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花朝-9
等到安撫好我,梅妃娘娘再留我們說了會兒話,便有禮事官進來提醒我們晚宴快開始了。
梅妃娘娘讓我先行回寢殿梳洗一番。
我依言退出來。
月白和棹棋坐在廊下台階上聊天,倆人見我出來了便連忙彈開。梅妃娘娘和各位主子都在裡面,他們卻公然坐在台階上聊天,棹棋也就罷了,他是靖王爺的隨從,月白竟也跟著如此。
不過我沒想著去指責他們,月白見我面色難看便急忙跟上來,輕聲說道:「我們等得有些久了,我…我肚子難受,可又不能放心離開,棹棋便扶我坐下了。」
我搖搖頭,說道:「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可如今形勢你也清楚,自己小心點就好了。」
月白點頭答應。
我們正準備回寢殿梳洗一番趕赴晚宴,望舒公主也恰好出來叫住了我:「梁煥卿!先別走。」
我頓下腳步,回頭看她,問道:「不知公主有何賜教?」
她躊躇一會兒,上前蠻不情願的說道:「那日在妙音閣……我……我不是有心推你下去的。」
我愣了一下,隨後便笑了笑,說道:「沒事兒,如今我人也好好的,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齊望舒低頭摳了摳自己的手指,嘟囔道:「只怕是梁寂將軍會覺得我是故意將你推下去的…」
她這麼一說,我倒更加篤定我的想法了。
見她這樣,我故意逗她道:「不礙事兒的。兄長就算誤會了也不能怎麼樣,您貴為公主,不用在意他的看法。」
她一聽倒漲紅了臉,著急的沖我喊道:「這怎麼可行!我都這麼跟你說了,你也不知道引薦一下讓我當面和他說清楚嗎?!」
我只是笑著沒有說話。
她沉吟片刻說道:「還有,那日我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今日聽母妃提及你的娘親,才知道她是個德才兼備的女子,將軍府的少爺小姐素養也確實比一般權貴子弟強一些,那日我只是說的氣話…還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笑了笑,說道:「我知道,那日我也有不對的地方,還望公主大人有大量多多海涵。」
齊望舒爽朗的笑了笑,正要和我說些什麼,齊景欽便從梅妃寢殿里出來,見我們正交談甚歡,不禁有些疑惑的問道:「你們什麼時候又在一起了?」
我對他俯身行禮,齊望舒叉著腰對他仰頭嘚瑟道:「怎麼了?我與皇嫂盤算著日後怎麼對付你呢!怕了吧!」
齊景欽皺著眉對她翻了一個白眼,又打趣的看向我,說道:「這麼快便改口了?」
我臉一紅,才意識到方才望舒稱我皇嫂這回事,剛要說些什麼掩飾我的尷尬,齊景欽走下台階,徑直向門口走去。
經過我身邊時,輕聲同我說道:「方才母妃同我說,回宮后著欽天監擇一吉日,許我們儘早完婚。」
我還未來得及說什麼,齊望舒便興奮的抓著我的手一邊搖一邊說道:「如此,我們很快便是一家人了!」
我點點頭,笑道:「兄長今日也同我來了祁山,方才在山下他要去找御林軍首領侯長同安排一下軍隊部署。眼下或許還在同侯首領說話,晚些時候…嗯…等晚宴結束了我會去找兄長。」
我暗示道:「不如公主與我一同前往吧?」
她一愣,很快便點頭答應道:「嗯!那到時候我與你一起去!」
與公主道別後我和月白匆匆回到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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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齊景欽的寢殿在同一個園子里,剛進去便看見棹棋站在園子里的桃花樹下。
棹棋見我回來朝向我拘了一禮,我頷首示意他平身。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瞧了瞧身後的月白也同樣如此看著他。
我瞭然一笑,對月白說道:「去吧。」
