿住了唇,一副寧死不想再說一個字的架勢。
墨雪舞果斷地閉嘴。現在凌落月還生死未卜,凌淺月的確不可能有心思跟她說這些,是她太過分。不過如果事情是這樣的,或許她就會有機會勸說凌淺月放棄狐族大業。來日方長,不能操之過急,否則容易適得其反。
「咳咳咳……」凌淺月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而且越咳越厲害,不得不暫時起身走遠了些,掏出手帕捂住嘴,卻依然捂不住那劇烈的咳嗽聲。
好不容易等他的咳嗽告一段落,墨雪舞才皺眉開口:「你有沒有找太醫看過?」
「沒有,沒來得及。」凌淺月擦乾淨唇角的血,重新走了回來,居然主動把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幫我看看是怎麼回事。」
不用看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墨雪舞還是把手搭上了他的腕脈,片刻之後收回了手:「肺部有炎症,暫時不是什麼大問題,我可以開個藥方,你拿去給太醫看看,再決定要不要照方服藥。不過我提醒你一句,你這病必須儘早治,再拖延下去,或許情況就會惡化得很快,想治也治不好了。」
凌淺月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看著她起身走到桌旁,取過文房四寶寫好了藥方,等她回到床前才突然問到:「那你看著,我這血虛的狀況有好轉嗎?」
墨雪舞看他一眼,搖了搖頭:「有沒有好轉,你應該比我清楚。固本培元、寧心安神的藥物只能治標,不能治本,而且你應該並沒有聽我的話,仍然在接觸那種導致你出現血虛的特殊環境,是嗎?」
凌淺月居然點了點頭:「是。」
墨雪舞便冷笑了一聲:「那麼請恕我無能為力,醫者只能治人身,不能治人心,你若是一心求死,大羅神仙也救不了。」
凌淺月凝視著她,淺淺地微笑著:「可是你治得了我的心,你忘了嗎?我剛剛說過,你就是治我心病的心藥,我的心病只有你能治。」
墨雪舞搖頭:「凌太子太抬舉我了,你這心病我治不了。你既然明知那個環境讓你的身體受到的傷害越來越大,卻偏要……不是,不對,你……」
她突然反應過來,凌淺月既然明知那裡會傷害他的身體,卻仍然要去,這豈不就說明他有苦衷,不去不行嗎?莫非仍然跟他所謂的狐族大業有關?
凌淺月倒也不迴避她的目光,只是微笑:「什麼不對?我怎麼了?」
墨雪舞的腦中轉過了無數念頭,綜合她看到、聽到的一切,似乎不怎麼艱難地得出了一個結論:「凌太子,你跟七煞……是不是一樣?」
凌淺月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笑容倒是不變:「什麼一樣?」
墨雪舞咬唇,聲音不自覺地有些緊:「你跟七煞背負的使命,一樣。或者至少,相似。」
也就是說,凌淺月跟七煞一樣,也必須為了自己的種族,隨時準備犧牲一切,包括這條命。所以,就算明知那個環境會讓他受到越來越大的傷害,甚至要了他的命,他依然不能不去。
凌淺月凝視著她,好一會兒之後才又笑了笑,起身過去打開了房門,對著侍衛交代了幾句。
隔了不多久,侍衛便送了兩壇酒和兩個酒杯進來,順便送上了幾道精緻的小菜。
「過來。」凌淺月倒了兩杯酒,「陪我喝一杯。」
墨雪舞不動:「我答應過……」
「答應過蒼雲不再喝酒。」她想說的是這個,可凌淺月說過,不許她提北堂蒼雲的名字。
「答應過滄海王不喝酒?」凌淺月看她一眼,居然猜出了她的意思,「那就你倒,我喝。」
墨雪舞還是不動:「你喝你的,我照顧落月……」
「別逼我。」凌淺月看著她,目光明明很平靜,卻又暗藏著洶湧的暗流,「你知道的,我要對你做什麼,不用喝醉。」
