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6章】【射斃】
羅延志確實擔心自己的箭射傷對方而闖出大禍,同時他也想先看一看李校尉在其他孩子射擊時是怎麼避讓的。
聽李少充問他,他老實回答道:「啟稟大人,我想先觀察一會。」
李少充一愣,又打量了羅延志一下,說道:「想不到你小崽子還能說會道,說話文縐縐酸溜溜的。如果你用力射我,不更容易試出老子的本事?……,小子,你剛才觀察到什麼了?哈哈……,就憑你也能看出什麼子丑寅卯來?」笑聲里明顯有不屑。
聽了李少充的嘲笑,羅延志心裡泛起一絲惱怒,但還是認真說道:「大人的真氣運用得出神入化,佩服。」
確實,李少充躲避弓箭的辦法並不稀奇,就是運起內功,讓真氣在自己身體周圍形成一道屏障。因為孩子們的力量較弱,很少有穿透它的,碰到真氣屏障后都紛紛墜地。即使有少量幾支箭能穿破的真氣屏障也被李少充靈活的身體避開了。圓圈雖小,但足夠武功高強臨敵經驗豐富的李少充規避。
見羅延志說話不慌不忙不卑不亢的樣子,李少充又是一愣,他轉頭對獨腿教習道:「毛校尉,看來我的面子不小啊,竟然讓這小子佩服我了。哈哈……」說著,他回頭道,「小子,本校尉在千軍萬馬中殺進殺出,斬人無數,還用得著你這個娃娃來佩服?來吧,別他娘的酸溜溜的了。射中了,老子重獎你。射不中,滾回家吃奶去。……,小子們,你們準備好了沒有?預備——」
實際上,上一輪不但羅延志沒有射箭,張立秋、秦高山也沒有射,他們也在觀察。只是羅延志站在正前方,之前又被毛教習關照過,所以李少充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隨著李少充的第二輪下令,所有人包括羅延志、張立秋、秦高山都舉起了弓,所有孩子都拉開了弦,一陣酸牙的嘎嘎聲。羅延志的強弓被他拉成了一個標準的半圓,達到了強弓最理想的狀態。
一臉輕鬆的李少充看了羅延志一眼,瞬間愣了一下,悄悄地提高內功再下令道:「射!」
話音剛落,四周一陣箭雨。羅延志有意滯后了一瞬才鬆手,但他的箭后發而先至,穿過其他亂飛的箭支筆直向前,如閃電般直取李少充的面門。
獨腿教習、黃鬍子教習、刀疤教習、秦振羽都睜大了眼睛,連李少充帶來的那些士兵也緊張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他們都看出羅延志的力氣遠超其他孩子。
不少村民更是嚇得閉上了眼睛,他們不敢看李校尉中箭的樣子。
但是,這支眾人關注的箭在接近目標的一剎那因為受到李少充真氣的阻擋稍微偏方向。
李少充大喝一聲「好!」同時身體往後猛地一仰,箭支幾乎擦著他鼻樑飛過,呼嘯著遠去。箭越過高台再飛向遠處,深深扎入一棵大松樹里,外面只剩下不到五寸長的箭尾。
就在李少充後仰的那一瞬,張立秋的箭也到了,直取李少充寬厚的胸膛。避讓羅延志快箭的李少充此時避無可避,右手慌亂地抓去。
只聽他一聲大吼后轟然倒地。那支箭豎直而立,將他的右手牢牢地釘在了他的胸膛上。
秦高山、張立秋、周小婉不約而同大叫道:「中了!」聲音里全是驚喜。
可是沒有多久人們開始驚慌起來:李校尉倒下后良久不動。
有人急切間脫口道:「不會吧,就這麼被射死了?」
肇事者張立秋驚呼之後也立即明白了當前的危險,身體因害怕而顫抖起來。
計謀得逞的秦高山臉色煞白,想跑開卻無法挪動腳步。
