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出了一口氣
顧言熙坐在貴妃榻上正在為披風引最後的邊,聽見珞梅難以抑制歡喜的聲音,就抬起頭朝著她看過去。
見這小丫頭往日粉嫩的小臉被寒風吹的紅彤彤的,忙招了手讓她去火盆前烤一烤,同時道:「眼下外面這麼冷,你還天天往外跑,也不知你跑出去是做什麼?不怕被風寒浸染了身子,得了病嗎?」
珞梅嘿嘿笑了兩聲,道:「奴婢皮糙肉厚,不似姑娘這般嬌弱,外面的寒風對奴婢來說算不得什麼;再說,今日奴婢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別說是颳風了,就算是下冰雹,奴婢也不會覺得冷。」
顧言熙放下手中的針線,看向珞梅:「你剛才一進門就說清平侯府要翻不起身來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這侯府又在京城裡鬧出笑話來了?」
珞梅想到今日聽來的消息,就覺得解恨極了:「如今的清平侯府已經成為滿京城的笑柄,在這樣的情況下若是再鬧出笑話來,那豈不是連府中的丹書鐵券都救不了他們?奴婢說的翻不起身並不是指這個,而是指今日皇上要內監傳了聖旨到清平侯府,好好地訓斥了清平侯,斥責他私德不休、行為不端,擾的京城上下人人都在談論他鬧出來的醜聞,實在是辜負皇恩,丟了侯府的顏面不說,也連累了天家跟著他一起丟臉。姑娘,你是不知道那內監在奉旨斥責清平侯的時候,那個為老不尊的清平侯可謂是冷汗陣陣、兩股戰戰,若不是身邊有下人扶著他,恐怕他都要一頭栽在地上,活活昏死過去。而今,這清平侯府的名聲算是在京城裡徹底爛透了,就連皇上也對他們這一家子寒了心,揚言若是清平侯還不知悔改,定會收回侯府榮耀,褫奪爵位,貶斥他們為庶人。」
聽著珞梅的津津樂道,顧言熙卻是在這個時候有了別的疑惑:「按理說這清平侯鬧出來的醜聞已經在京城裡傳揚了不少日子,若是天子想要發作侯府,恐怕早就發作了,又怎麼可能拖到今天才遲遲發作?」
珞梅腦子簡單,她才不管這裡面有什麼疑惑,就算是有疑惑讓她察覺到,只要能讓這清平侯府丟臉,她都會選擇當做沒看見:「姑娘,你想那麼多做什麼,反正我們現在只要知道這清平侯府算是徹底要完蛋了,那不就完了嗎?奴婢只要一想到當初在老太君的宴會上,那個清平侯府的姚世子對待姑娘你散漫的態度,奴婢就氣不過;當時那姚世子之所以敢那般輕怠姑娘,不就是仗著自己的身份嗎?如今,他們這矜貴的身份將要搖搖欲墜,看他以後還敢不敢繼續擺他世子爺的譜。」說到最後,珞梅還發出一聲哼,那副讓她大快人心、隱隱驕傲的樣子還真是被她表現的淋漓盡致。
看著這樣的珞梅,顧言熙抿唇淺笑,「事情哪裡有你想的這般簡單,這清平侯府之所以能夠在京城裡屹立百年而不倒,可是有原因的。你看這滿京城上下,有哪家王府、侯府有太祖皇帝欽賜的丹書鐵券?雖說現如今的清平侯和侯世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他們卻有個很有能耐的老祖宗,能夠為後代子孫掙得一個丹書鐵券,護佑小輩們的榮華富貴和人身安全。清平侯的確是私德不休,也因為這私德惹怒了天子,可是天子也只是叫內監代為宣旨將他訓斥了一頓,並且又撂下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話而已;這些話聽上去是挺厲害的,可實際上想要執行起來卻是有些困難,因為這清平侯府可是有丹書鐵券護著,只要這侯府上下沒有做出喪盡天良的狠辣之事,就連皇上都不能隨便褫奪了侯府的封蔭。所以呀,想要讓這清平侯府徹底完蛋,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眼下,皇上也只是讓清平侯丟了些臉面,嚇唬他而已,不會真的讓他怎麼樣的。」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清平侯府之所以能夠在驚濤駭浪之中依然保住一門富貴,那丹書鐵券可是起到了重中之重的作用;上輩子她死的早,也不知在她去世之後,這侯府是繼續榮華依舊?還是在姚濟庭的手中徹底沒落了。
