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私吞
啤酒作坊的賬冊,方芍藥和白牡丹一人一份。
於先生在太白樓花費幾千兩銀子,夥計和他無冤無仇的,不會隨意地誇大其詞,所以方芍藥決定先對賬冊。
出於對於先生的信任,方芍藥沒有太過頻繁的查賬,尤其在她生毛豆坐月子那一個月,從頭到尾都閑著,賬本更是一眼沒看。
從夥計給出的時間點來看,於先生大手筆的花錢,就在最近一段時日。
「啤酒作坊的銀子是流動的,一般都是先錢后貨。」
因為啤酒作坊剛剛建立不久,還在測試階段,根據水源等,進行調整。
出產少,想要來加盟的人,先是給八成的定金,而後等一個月左右,等啤酒發酵好提貨,再支付剩下的兩成。
江南的百姓比京都更加推崇啤酒,一旦啤酒作坊可以加大規模,成為日常飲品不是不可能。
方芍藥以前還有點不相信,等到秦城來,她才發現,風俗不同,南邊人不會和北地一般攢個一年半載的銀錢,只為過年,百姓們更喜好及時行樂。
「很奇怪啊,賬冊每一筆都有記錄,看不出任何問題。」
方芍藥拿出紙筆,打開賬冊一筆一筆地計算。
除了啤酒作坊,於先生還能在哪裡弄錢?動輒幾千兩,不是小數目。
「我看看。」
蕭鐵山接過賬冊,只是輕輕地掃了一眼,就看出異常,他把賬冊攤開,道,「娘子,賬冊表面上沒問題,但是,你忽略了一個人。」
「是了!」
方芍藥腦中靈光一閃,輕輕拍著頭,是了,忽略春城酒樓的東家白映寒,他應該是啤酒的最大加盟商,而賬冊裡面並沒有記錄。
以白映寒對啤酒的執著,不可能不訂貨,那人可是為此花高價雇商隊去京都走貨,只為及幾罈子隨時可能變味的啤酒。
白映寒還沒離開秦城,就住在白家的別院內。
雖然天色已晚,不過事態緊急,方芍藥急於驗證,這得叨擾白映寒。
夫妻倆到白家別院,白映寒還沒歇下,正在飲酒賞月。
「什麼風把你二人吹來了,正好,咱們一起……」
白映寒端起酒杯,就被方芍藥打斷,直接問道:「白公子,你在啤酒作坊定啤酒了嗎?」
白映寒眨眨眼,不明所以。春城酒樓因為啤酒,生意比以前更好,前期出產少,為搶這個加盟商的名額,他一個大酒樓的東家,追到秦城來,還免費充當壯勞力,跟著忙活一個來月。
「這還用問?」
白映寒發覺這夫妻倆古里古怪的,上半夜的上門,只為問他預定了多少啤酒。
不對,白映寒神色驟變,莫不是啤酒作坊出了問題?
「不是吧,我已經許諾,家裡親朋好友,至少要送出去二十壇,我祖母過壽,說好用啤酒招待,牛皮我都吹出去了!」
白映寒垮了臉,自己腦補沒有啤酒的場景,瞬間覺得臉疼。
「啤酒沒有問題,這個你放心,而是你在啤酒作坊定啤酒,賬冊上看不到。」
方芍藥的心迅速下沉,那麼,白映寒到底定了多少?
「這樣啊。」
白映寒點點頭,他和白牡丹很熟悉,不走賬冊,他可以理解,只要啤酒按時到貨就成。
「我的意思是,你把銀子給誰了?」
方芍藥見說不通,有些著急,再次強調一遍,賬目上沒有,自己也沒看到那筆錢。
「不會吧,三萬兩銀子,不翼而飛了?」
白映寒目瞪口呆,趕緊到書房內,翻找半天,才找到一張皺巴巴的收條。
不是他不小心,而是出於對朋友的信任,因此根本沒往別的地方想。
收條上,的確有三萬兩銀子的支出,底下的落款竟然是於先生。
「你是說於先生昧下了三萬兩銀子?這……」
白映寒怎麼都不能相信,於先生看起來不是那樣的人。
事情發生,說這些沒用,秦氏又生死不知,方芍藥難以決斷。
沒有證據表明於先生毒害秦氏,兩家還是姻親關係,到底報官還是私下解決?不報官,人命關天,自家也兜不住。
方芍藥還有別的考量,廖為做官,阿巧若是因為此事影響被退親,名聲毀了,怕是難以有個好前程。
「沒有證據就先不報官,先讓人看著於先生和婉娘。」
蕭鐵山一錘定音,到這個份上,娘子還為於家人考慮。
「於先生真的貪了我的三萬兩?」
白映寒聽明白后,更加不敢置信,後日就是交貨日期,於先生多大的膽子,私吞銀子,那他的貨品怎麼辦?