這倒是。墨雪舞替凌落月蓋了蓋被子,起身走到桌旁落座,拿起了酒壺:「喝吧,喝完我給你倒。」
凌淺月很聽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笑了笑:「是不是在心裡罵我?」
墨雪舞幫他倒滿酒杯,也笑了笑:「我承認在心裡罵過你,可這次真沒有。」
凌淺月很有些忍俊不禁:「你真不怕死。為什麼這次不罵我?我在威脅你。」
墨雪舞微微側頭,目光很清澈:「因為我知道,你心裡不好受。我心裡不好受的時候,殺人的心都有,威脅一下算什麼。」
凌淺月又喝了一杯,輕輕抹了抹唇:「別那麼自以為是,我說過心裡不好受嗎?」
「不用說。」墨雪舞盡職盡責地替他倒滿,「真正的難受是說不出來的,能說出來的,不是真正的難受。」
凌淺月低垂了眼瞼,突然冷笑:「你可以慢點倒,否則我會醉得很快。真的醉了,不敢保證一定不會對你做什麼。」
墨雪舞頓了頓,盡量小心地開口:「那我們……聊幾句?」
「我們一直在聊。」凌淺月端起酒杯,再度一飲而盡,「還想聊什麼?」
有了他的提醒,墨雪舞沒忙著給他倒酒:「我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你和七煞……」
凌淺月一抬手,阻止了她:「聊別的。倒酒。」
墨雪舞無奈,只得替他倒滿,然後嘆氣:「凌太子,我真的很想跟你做朋友。」
凌淺月喝了一杯酒,笑容清涼:「這輩子沒可能,我跟你做不了朋友。不是敵人,就是情人。」
墨雪舞沉默,片刻后笑了笑,笑容比他更清涼:「這輩子沒可能,我跟你做不了情人。如果不是朋友,那麼不是敵人,就是仇人。」
凌淺月從她手中拿過酒壺,嘴對嘴喝了好一會兒,才挑唇開口:「我不信這個邪。狐族美人千千萬,世間美女萬萬千,皆不入我眼。唯獨你,當日初相見,一眼誤終生!我不信上蒼那麼不公,連我唯一想要的都不給我!」
墨雪舞苦笑,笑得那叫一個無奈:「其實是因為,戀愛中的人智商都等於零,你用濾鏡、美顏什麼的把我美化了,所以……」
「說人話。」凌淺月又灌了半壺酒,眼神又開始迷離,「說我能聽得懂的。」
如果不是情況不對,墨雪舞真能哈哈大笑出聲。不過看到凌淺月目光朦朧的樣子,她又開始擔心:「你喝多了,還是……」
「還行,沒醉。」凌淺月撫了撫額頭,臉頰其實也紅了起來,「你剛才說,濾鏡……是什麼?」
墨雪舞吐出一口氣,微微一嘆:「我的意思是,你看著我好,只是因為你在你心裡把我理想化了,你刻意抹去了我的缺點,又把我的優點無限放大,給了我一個完美的設定。也就是說,你以我為原型,把你心目中最理想的太子妃應該具備的一切加諸在我身上,用你的想象把我塑造成了你想要的樣子,所以……」
「不,不是,我沒有。」凌淺月一開始還靜靜地聽著,聽到這裡,終於笑了起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沒有。因為你在我心裡,並不全是優點,甚至你的缺點比優點多。我想要你,不是因為你有多好,而是因為,你就是我想要的人。哪怕你一無是處,我想要的也是你。」
墨雪舞抱著腦袋呻吟:「我若是一無是處,你還喜歡我什麼?」
凌淺月還在笑,可是語氣很認真:「喜歡你的一無是處。」
撲通一聲,墨雪舞直接趴到了桌子上,雙手捶著桌面直哼哼:「完了,我好像愛上你了……」
「那不是很好?」凌淺月抱起酒罈灌了幾口,「可惜,只是好像,不是事實……咳咳咳……」
酒液順著他的下巴流了下來,打濕了雪白的衣衫,卻偏偏沒有半點狼狽,倒多添了幾分撩人的風情。所以說,男人長得帥了,做什麼都百搭。長得不帥,做什麼都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