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話、掛屍樹
當我看到車裡的蔣雲飛的時候,我呆住了,他的手在不停地顫抖,因為驚嚇,他居然尿了褲子。我看到一旁的林黛雨捂住臉縮在角落裡。
我怒道:「你搞什麼鬼?差點撞死人,你知道嗎?」
蔣雲飛顫顫巍巍地從車上下來,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我一把扶住了他,他看到了什麼居然腿軟嚇尿?
蔣雲飛一把拉住了我的衣服,掙扎著站起來,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表情獃滯,這是嚇得。我當即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
蔣雲飛吃了一驚,卻是回過神兒來,他驚呼道:「唐老大!我們.......我們走吧!裡面.......裡面有鬼。」
我說道:「哪兒來的鬼!別急!慢慢說!」
營地里的人也圍了過來。蔣雲飛顫抖著伸出手,指向了矮山背面,說道:「就.......就在裡面,好多.......好多鬼!唐老大!我們回去吧,原路返回,我們去那村子,我把車給他們,我們在那兒過夜,我放哨!我放一晚上哨。」
我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我看向了蔣雲飛背後的矮山,他究竟看到了什麼?
我將他還死死拽著我衣服的手打落,走到了林黛雨身邊,說道:「林黛雨,你告訴我,裡面到底有什麼?」
任玥玥走上前,將林黛雨摟在了懷裡。林黛雨這才好了些許,她說道:「裡面......裡面有好多死人!好多.......」
說著,她捂住了臉,卻沒有哭,只是全身顫抖。
秦風朝著自己的車走去,我卻呵斥住他,說道:「都不許進去!晚上,我們不知道裡面有啥!要去也得明天一早!」
秦風說道:「萬一有什麼東西跑出來襲擊我們呢?我們沒有任何情報。」
「唐老哥,我們去看看吧,晚上的拍攝效果會更好!」牧陽雙眼放出了光。
我瞪了他一眼,一把推開了他,說道:「你人都死了,效果再好,有誰知道?!清醒點吧!」
任玥玥突然閉著眼,說道:「你們聽,什麼聲音?」
我看向她,她聽得很專註,我也急忙凝神去聽,似乎有一聲古怪的嗚咽,任玥玥突然說道:「有動物!裡面有動物!我們不能殘忍到只在乎自己的性命,我要進去。」
我心頭火起,人都死了兩個了,她卻還有心思關心動物,我想我不該如此得罪一個動物愛好者,畢竟生命是平等的,但我不可能拿著這幾條人命去換一隻貓貓狗狗的命。
我再次反對,葉春磊沖蔣雲飛吼道:「蔣雲飛,你是看到了死人,就出來了?沒有人跟著你?」
「我.......我哪兒敢看,跑都來不及!」蔣雲飛依然心有餘悸。
林黛雨幽幽地說道:「沒人跟來!只有死人!」
我詫異地看向林黛雨,她居然這麼快緩了過來,比蔣雲飛這個男人還能扛壓力。
話說回來,我實在搞不懂這群人,以往,這些常識性的事兒在他們跟前似乎都顯得無足輕重。若是以往那些徒步達人,一定是不會去的。甚至我們會返回,另外找路,畢竟好奇害死貓啊。
無奈,就算投票,我也是那少數的一部分。我說道:「這樣,我和秦風進去,剩下的人留守,收拾東西,相互保護,一個小時內,我們沒有出來,你們就撤離到小村子報警。不允許投反對票。」
我見眾人沒異議,開著車小心翼翼地朝矮山開去。我的車頂燈也打開了,眼前的路照得一片雪亮。
轉彎,又是一個轉彎,路開始寬敞起來,我感覺這片地界就是幾個小山頭包圍著一片空地,圓圓的山包彼此相連,像一個個巨大的墳。
我的車窗開了一條縫兒,我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兒還有什麼東西燒焦的糊味兒。而兩側開始出現了不知名的樹,這樹開始我以為是胡楊,但細看卻發現不是,至少在新疆這個地方,我沒見過這種樹。
這樹大大小小沒有一棵是直立的,有的像懶漢喝醉了酒,樹榦歪在岩石上,又朝上長出一截;有的像眼鏡蛇,樹根在地上打個圈兒又朝上生長。
我還在琢磨這是什麼樹的時候,突然,秦風大吼道:「我的天那!看那邊!」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我全身一顫,冷汗就下來了。
就在我們正前方,一棵巨大的樹矗立在那裡,這樹怕是得有百年壽命,我和秦風兩人張開雙臂,抱都抱不住。我的車頂燈打在樹身上,那樹葉兒泛著綠油油的光。現在可是深秋,萬物凋零,這樹卻枝繁葉茂。
而更令人恐懼的是,那樹上掛滿了死人,樹下掉落著幾十具屍體,層層疊疊,不少腦袋滾得到處都是。就像是這樹上結的果實熟透了,掉在了地上。
我並沒有著急下車,我擔心我下車會吐,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我想看看有沒有出路,可惜我沒看到。
我還是下了車,手裡拿著砍刀朝那邊走去,我走得小心翼翼,我生怕自己踩上了人的腦袋。
我看到了好多的死人,有男有女,都是年輕人。我看到了不同年代的死人,有的屍體早已白骨化,白森森的頭骨上露出兩個黑洞洞的眼窩子,有的還在發臭,上面爬滿了白胖的屍蛆,散發著一股一股的惡臭。我看到了一個祭台,祭台上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一陣淡淡的餘溫。
我走到祭台邊上,那股惡臭更是濃烈,我以為是那掛滿屍體的樹,沒想到味道卻是來自那祭台,我看到祭台上燃燒篝火的地方有一層油污,我好奇地走了過去,就在這時,我一把捂住了嘴,快步地轉身走下了祭台。我揚起頭,讓湧出的眼淚和涌到嗓子眼兒的噁心勁兒一點點地壓回去,我大口地呼吸著這惡臭的空氣。
秦風突然大叫起來,他說道:「唐隊!快來看那!這不就是我們在那村子遇到的那群怪人么?!」
我急忙朝著秦風那邊跑了過去,眼前的景象讓我喉嚨一苦,壓抑半天的難受勁兒終是憋不住了,哇地一口吐了出來。
秦風拍著我的背,他拍得很不專心,似乎還在不停地打量著四周。
我直起腰,再次打量起了眼前的景象。果然,之前在小村裡碰到的那些把自己扎個滿身鋼釺子的人全部在這裡,只是他們全部自己弔死在了樹上。
他們身上的鋼釺子早已取下,丟在了一旁,人掛在樹上不停地晃動著,因為窒息,鼓脹的眼球和伸出的舌頭讓我脊背一陣陣地發涼。
「怎麼會這樣?」秦風突然開口說道,「唐隊,你看他們是不是.......在笑。」
我嚇了一跳,再次打量上去,果不其然,他們的嘴角輕輕地咧開,儘管舌頭掉出,但好像就是在笑。是什麼樣的原因可以讓一群年輕人把自己扎滿鋼釺子,一路歡歌笑語地來到這裡赴死?又是什麼原因可以讓人在臨被弔死的時候,還能笑?
我不知道。但這原因一定很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