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後母
雷聲響了一整夜,單疏臨便陪著呂徽一整夜都沒有睡。
兩人直到天快亮時才堪堪睡著,日上中天的時候,呂徽才醒。
她醒來,瞧見單疏臨抱著自己,眉心不禁生出一抹戾氣。
毫無柔情,她徑直推開了單疏臨,坐起身來想起了昨夜發生的事情。
經她這樣一推,單疏臨清醒,睜開眼睛,還未回過神,就聽得呂徽道:「你又騙我。」
她盯著單疏臨,沒有放過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單疏臨坐起身:「你打算過河拆橋?」
「你算是哪門子的橋?」呂徽冷哼,「你頂多算是卸磨殺的驢。」
昨天恐怕單疏臨帶著自己逃跑的時候,他的人就跟在後頭,所以後面讓自己放的信號彈,以及那頭黑熊,全都是給她的考驗。
想到這裡,呂徽冷哼:「我的考驗合格了么?單疏臨單公子?」
單疏臨臉色微變,倒不是因為呂徽嘲諷的話語,而是因為外頭的腳步聲。
那不是他的人,他的人不會在這種時候近前來討罵。
他來不及整理好形容,只將自己身上淺淺一拍,擋在呂徽面前站了起來。
外頭的人倒也沒有不識顏色的硬闖進來。他站在外頭高聲喊道:「單公子,老爺請您回府。」
單疏臨的身份在單家是個很尷尬的處境。
因為他出自舞女腹中,所以在單家的排名沒有人知道。甚至沒有人知道他的生辰究竟是在哪一日。
所以從單疏臨繼任單家少主后,所有人都只恭敬地喊他一聲,單公子。沒有稱號,沒有排名,唯一句『單公子』而已。
呂徽也站起身來:「既然老頭尋的是你,那我是不是可以先......」
「老爺有請單公子的朋友一同前往府上一聚。」
呂徽心中罵的一句娘,差點就說出了口。
果然,老傢伙都沒有一個好東西。
單疏臨的心情彷彿好了一些。他扭頭,看向呂徽:「走罷,單疏臨的好友。」
鬼才是你的好友。呂徽在心中反駁,她分明就是單疏臨的死敵。
呂徽坐在馬車中小半日,才到達了單府。
在這小半日中,她在馬車上被伺候著洗漱,並且更換了一身衣服。
女服。
單溵恐怕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
呂徽被安排在了一間耳房內。她戳破窗紙,看見單疏臨被人領著,走進了正屋之中。
看來單溵應當在屋內等著他。
瞧著四下無人,眾人被摒退的乾乾淨淨,呂徽就有些按捺不住。
她很想知道單溵究竟會和單疏臨說些什麼。
單疏臨和他父親的關係並不好。但再不好也是父子,呂徽還從來沒有見過她自己的父親。
想到這裡,呂徽想要偷偷跑去看的心思就更濃了。
外頭沒有鎖門,她很輕鬆地就將門推開,再輕輕合攏。
輕手輕腳,呂徽溜到了正屋的窗下。
也不知道是單溵對他自己的實力太過自信,還是這府上外頭的防衛過於嚴密。總之呂徽一路走來,竟然都沒有一個侍衛。
透過窗子的一道縫,呂徽瞧見了裡頭的情形。
單疏臨跪在屋子正中央,而單溵坐在前頭的一把紅木椅子上頭,手上還拎著一把看上去很厚重的戒尺。
單疏臨竟然挨打了。呂徽想道,這簡直是再好不過。
就是不知道單溵會不會太老,手上的力度不夠大。
立著耳朵,呂徽喜滋滋地聽著裡頭的話。
「我說過,讓你殺了她。」
單溵的第一句話,就讓呂徽的笑容凝結在了臉上。
她知道單溵的這個『她』指的是誰。除了她呂徽,沒有第二個人。
「做不到。」單疏臨回答。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她活著,我們整個單家都遭殃!」單溵氣極,捏緊手中戒尺。
他站起身,立在單疏臨身前,恨不得一腳踢在他身上。
單疏臨道:「單家遭殃,同我又有什麼關係?」
這句話,叫單溵一戒尺打在了單疏臨的後頸:「孽障,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單家養你二十餘載,你就是這樣回報的?」
「單家?養我?」單疏臨冷笑,「我怎麼不知單家養過我?」
「你!」
「自打出生起,我就沒有吃過單家一口米。」
「我娘的口糧,是她自己織布掙來的,同單家沒有半點關係。」
「我三歲被扔進極地,一直以來靠天活命,同你單家沒有半點關係。」
「我八歲回西京,被丟進太子府,自生自滅,也同你單家沒有半點關係。」
「怎麼?現在我有利用價值,單家就忽然養我二十餘載了?」
單疏臨站起身,奪過單溵的戒尺:「你別忘了,單家如今能坐穩姜國四大家之首,究竟是誰的功勞!」
單溵的臉色微變,卻並不慌張。他忽然轉頭,朝呂徽站著的窗口處看去。
呂徽立刻感覺到他的目光隔著窗紙刺進來,剛想要離開,就聽得裡頭道:「太子殿下想要聽,為何不正大光明的進來,何必在外頭遮遮掩掩,毫無君子風範?」
聞言,呂徽知道自己再跑也沒有用了。
人家已經找到自己的方向,報出了自己的姓名,再跑,也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於是呂徽便大大方方走了進去,也不坐下,立在單疏臨身旁。
想了想,她邁出兩步,站得離單疏臨遠了些。
瞧著她的動作,單溵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太子殿下同犬子的關係,似乎並不和旁人說的一般好。」
他似乎完全忘記了方才說過要殺呂徽的事情。
呂徽也很配合的當做自己沒有聽見:「豈止是不好,分明是很不好。」
單溵面上的笑容愈發明顯。他轉頭看了眼單疏臨,後者晚上青筋在跳,顯然有些惱意。
於是他笑:「怎麼個不好法?」
呂徽卻沒有再接著下去。
她不懷疑她再順著單溵的話說,單疏臨會倒著將她拖出去。
「單老爺可有想過,比起殺了我,或許留著我用處更大。」呂徽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比如?」單溵眼底的興趣似乎很濃。
呂徽轉眸:「比如,當單家的夫人。」單疏臨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