月白驚喜之餘,還擔憂的問道:「那誰伺候小姐呀?」
我說道:「不礙事,我自己可以的。如若不行還有其他丫鬟呢。」
她猶豫一會兒,便朝棹棋走去了。
我笑著搖搖頭,獨自推門進寢殿。
可謂是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祁山山花遍野,百木逢春,春天真的到了。
我雖然很想趴窗口聽他們的牆角,可是晚宴馬上就要開始了,我不得不抓緊時間梳妝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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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便有禮事官在各個宮園內提醒我們去赴宴。
我再細細端詳了鏡中的自己,一襲淺蘇芳妃色四喜如意雲紋錦緞裙,既端莊大氣,又不失將門之後的風範。
我滿意的點點頭,欲推門出去,恰巧月白進來了,問道:「小姐準備好了嗎?王爺在園內等你。」
我心下一驚,問道:「等我嗎?」
「是呀。等了有一會兒了呢。」
我急忙走出去,還一面埋怨月白:「怎麼不早點進來和我說呢。」
月白跟在身後委屈的嘟囔道:「王爺不讓我進來。」
走出去一看,齊景欽果然背對著我站在桃樹下,身著尊貴的親王宮服,身材纖長偉岸,祁山有風,撫過桃樹搖下些許花瓣,飄落在他寬廣的肩膀上。
我走過去,俯身行禮:「王爺。」
他適才走神看桃樹,聽我叫他才回過神來,轉身看著我,說道:「既然好了,那我們走吧。母妃還在等我們呢。」
我點點頭,跟在他身後出了桃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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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並不情願跟他這麼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
早上出門乃至今日之前,我都信誓旦旦且絞盡腦汁的想退婚,如今與他和諧相處了一會兒,更是在得知梅妃娘娘是母親生前好友時,這種想法便理所當然的被拋之腦後了。
若是被兄長瞧見我主意改得這麼快,並且馬上就要敲定成親的吉日,定是要笑話我的。這麼一想,我便羞紅了臉。
不過想到今日在背後說我壞話的那些夫人小姐們,便想著這樣和齊景欽走在一起能氣到她們也是極好的。
我光想著這些便不顧著正在走路,竟不知齊景欽在一株海棠樹前停下,眼看著快撞上他,月白連忙拉住我,我回過神,看著齊景欽,問道:「王爺?您在看什麼?」
他沒有回答我,自顧自的念起一首詩:「二月巴陵日日風,春寒未了怯園公。海棠不惜胭脂色,獨立濛濛細雨中。」
他又轉頭看向我,笑道:「倒令本王想到了你。一副大無畏的樣子。」
我鬧不明白他是在誇我還是在貶我,此時特別後悔之前從未認真聽過教習先生講過一堂課。
好在他沒有等我回答,抬手從海棠樹的枝丫上折下一朵嬌艷秀麗的紅海棠,細細端詳一番便將花插在我的髮髻上,說道:「這樣一看,人便更顯得嬌艷了。」
這句話什麼意思我可鬧明白了,當下臉又一紅,不知如何回應,只聽棹棋和月白在身後吃吃的笑。
齊景欽見我紅臉便得逞的笑了笑,徑直往宴會廳走去,我很快也跟了上去。
齊景欽悄悄跟我說:「解氣嗎?」
我一愣:「什麼?」
他說:「看那邊。」
我循著他的眼神望去,原來方才太子妃和丞相府的夫人小姐還有一眾權貴小姐經過我們身邊,其中不乏有許多因嫉恨我要嫁入王府的小姐們,今日在背後嚼人舌根的也有她們。
我當下便瞭然於心,原來方才在海棠樹下他是做給她們看故意氣她們的,他能猜到我的小心思。
我摸著我髮髻上的海棠,正準備摘下來,他按住我的手,說道:「想替你出口惡氣是真的,但我誇你好看也是真的。」
我臉又紅了。
到底是誰說靖王爺不近女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