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埋禍（三）

和楊慧通完電話不久，蕾蕾便迎來了兮兮。兩人碰面后，蕾蕾便給大留打了個電話，詢問是否有車來接。

從她們現在所在的車站去往施二妹的家是無公交可坐的，步行過去的話至少半小時。冰天雪地里，頂著刺骨的寒風前行，是一件很吃苦頭的事。

電話里大留告知蕾蕾，能用的車子都已派出去接嫁妝了，此刻沒有一輛車子可用。

「接嫁妝的車大概什麼時候能回來？」蕾蕾不死心地追問著。

「這車隊剛走了半小時左右，等拿完嫁妝再回來起碼還要再等上半個多小時。」

蕾蕾在心中盤算了一下，這取回嫁妝需半個多小時，加上卸嫁妝，安置，然後再騰出人手來接她們，來得路上怎麼著也還需花上個十來分鐘的時間，這前前後後加一起，姐妹倆怕是還要在寒風中等上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與其在車站上瑟瑟發抖地傻等，不如步行前往。這真要走起來，興趣還能暖和一下身子吶！

「你不用來接我們了，我們自己走過去！」蕾蕾心下計定，向大留回復道。

「這路你認識嗎？知道怎麼過來嗎？」大留似有不放心地詢問著。

「大致方向我還是清楚的，你家大門我也是認得的。這裡就這麼幾條像樣的大路，順著走總能走到的。」蕾蕾頗不以為然地說著，大有叫人不要小瞧自己之意。

掛掉電話后，她將情況向兮兮做了解釋。

「我們現在只能自己走過去了。你走得動嗎？」蕾蕾有些擔心兮兮的體力會吃不消，畢竟她一大早就從家出發，坐了這一路的車估計現在該是最疲憊、最需要緩一緩的時候。

「沒事，我還走得動。」兮兮毫不介意地說著，隨即像是想起了剛才蕾蕾對電話那頭人所說的話，便又心有疑慮地問道，「你不會瞎帶路，害我們走冤枉路吧？」

她的言下之意，要真是存在走冤枉路的可能，她需得再慎重考慮下，是走還是留的問題。

蕾蕾拍著胸脯，耿直地向兮兮保證：「不可能的。二姑姑的家我也是去過好幾次的，大致的位置心裡有數。而且這裡像樣的大馬路就這麼幾條，正所謂』條條大路通羅馬』，我不會把你帶溝里去的。」

兮兮聽到蕾蕾前半句話說得胸有成竹的樣子，這心略微放下些，可在聽完這後半句話后，才放下的心不免再度懸起。

這蕾蕾嘴上時不時有些愛逞強，但做起事來還是很靠譜的。她說會把兮兮順利帶到，她就真的做到了。而且兩人一路過來也沒有走冤枉路，都是筆直大道，順順噹噹地到達了目的地。

正在施二妹家門口幫著張羅的施小妹，遠遠地就看見有兩個身影朝她這邊走來，待看清是蕾蕾帶著兮兮在往這兒走時，趕緊迎了上去。

「怎麼是走過來的？沒打電話過來讓人去接你們嗎？」施小妹一手牽起一人，親親熱熱地招呼著，「這麼冷的天，就這樣走過來，還不得凍壞了呀？」

「我之前給大留哥哥打過電話，他說車子都去接嫁妝了，一時半會兒沒法來接我們，我們就只好自己走來了。」蕾蕾向施小妹解釋道，「其實這走過來也還好，走走路運動開了，倒也不覺得十分冷。對吧？」

這最後一個「對吧」她是看著兮兮說的，是在徵詢她的感受。兮兮默默地點了點頭。

「真是傻孩子。」施小妹慈愛地責備著。一轉頭，她好像想到了什麼，又問道，「你倒認識路，來的時候沒有迷路吧？」

「怎麼會？」蕾蕾自豪地回答著，「我又不傻，這裡的路就這麼幾條，我能不認識嗎？」

說完，她不忘沖兮兮擠擠眼，意思是，看，我沒騙你吧？我們順利到了。兮兮無語地回了她一個很是勉強的微笑。

剛到門口，施小妹便嚷嚷開了：「大嫂，蕾蕾和兮兮來了。」

楊慧聞聲從屋內出來，手上的麵粉還沒抖落乾淨吶！她一邊擦著手，一邊說：「正好，剛下了一鍋湯糰，我這就去端兩碗出來。」

施小妹攔住了楊慧，說道：「大嫂，我去端，你繼續幫著包湯糰吧！」

楊慧「唉、唉」著又轉身向屋內走去，最後還不忘回過頭，將嘴向室外努了努，啰嗦道：「那邊曬得到太陽，你們可以上那裡去坐著。」

待施小妹為蕾蕾和兮兮端上湯糰后，姐妹倆在屋檐下找了一處背風的地方坐下，手捧著熱氣騰騰的湯糰，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吃了起來。直到這一碗熱乎乎的食物下肚，兩人本已凍木的手腳才算緩過知覺來。

正在此時，楊慧不聲不響地走到她們身邊，笑嘻嘻地問道：「湯糰吃完了？」

蕾蕾「嗯」了一聲。

楊慧又問兮兮道：「這鄉下的本地湯糰和你以前吃過的湯糰不太一樣吧？好吃嗎？」

「這裡的湯糰個頭都好大呀！」兮兮老實地回答著，「這四個湯糰下去，就已經撐飽了。」

「鄉下設宴是沒有午飯的，這婚宴開得又晚，吃過湯糰、餛飩后就沒有別的東西吃了，中間隔著好長一段時間呢！是要吃飽點的。」楊慧囑咐著。

見兮兮聽話地點了點頭，楊慧這才又轉回頭和蕾蕾說話：「蕾蕾，媽媽有件事和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