除非……除非他早有逃走的打算!
白映寒話音剛落,四喜跑來送信,於先生和婉娘不見了!
四喜先是回到小院送信,聽方糕說,主家夫人來白家別院,她又轉換方向。
「夫人,婉娘說肚子疼,於先生陪著她一起去看郎中,很久都沒回來。」
夜裡,秦氏還在昏迷,卻吐了一口血,差點毒發攻心。鬼醫沒法子,只得繼續做葯浴。
何玉蝶力氣小,四喜進去幫忙,二人合力把秦氏放到浴桶里泡著,還得在一看照看。
眾人忙得團團轉,誰有閑心盯著那對狗男女。
結果一個多時辰,兩個人還沒回來,四喜著急,去了於先生的房內,他寫的那本遊記不見了。
於先生沿途都在寫遊記,方芍藥知道他對那本遊記看得很重,如果單純去醫館,沒必要帶著一起走。
方芍藥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氣,最不想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線索不多,但是基本斷定,於先生利用她的信任,私吞三萬兩,帶著婉娘私奔。
「四喜,報官吧。」
方芍藥思量再三,才做出艱難的決定。
在秦氏昏迷這一日時間,於先生一直在策劃逃走,根本沒有任何的悔改之心,那她為什麼要給對方留臉面?
假設現在秦氏清醒,以她嫉惡如仇的性子,必定會要求報官。
「不能拖著我,等天亮開城門,那二人很可能逃離秦城。」
早不走,晚不走,非要半夜時分逃走,很可能是婉娘看到秦氏有蘇醒的希望,說不定那二人就是兇手。
世事難料啊!
方芍藥和蕭鐵山先去衙門,因為認識柳如意,報官很是順利,衙門連夜畫出通緝令,貼到城門的門口。
報官不是為讓衙門幫忙找人,而是讓一切變得名正言順。
有官差幫忙,夫妻倆很快見到了迎春閣的春紅姑娘。
春紅姑娘被人帶上公堂,把方芍藥嚇一跳,對方實在是太瘦了,臉頰凹下去,沒有一點肉,手臂露出骨頭的形狀,袖子空蕩蕩,如行走的人形骷髏。
太白樓同樣上交賬冊,賬面上顯示,於先生為給婉娘贖身,花費三千兩,還有在太白樓吃酒的銀子,總共花費六千多兩,剛好和白映寒給銀子之後的時間吻合。
多虧太白樓賬面上記錄大筆的進賬詳細,不然很難查證。
春紅姑娘到公堂上需要人抬著,她整個人周身上下瀰漫著死氣,眼神空洞。
問她什麼,她都和沒聽見一般,不言不語。
「春紅姑娘,你還有什麼好隱瞞的?你想想你過的什麼日子,而婉娘取代你,已經變成自由身……」
方芍藥刻意地挑起春紅的怒火,想等到更多的消息,雖然戳對方的傷疤,她也不願意,但問了很多人,只有春紅知道婉娘的底細。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春紅開口,嗓子就和破鑼一般。
迎春閣的老嬤嬤不放心跟著一起來,見此就解釋一句,春紅是苦命人,婉娘為取代她來太白樓唱小曲,設計春紅,讓她嗓子廢掉。
這件事,沒有人知情,春紅很久開口說話了。
「我今天的下場,不怪別人,是自找的,自己太天真。」
春紅凄慘一笑,與其說她命苦,不如說她眼睛瞎,錯把毒蛇當好姐妹,她現在悔不當初,可惜一切都已經發生,無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