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恩人

綠柳盯著那乾癟的荷包，「這還叫不貪財，那什麼才叫貪？」

山羊鬍捋著鬍鬚，嘿嘿一笑，並不理會綠柳，仔細看了言憶瑤幾眼才慢慢道：「觀小姐面向本是天生富貴，鳳於九天之相，但這簽文……」

說著又捋著鬍鬚沉思了下才又說道：「所以才問這簽文是為誰解，若是為他人還無妨礙，但是若是為小姐自己解，那就大大不妥。

小姐請看，這兩句簽文，後為因前為果。真真假假難辨卻不是不能辨，小姐只要堅守自己本心便可一世安好。如是不能，那就要看這后一句了，雲山，高處也，本是那至高之處。霧繞說明高處不勝寒，所處之地必是兇險。若是普通人還無妨，但小姐的話以後路途就要坎坷了。」

「說了這半天，那小姐的姻緣到底如何啊？」綠柳覺得自己聽的也雲里霧裡的，聽半天好像和姻緣也沒什麼關係啊！

「這還不夠明白。」山羊鬍吹起鬍子。

「你家小姐這簽文姻緣連著前程，前程牽扯命運，命途多舛啊！」

「你才命途多舛呢，小姐命好著呢！小姐，我們走，別聽他瞎說。」綠柳前面的話雖然不甚解，但這四個字她可是常聽說書先生說過的，那些命途多舛的小姐最後都沒有好下場的。

「堅守本心便可破解嗎？說起來容易，但又怎知事到臨頭本心的真假呢？」言憶瑤想著山羊鬍的話自言自語道。

啪......

山羊鬍連拍幾下桌子，「對對對，小姐這話算是說到點上了，這本心卻是難解釋清楚的。」

山羊鬍摸了摸胸前的銀票，突然壓低聲音，「小姐命星剛動，若是從此閉門不出，不見外人，大概可以一試，將命運扭轉，言盡於此，你們可以走了。」

說完閉目養起神來，不理三人。

言憶瑤在寺中吃完素齋，在護衛的護送下回到棲霞院。

在房中慢慢抄起經文來，只是心神不寧，頻頻出錯，眼看快到日落時分，停下手中的筆，站了起來。

一直站在身後的拂柳連忙扶住她，問道：「小姐，還要去楓葉林嗎？」

言憶瑤看看筆下的經文，沉思片刻又坐了下來，「不去了。」說完又拿起筆靜下心來抄寫起經文來。

拂柳暗暗舒了口氣，「那我去給小姐準備晚膳去。」

「好，你去吧。」

拂柳悄悄出門，看到綠柳端著一壺茶過來，輕聲問道：「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綠柳嘿嘿一笑，「我剛剛去了趟楓葉......」

