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掌摑（一）
施大國這次出國，看到國外的黃金首飾做工比國內精美，款式比國內新穎，價格卻比國內實惠。於是，他在回國前，特意去了一趟金店，將平日里省下來的補貼換成美金買了一些金飾帶回了國。除了給妻子楊慧的項鏈、手鏈、鑽戒外，還給岳母楊老太太以及自己的母親一人捎了一枚金戒指。由於楊老太太生性不喜佩戴首飾，她自己那些陪嫁首飾都被她壓在箱底不知道多少年了，這次收下施大國的金戒指后，轉手又交給了女兒楊慧。
「反正這些東西將來都是留給你的，我本來就不喜歡戴首飾，放在我這兒擱丟了倒麻煩，不如還是你保管著吧！」楊老太太是這麼跟女兒說的。楊慧也不反對，直接收起來，妥善保存到柜子里。
至於施老太太，她是不會拂了兒子的好意的。而且戒指戴在手上，無論去到哪兒，被什麼人瞧見了，那都是彰顯兒子孝順的資本。更何況金子是貴重金屬，身上帶點金飾不僅有辟邪擋災的作用還能帶來福氣，有著美好的寓意在裡頭。
按理說施大國這次勞務輸出回國后應該首先回單位報到，儘快恢復上班。但單位考慮到他是提前回國，原計劃出國一年的時限實際未滿，便決定給他放兩個月左右的假，等到9月份再正式回單位上班。
可巧的是，就在施大國回國后的第二天，施老太太在外出採買食材的途中不慎摔了一跤，將自己的盆骨給摔裂了，住進了醫院。施大國接到施大妹打來的電話后，心急如焚，火急火燎地便趕回了老家。好在施老太太傷勢不重，只需躺在床上靜養即可，施大國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將施老太太從醫院接回家中后，他便利用單位給的這段假期在鄉下住下，安心照顧老母親，順便將這一年來未盡的孝道給補上。在回單位報道之前，施大國不放心一個人在家的施老太太人，特意去到隔壁院里的同族兄長家中，拜託他們老夫妻二人幫忙照看一下施老太太的日常起居，尤其是她的一日三餐。
施大國這次回鄉主要是照料母親，並沒有特意去探望其他姊妹的計劃。而施家的這幾個姊妹也因為忙於各自的工作，並沒有為施大國操辦接風洗塵的事宜。
雖說施家人都是農民出生，家中也都承包著一畝三分地的責任田，但由於都是當年分包給祖輩們的田地，到了他們這一代也沒有依據人口數量有所增減，所以大部分的田地都是由老人們在照看著，年輕的一代人則都紛紛前往鄉辦工廠討生活，來補貼家用。因此，工作日期間，他們和大多數的城裡人一樣是在工廠里做工。
要說施家最有出息，首當其衝的就是施大國，憑一己之力走出鄉村，在市區站穩了腳跟。其次，就是同樣憑一己之力在鄉政府里謀得一席之地的施大妹。要知道在農村家庭里能出一個「吃皇糧」的女幹部，那可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最後，就是頂替了父親的名額，在市區的建築單位里得到一份差事的施小國，也算是走出了鄉村。
而施家最沒出息的就算是施二妹了，學歷最低不說，家裡的條件即便是放在農村那也是算差等的。她和丈夫順發兩人守著生產隊里分包給他們的幾畝稻田，以靠種田的收入來維持家中的一切開銷。原本指望著子女可以有點出息，將來能改善家中的經濟狀況，可誰知這兄妹二人都不太爭氣。自打入學以來是回回考試門門掛，這亮起的紅燈都可以從校門口一路高掛到家門口了。為了這個，施家人也沒少說過這夫妻二人，希望他們能多花點心思抓一抓子女的學業。奈何二人自身的文化程度有限，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那年六月份時，施二妹的大兒子大留已經從小學畢業了。為了拿到這畢業證，他們也是多次找到學校，求著老師給他補考了幾次才勉強通過。後來，又是通過施大妹的關係，給他聯繫上了一所中學，這才算能繼續求得學上，否則就真成了好吃懶做的無業游民。施二妹的小女兒小娟，九月份開學后便升上四年級了，依照目前的形勢來看，無非也就是像大留一般，小學畢業后托關係找所中學讓她繼續讀書。真要是讓她自己考，準保一所中學都考不進。
由於之前施老太太突然摔傷，讓施大國很是奔忙慌亂了一陣，待她出院回到家中繼續休養時，暑假也快到頭了。此時，施大國方能騰出手來料理一下自己回國后尚未來得及處理的私事。待到暑假結束前一周，他將蕾蕾接回鄉下一來探望一下施老太太，二來順便再去拜訪一下施家的幾個姊妹。畢竟，他不在國內的這段日子，蕾蕾難得回鄉，和施家人的關係多少都有些疏遠了。
施大國和蕾蕾去到施二妹家的時候，她正在田間地頭忙碌著，她的丈夫順發則不知去哪兒溜達了。施大國和她略打了招呼，便帶著蕾蕾自行前往他們家中，一邊休息著一邊等待著施二妹回來。此時，施二妹的家中只有小女兒小娟在家，正幫著母親做點洗衣燒飯的家務活，大兒子大留和他父親一般早就不知道溜到哪兒撒野瘋玩去了。
施大國想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便將小娟叫到跟前，讓她拿出暑假作業來，他想趁此時機檢查一下她的作業，順便輔導一下她的功課。小娟將洗到一半的衣服，往木桶里一扔，濕手在衣襟上蹭了兩蹭，依言起身去到樓上自己的房間里，翻出暑假作業本后再度回到樓下，交到了施大國的手中。
施大國只是匆匆看了幾眼，眉頭便緊鎖了起來。他指著作業本上的空題問道：「暑假都快結束了，這作業怎麼只寫了這麼點？這些題為什麼不做呀？」
「有些是來不及做，有些是不會做。」小娟輕聲細語地回答著。
蕾蕾聞聲看去，小娟低著頭，縮著肩膀，站在施大國面前一副唯唯諾諾，膽怯害怕的神色。
「來不及做？」施大國的語氣不禁嚴厲了起來，「你整天在家都在做些什麼？怎麼會來不及做作業？」
「我要幫著我媽洗衣服和做飯。」小娟似乎也察覺到了施大國語氣中的不悅，話說得越發小心謹慎了。
「洗衣、做飯半天時間也就夠了，還有半天時間呢？」
「……」小娟不作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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