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揩油(三)
「你還記得之前你奶奶說過他拔冰箱電源的事吧?」蕾蕾點了點頭,楊慧繼續說下去,「這次我們造房子,他提出了要把兩家的電錶分開來……」
「這是好事呀!省的他又拿冰箱費電為借口,讓我們來付電費了。你不會沒同意吧?」
「我怎麼會不同意?我巴不得這麼做吶!」
「那還有什麼事啊?」
「後來我們去申請把電錶分開了,這電錶才分開來,你知道他又提出什麼要求嗎?」
蕾蕾搖了搖頭,等著楊慧往下說。
「他說當年他在造房子的時候,考慮得不是很周全,靠著我們這邊的這面牆上沒有安裝插座,在後來的實際使用中存在很多不方便的地方,現在想趁我們造房子的機會,從我們這兒通根電線過去,給他們家朝東的屋子裡按些個插座。他還說了,這些插座不一定會用到,只是有備無患……」
「這也太不像話了吧!他提議分電錶的目的明顯就是要劃清界限的意思,他不想讓我們在電費上揩到他的油,可為什麼到頭來他又要來揩我們的油呢?」
「還能為什麼?他就是這種人唄!」
「你們不會讓他接了吧?」
「這回沒有。我還沒吭聲你奶奶就已經出面把他頂回去了。而且施工的人也說了,牆體太厚,打不了洞,電線穿不過去。」
蕾蕾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總算奶奶的腦子還清醒。」
頓了頓后,蕾蕾像是想到了什麼,又開口問道:「這電錶已經分開了,這水表呢?」
「當然是分開了,要不然他怎麼會想到從我們這兒接水管過去呢?」
「看來是沒有在電上揩到油,便動起了水的腦子。」蕾蕾咬著牙恨恨地說道,「他也太會算計了吧!」
「誰說不是呢?」楊慧也跟著無可奈何道,「還有更氣人的事吶!」
「還有?」所有的形容詞都已經無法描述出此刻蕾蕾臉上震驚的表情了。
「這次回來,我們不是用了他們的煤氣灶做飯吃嗎?」楊慧緩緩開口道,「然後順便就把他們的飯也做上了。可你知道施小國和何彩雲說了什麼嗎?」
見蕾蕾迷茫地搖著頭,楊慧嘆了口氣,接著說下去:「他們居然去跟你奶奶抱怨,說是我天天讓他們喝稀粥,吃青菜,葷菜除了炒肉絲,連個像樣的葷腥都沒有。天地良心,我這是回來造房子的,又不是來給他們當保姆的。要吃好的,自己做去呀!我天天累的跟條狗似的,他們怎麼不知道體諒體諒我,燒頓飯給我吃吃呢?」
「怎麼可能?」蕾蕾冷「哼」一聲,她這會兒算是把問題都看透徹了,「我們造這房子估計他們一開始就恨得牙根痒痒了吧?你想想,平時這夫妻二人就從沒有請我們吃過一頓飯,現在更是不可能的。」
停頓了一會兒之後,蕾蕾又開口問道:「老爸對這些事說什麼了嗎?」
楊慧搖了搖頭:「你爸能說什麼?他只會裝聾作啞。」
「你把這些事都和他說了嗎?」蕾蕾繼續追問道。
「說了,怎麼沒說?可你爸對他是言聽計從的,我能有什麼辦法?這次造房子期間,為了這些事我沒少和他吵架。可你看看,有什麼用?到底還是讓他佔了不少便宜去。」
「老爸為什麼要這樣啊?難道他看不出那邊明擺著就是在算計我們嗎?我們為什麼要做冤大頭啊?我們家又不欠他們家的,幹嘛要這麼遷就著他們呢?」
「這有那麼難懂嗎?誰讓人家生的是兒子,你是女兒呢?他們可都指著那邊傳宗接代吶!」
「不會吧?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會有這種封建思想呢?無論男孩還是女孩血脈里流淌著的都是相同的基因,都是施家的一分子,在法律上是擁有平等繼承權的。再說了,現在比男孩出色、比男孩有出息的女孩比比皆是,怎麼可以因為是男孩就處處袒護包庇呢?」
「你別不信。你現在也大了,自己有眼睛,有耳朵,有腦子,可以自己去看,去聽,去分析我說的到底是不是事實。」
母女二人正說著話的時候,施大國騎著自行車滿載而歸。一直在屋裡待著的施老太太聽見兒子回來的動靜后,從自己屋內走出,來到了施大國的房子內,開始著手幫著做點家務。隨後不久,施家三姐妹也陸續到來,施小國夫婦帶著小寶也上完香回到了家中,眾人於是忙著為明天的家宴開始做準備。楊慧和蕾蕾見人多了起來,便也止住了話頭。
即便如此,好心情也沒有要眷顧蕾蕾的意思。那年春節里,給蕾蕾添堵的人和事遠不止這一件。
按照慣例,每到逢年過節的時候,施家都是要擺上供桌,祭奠一下先人的。初二這天上午也不例外,眾人準備下祭奠要用的飯食、酒水和香紙后,便擺上了供桌。這時,施家的眾小輩尚未到來,蕾蕾在屋內屋外地轉悠著,尋找著幫忙打下手的活兒。
正在供桌前準備燒紙的施大妹見到了從屋外走進來的蕾蕾,便叫住了她。
「供桌上,香爐旁的打火機看到沒?」施大妹問道。
蕾蕾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沖施大妹點了點頭。
「你幫姑姑拿過來吧!我夠不到。」
蕾蕾依言而行,打算伸手去拿打火機。但眼前有一個問題難住了她,在她的面前,她和供桌間還隔著一段距離,而這段距離中,橫梗著三個破舊的鐵桶,這些鐵桶是用來燒紙錢的。
有過小時候被訓的經歷,「供桌是不能碰」的意識在蕾蕾的腦海中根深蒂固。可如果不在供桌上借一把力,單憑自己彎腰伸手去夠,恐怕整個人會失去重心,最後一頭栽到在供桌上,這比手撐供桌來得更為嚴重,肯定會被施大妹訓的。來不及細想,蕾蕾做出了當下她唯一能做的選擇。她迅速伸出左腳,向前邁了一步,跨過鐵桶,拿起供桌上的打火機,然後收回腳,側身將打火機遞到施大妹跟前。
正在這時,身旁傳來了施大妹的厲呵之聲:「這個桶是用來燒紙的,你怎麼可以跨呢?」
蕾蕾又懵了。什麼?難道連鐵桶也是不能垮的嗎?可桶是空的呀?裡面還沒放東西呢?更沒有燒紙,怎麼就不能跨呢?如果不跨過這一排鐵桶的話,根本就不可能夠得著打火機呀?她不正是因為這樣才夠不到打火機的嗎?明知道只有這樣才能取到打火機,在拿之前,她為什麼不提醒一下不要跨鐵桶呢?知道不能跨鐵桶的話,我肯定會去別的地方給她拿一隻打火機來的。如今,這鐵桶也跨了,打火機也拿了,又來責難,到底想怎樣啊?
蕾蕾原本還想為自己爭辯幾句,可回頭一看,施大妹正低著頭忙著在各個鐵桶里裝紙錢。她轉念一想,還是算了,和她爭辯又有什麼用?難道還指望施大妹這個做長輩的人來向她這個晚輩賠禮道歉嗎?蕾蕾少不得只能受點委屈,忍耐下這口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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