拂柳未等她說完就捂住她的嘴拖行到一邊才放開。

「拂柳，你幹什麼？」

「幹什麼，那你說你剛才去了那裡？」拂柳不約地說。

拂柳一項溫聲軟語，從未對人變過臉，今日這樣，實屬罕見，嚇了綠柳一下：「拂柳，你怎麼了？我沒幹錯事啊。我只是去了一趟楓葉林，看看哪個任浩旭在不在？」

拂柳一聽臉色更黑了，「他在不在管你什麼事，管小姐什麼事？」

「這，這，小姐不是，不是……」綠柳一時不知該怎麼說，但她總覺小姐是想見一下哪個任浩旭。

「綠柳你不要隨意猜測小姐的想法，小姐什麼想法都沒有，也不能有，知道嗎？」拂柳一看綠柳的樣子就知道她想的是什麼。

「小姐明明就是想見那個流民。」綠柳見被拂柳戳穿心思，不約地喊道。

「小姐見他要怎樣你想過沒有，小姐可是有婚約的人。」拂柳覺得這丫頭自己必須得點醒。

「我知道啊，可是，啊，你是說小姐喜歡那個任浩旭。」

「閉嘴。」拂柳覺的這丫頭太能惹事了，「這也是能說出來的嗎？」說完看了下四周，見沒有人，才噓了口氣。

綠柳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大氣都不敢喘，顫抖著手問道：「不會，不會吧！」

「不管會不會，總之這樣一個人，小姐多見無益，，你以後也少在小姐面前提這個人。不然你知道後果。」

拂柳說完轉身要走，卻被綠柳一把拉了回來，四處張望了一下，才悄聲問道：「你說，那老騙子說的人會不會就是他？」說著手向楓葉林的方向指了指。

「不知道，總之咱們是小姐的丫頭，一切要提小姐考慮在前，不關這人是不是會妨礙小姐的幸福，只要是隱患咱們都必須拔除。」

拂柳眼中閃過厲色，斬釘截鐵地道。

「拂柳你要幹什麼？」綠柳被拂柳眼中厲色嚇了一跳，語氣顫抖地問道。

「你快回去伺候小姐吧，小姐身邊不能沒人，記住，少說話。」拂柳叮囑一句起身去了大管事的住所。

大管事的房中，綠柳將來意說完后，看著一臉獃滯的大管事，掃了幾眼道：「怎麼，大管事驚著了。」

「拂柳姑娘，你說的事不難，但是這是小姐的意思還是姑娘自己的意思？」大管事收起驚訝問道。

「小姐解簽的事你知道了吧？」拂柳沒有回答他的話，突然轉了話題。

大管事本來想否認，但看到拂柳一臉篤定的樣子，也不再瞞，起身對拂柳拱手一揖：「姑娘，小姐知道了？」

「你說呢？小姐身份尊貴，光明磊落，對這些小事自然不放在眼裡，但你們不能因為小姐大度，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什麼事能插手，什麼不能插手，大管事心裡要有數才是。」

「多謝姑娘，這話我記住了，我並不是有意探聽，實在是出了那種事，我實在擔心，才暗中派了人保護小姐，誰知他們無意聽到了簽文的解說。」

大管事又陪了一個大禮。

「既然大管事知道了，哪你應該知道我為何要除去任浩旭了吧？」拂柳輕聲說著，眼神直盯大管事。

大管事心中一動，猛地抬起頭來道：「你是說......」還未說完就見拂柳點了點頭，便心領神會道：「好，我知道該怎麼辦了，拂柳姑娘請放心。」

自此之後言憶瑤每日在房中誦讀經文，抄寫經書，再未出門。

半月之期轉眼而過，言憶瑤看著收拾妥當的行李，看了楓葉林一眼，轉身上了馬車。

車行不過數里，就見一個灰頭土臉的人從山上連滾帶爬地擋在了馬車前。

隨行的護衛抽出長劍剛要上前，就見那人跪了下來，同時抬起頭來：「小姐，小姐，救命啊，我是小猴子。」

拂柳一下子抓緊膝頭的衣襟，心裡暗嘆一聲，怕是要功虧一簣了。

見小姐起身，連忙搶先一步掀開車簾的。

小猴子見言憶瑤露了面，臉上淚流滿面，又爬行了幾步，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頭，路面山石粗糲，一下子額頭就沖了血。

只是小猴子彷彿沒有感覺一般，雙眼祈求道：「小姐，救救我家公子吧。」

言憶瑤手腳一顫，差點跪在車板上，拂柳和綠柳連忙扶住她。

「你家公子，他不是好好的嗎，為何要我救命。」

小猴子又叩了幾個頭，才回道：「公子本來好好的，但這幾天突然病情加重，一天不如一天。小的問大夫，大夫說公子上次的傷已經傷及臟腑，無力回天了。

可，可是他們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小的本想去請小姐另找個大夫。誰知，誰知小院竟然被人看守了起來，不得進出。

小的知道小姐今天要回邯城，便偷偷翻牆出了棲霞院提前趕到此處等小姐。」

小猴子越說越氣憤，大管事上次還說要自己上點心伺候好公子，將來必有後福，誰知自己剛被送給公子，大管事就翻臉不認人了。

他打聽了許久，才知道自家公子可能是小姐的劫數，他們是要想法除掉公子了。

但他現在已經是公子的人了，與公子禍福相倚，不管是不是小姐的劫，他想活命，首先就得保住公子。

「你是說大管事阻攔你來見我。」小猴子雖然說的不清不楚，但意思卻表達出來了。

「不，小的不敢說是大管事派得人，但小院確實被封了。而且公子現在都起不了床了，我出來這大半天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小猴子自從見到言憶瑤掀開車簾就知道自己沒猜錯，這絕不是小姐的注意，那現在能救公子的也就只有小姐了。