「之前不是說好，一會兒去迎親的時候，你帶著兮兮一起去嗎？」楊慧躊躇了一下，「那邊剛才打電話來，意思是迎親的人太多了，你二姑姑和我來商量，問兮兮是不是可以不去？」

「什麼？這還有嫌人多的？這不是人越多越熱鬧才好的嗎？」蕾蕾十分詫異，「還有誰去迎親啊？」

「原本是去四個。」楊慧掰著手指算了起來，「我們家這邊是你和梅梅，你二姑父家還有一個侄女，再加上兮兮，一共四個女孩。」

「這不多呀！一般人家不都是要這麼些人的嗎？」

「一般人家是一般人家，可你二姑姑家的條件不是不如一般人家嗎？」楊慧暗示了一下蕾蕾。

蕾蕾沉默地思考了一會兒，問道：「如果兮兮不去的話，女孩的人數不就成單數了嗎？喜事里不是都要逢雙的嗎？單數不是不吉利嗎？」

「剛才你二姑姑說了，梅梅也不去了。」

蕾蕾又低頭思村了起來。不一會兒，她抬起頭來，說道：「要不我不去了，讓梅梅去。我在這兒陪兮兮。」

「這樣啊……」楊慧露出了猶豫的神色，「我去跟你二姑姑說說看。」

楊慧離開后不一會兒，施二妹和施小妹兩人來到了蕾蕾面前。

「蕾蕾啊！這個……姑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施小妹開口道。

蕾蕾一看這兩人的架勢，便知道是為了迎親人選之事而來的。

「聽說你不去迎親啦？」施小妹小心翼翼地詢問著。

「嗯。」蕾蕾坦然回答道，「我得在這兒陪兮兮。」

「兮兮在這兒有這麼多人陪著，有什麼可擔心的？」施小妹勸說道。

「可是兮兮第一次來，對這兒的人、環境和語言都不熟，要是我不陪她，她一人傻坐在這裡有什麼意思？」蕾蕾說的是真心話，她是深有體會的，以己度人，她自己嘗過的滋味，不想再讓兮兮也體會一遍。

「你媽不是也在嗎？」施小妹耐著性子好言相勸。

「可我媽要幫著你們做事，哪來的時間陪兮兮？」

見蕾蕾說的句句在理，施小妹只得換個思路來勸：「蕾蕾，你看，你這次跟著去迎親還有很重要的任務的……」

「不就是拍照和收紅包嗎？」蕾蕾不待施小妹說完便插嘴道，「梅梅也可以呀！」

「她不如你頭腦靈活機敏，做事也沒你穩妥，我們大人挑了半天覺得還是你最合適。」

施小妹趁熱打鐵，趕緊將蕾蕾奉承了一把。人都是喜歡聽好話的，這好話一出，對方的耳根子往往就軟了。

果不其然，這幾句話說到了蕾蕾的心坎里，令她很受用。可即便如此，蕾蕾還是沒有鬆口的意思。

施二妹自始至終冷眼旁觀，未置一詞。她覺得自己笨嘴拙舌的，怕說不好話，便任由施小妹代她出面勸說。現在，她見施小妹這說了半天，蕾蕾依舊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把臉愁的都快擰成根大苦瓜了。

還是施小妹腦子轉得快，一計不成便又生一計。她轉身對施二妹耳語了幾句，施二妹臉上露出了猶豫的神色。二人又竊竊私語了一陣，最終施二妹點了點頭后二人轉身離去。

沒過多久，楊慧便來支會蕾蕾，說是大人們商量過了，最後決定，她和兮兮都去迎親。

「不是先前還說去迎親的人多了嗎？怎麼這會兒又都讓去了？」蕾蕾好奇地問道。

「就你們兩個去，梅梅她們不去了。」

「啊……」

蕾蕾有些無語了。她執意要陪兮兮，並不是為了替兮兮爭討一個迎親的名額，她就是單純地想留下來陪兮兮。她知道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一個陌生地方是種怎樣的感受，她不想讓兮兮也體會到這份孤獨與無助。好的用心未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經她這麼一鬧騰，眾人為了成全她，硬是犧牲掉了另外兩個女孩的利益。蕾蕾覺得有些對不住她們。

「這怎麼可以？既然事先已經說好了要去四個人，那應該就去四個人。如果只是去兩個人的話，就讓梅梅她們去好了，我主動放棄。」蕾蕾的話語鏗鏘有力，不容置疑。

蕾蕾說完后，拿眼看著楊慧，等待她表態，不了卻發現她面露難色。蕾蕾不願為難母親，便說道：「我自己去和二姑姑說。」

施二妹聽完蕾蕾的訴說，也是露出了游移不定、十分為難的神色。蕾蕾在一旁耐心地等待著，並不急於得到答案。

最終，施二妹一咬牙、一跺腳，說了句「都去」。這樣的果敢和堅決在施二妹身上可謂是破天荒頭一遭。

解決完了迎親人選的問題，蕾蕾便將自己的全部心思都投入到了接下來的迎親任務中。這可不是一件輕鬆的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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