只是這些,顧言熙眼下都不是很在意,讓她在意的正是剛才她的疑惑;為什麼皇上會在這個時候發作了清平侯府,將清平侯狠狠地訓斥。
突然之間,顧言熙像是想到了什麼,而且越想,越是覺得有可能。
「我大約有點猜出來了。」
珞梅一愣,看向自家姑娘:「姑娘猜出什麼來了?」
顧言熙眼睛發亮道:「我猜出為什麼皇上會在這個時候發作清平侯府了,定是父親在背後做了什麼。」
珞梅被自家姑娘這麼一提醒,也立刻想到什麼,眼睛睜大了一圈,看向顧言熙:「是了,奴婢怎麼就忘記了這一茬。上次姑娘去參加老太君的壽辰宴,不是碰見了舉止輕浮浪蕩的姚世子嗎?隨後,夫人從姑娘口中知道了這件事,臉色還十分難看,在宴會都沒有完的情況下直接帶著姑娘離開了;以夫人疼愛姑娘的心意,定不會讓這件事就這樣翻篇的。夫人一定是回來后將這件事告知給了老爺,老爺稀罕姑娘,為了給姑娘出氣,就叫人在底下做了什麼,這才給清平侯府招來了這場『斥責』。」
顧言熙順著珞梅的思路,點了點頭,說:「正是這個理。母親這段時間看我看的十分緊,甚至在我外出的時候都要再三詢問,可見是擔心我又會碰見那浪蕩子,看來在母親的心裡,是對這位姚世子意見很深了。父親素來就是個護短的,而且還頗有手段,他怎麼可能允許自己的親生女兒在外面被居心不良的禽獸給盯上?以父親的性格和能耐,定會給那居心叵測之人教訓的。而今,清平侯府在京城裡名譽掃地,相信在短時間之內這一家子都難從打擊之中回過神來。」
珞梅才不會同情這樣一家子,道:「這又能怪得了誰?他們又眼下這樣的教訓,都是他們自己活該;清平侯是個為老不尊的色胚,自己生的兒子也跟他是一個德行,姑娘,這樣的人家咱們是萬萬不能跟其招惹的,奴婢這幾天在外面打聽過,那個姚世子就是個花心風流的,還沒成親就已經在府中安置了好幾房通房妾室,就連外面青樓里的姑娘,他都是入幕之賓呢。這樣的男人,別說是夫人和老爺看不上,就連奴婢,也是看不出他身上有哪點兒好。」
顧言熙斜眼看向珞梅,笑著打趣兒她:「哦?是嗎?姚濟庭在你的心裡真的就如此不堪嗎?可我分明記得當初在梅園的時候,你盯著人家的那張臉看了許久,那副花痴的樣子我至今都印象深刻。」
珞梅的一張臉頓時就變的通紅,就連看向顧言熙的勇氣都快要沒了;她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如此失態的樣子竟然被姑娘看見了,虧她以為當初自己將表情控制的很好,就算是有一點點流露出來,也想必沒有被他人瞅見;可沒想到,還是逃不出姑娘的法眼。
珞梅支支吾吾,一副快要哭了的樣子,「奴婢、奴婢當時是有眼無珠,沒想到那人看上去衣冠楚楚,可卻是個流氓色胚,姑娘,你就別再打趣兒奴婢了;奴婢現在只要一想到當時自己的失態和對這那樣一個人犯花痴,奴婢就恨不能將那段不堪的記憶盡數銷毀,或者是奴婢乾脆也跟著一起消失好了。」
顧言熙瞅著珞梅後悔連連的樣子,笑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道:「傻丫頭,還真是個不經逗的性子;姚濟庭這個人最是擅闖偽裝了,你要知道,不止你一個人在姚濟庭面前瞎了眼睛……」說著,顧言熙就眼神飄遠了一下,道:「就連我自己,在初次碰見他的時候,也以為他是個君子,沒想到,他只是披了一張君子的皮,內心深處卻是個不堪的小人。」
顧言熙的這番話十分有深意,只可惜珞梅聽不出來。
在同珞梅說了這些話之後,顧言熙就又忙著飛針引線起來,等她將披風徹底趕製出來,臉上這才露出了釋然開懷的笑容:「對我們來說,想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做什麼?要知道,還有許多真正值得我們惦念的人需要我們去想念呢。」
珞梅看著姑娘手中的披風,就知道姑娘心中想的是誰了:「姑娘是在想封公子吧。」
顧言熙含笑,並不否認:「好不容易將這披風趕製出來了,看來應該能等到第一場雪到來之前送到他手中,希望他能夠披著這暖暖的披風,為了我保護好他自己,記得在這京城裡,還有一個人為他牽腸掛肚。」
珞梅立刻笑嘻嘻的接過姑娘的話,說:「會的!封公子收到這披風定會了解姑娘的心意,然後快快的回到姑娘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