「魯大，我們回去。」言憶瑤淡淡吩咐一聲，放下車簾。

「好嘞，架。」

「小姐，我們來這也半月了，夫人肯定日日盼著小姐回家。那任公子既然是病了，哪小姐再給他請個大夫就是，何必自己親自回去。

大不了，大不了奴婢替小姐跑這一趟，想來那大管事也不敢不聽。」

拂柳感覺到馬車正在改變方向，心中決定做最後一把努力，成與不成就看天意了。

「是啊，夫人一定想念小姐了，要不也不會天天有信送來。」

綠柳看看自家小姐又看看拂柳，突然明白拂柳那天說要去處理此事，是怎麼處理了。

雖然她覺的這樣對付哪個人很是不該，但為了小姐，她還是要挺拂柳一把。

言憶瑤看著她倆這幅表情，皺了眉頭，「你們倆今天倒是一唱一和起來，平時不都是互相看不上的嗎？」

「哪有？小姐我們好著呢，拂柳，你說是不是。」

「是，」拂柳看到言憶瑤盯向自己的目光越來越凌厲時，輕聲應了一下，便垂下雙眸，不敢直視。

「好一個是，我說這大管事怎麼有這麼大的膽子，原來後面有人撐腰啊。」言憶瑤冷冷地說道。

拂柳噗通一聲跪在言憶瑤面前，綠柳見了也連忙跪到一旁。

「小姐，你不要怪拂柳，她也是為了小姐好。」綠柳諾諾說道，聲音似蚊蠅。

「不要怪她，哦，這麼說你也知道了。我一向覺得你單純善良，好無心機，沒想到也學的如此歹毒。」

「小姐，我，我......」綠柳想要解釋自己並不知道，又覺得解釋了好像很對不起拂柳，畢竟拂柳也是為了小姐好。

「小姐。」拂柳恭恭敬敬叩了一下，神情不卑不亢，「此時與綠柳無干，只是奴婢自己的意思。大管事也是受了奴婢的威脅，請小姐懲罰奴婢一人即可。」

言憶瑤靜靜看著拂柳，這少女七歲就跟著自己，說是婢女其實情同姐妹，難得的是脾性還和自己很是想和。

可是現在，她怎麼就會瞞著自己干下這種事，哪少年到底怎麼惹了她，不，綠柳說為了自己，難道是，閉了下眼睛說道：「拂柳，你可是因為哪簽文對他起了殺心？」

「是。」拂柳知道此時再也瞞不下去，點頭應了。

言憶瑤掃了他們幾眼，「起來吧。」

拂柳和綠柳對視一眼，「小姐？」

言憶瑤扭過頭不看他們一眼，「此時到此為止，再有下次，你們就別跟著我了。」

「是，小姐，但是哪簽文？小姐還是回邯城吧，拂柳回去一定回讓大管事好好醫治他的。」

拂柳想了想還是做了最後的努力。

言憶瑤掀開車簾對魯大道：「快點。」然後放下車簾，坐正身子，「你們知道我為何如此關心哪少年嘛？」

「不知道。」拂柳回道。

綠柳搖搖頭，心中卻說道：「難道不是因為哪少年長的俊俏嘛？」

言憶瑤卻不在乎他們的回道，繼續道：「那天本來受傷的應該是我，不，也許我已經沒命了。是哪個少年用他單薄的身子護住了我。」

「什麼？」

「啊......」

拂柳和綠柳齊齊驚訝出聲。

「那少年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說他是我的劫數的話，哪我豈不是早就死了，那還會坐在這裡和你們說話。」

言憶瑤回憶著哪一幕，至今想起還讓他揪心不已。

「哪個流民，不，任公子，是他救了小姐嗎？小姐，您怎麼沒說呢！還好，還好，小猴子趕過來了，要是那公子被我們害了，那我們真是恩將仇報了。」

綠柳拍拍胸脯鬆了口氣。

拂柳卻心中一跳，現在豈不是更複雜了。這還真是劫數啊，在劫難逃的劫難啊。

一行人過去，仰起塵煙無數，不到片刻就到了棲霞院外。

而棲霞院的大管事提心弔膽了好幾天，好不容易盼著小姐離開，可以安心處理此事。誰知剛到小院門口，小廝就來稟報，說小姐原路返了回來。

心中一驚，「糟了，事情肯定泄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