果然,遠處列隊的士兵開始騷動。有士兵還大喊:「糟了,李校尉被他們射死了!」
有士兵的喊聲更恐怖:「殺光他們,為校尉大人報仇!」
還有士兵瞬間就給村民按上了罪名:「他們是土匪!兄弟們,砍他們的首級領功去!」
「對!屠村!將他們全殺光!」
這些喊聲如一聲聲驚雷從村民的心頭滾過,所有村民全嚇呆了,就如剛才以為村外來了土匪一般,甚至比剛才更害怕。
剛才一直鎮定的村長秦振羽此時臉色大變,全身冷汗淋漓。他知道官兵嘴裡喊出的「屠村」可不僅僅是口頭威脅,因為官兵有時候比土匪還兇殘:土匪進村主要是為了強擄錢財、掠奪女人,他們雖然也濫殺無辜,但只要奪了財物搶了女人,就很少屠村。而官兵不同,他們不但為了錢財、女人,有時候更因為擔心走漏風聲讓上司或官府得知后定罪而斬盡殺絕。
雖然害怕,但他看到處在孩子群中孫子秦高山和外孫羅延志后,馬上衝到躁動的官兵前,大聲喊道:「各位軍爺請了,我是湖東村的村長秦振羽……」
……
周嬸喜滋滋的回了家,看到羅延志獲獎,就如看到自己的女兒獲獎一樣高興。她伸手在迎上來的黑狗頭上摸了幾下,然後打開門走進廚房。看著躺在案板上那條醜陋的尖鰭鯢,特別是看到它背上閃著寒光的背鰭,明知道它死得不能再死,但她還是有一種害怕的感覺。
她拿起菜刀,閉上眼睛,朝魚頭狠狠地斬出——
「這是什麼?啊,不會是尖鰭鯢吧?」突然,一個驚訝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
周嬸本就有點害怕,聽了突然冒出的聲音,身體哆嗦了一下,菜刀一偏,斬在了案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啊,真的是尖鰭鯢,這是哪裡來的?」身後的聲音大聲喊道,人也撲了上來,急切地按住周嬸的手,「不能砍,千萬不能砍,真的是尖鰭鯢,哈哈,發了,發財了……」
周嬸轉過頭,先在來人身上捶了一下,責備道:「死鬼!你怎麼說都不說一聲就進來了?嚇死我了。這……這尖鰭鯢值錢?」
男人全然不顧女人的抱怨和問話,他雙手如捧寶貝似的抱著二十多斤重的尖鰭鯢,眼裡冒著金光,急切地問道:「老婆,這是哪裡來的,這是哪裡來的?」
周嬸推了他一把,說道:「小娓她爹,你患失心狂了?快放下來,別人又不會搶你的。……,是延志和你閨女捕到的。它真的很值錢?」說完,又扭著他的耳朵轉了半圈。
耳朵被擰的周棗春咧著嘴吸著冷氣,但依然笑著說道:「當然值錢了,值老鼻子錢了。你知道不,這個尖鰭鯢……,我先看看,先看看,咦——,它全身怎麼沒有傷口?哈哈,那更值錢了,至少值二十個銀幣!」
周嬸瞪大眼睛,呼吸一下變得粗重,感覺到喉干舌苦的,良久才問道:「你說這……它值二十個銀幣?那不當得上二百頭大狍子了?不可能吧?」
周棗春連連點頭道:「就是,就是啊。哈哈,那可是兩個金幣!我們不但可以還清楊家的高利貸,還可以買兩畝好田,還能將這房子翻新呢。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快把它藏起來,我去買新石灰,千萬千萬不要剖開,也不要用水洗。不行,我得先把它藏起來再說。藏哪裡好呢?」
周嬸好不容易冷靜下來,說道:「小娓她爹,這是延志和小婉一起打到的,如果真的賣了錢,至少得分一半給他。你可不要打什麼歪主意。」
周棗春抱著尖鰭鯢,說道:「他們倆人打的?他能幫什麼忙?如果是在山上打獵,我知道就是三個小婉與比不過他。可是如果是在湖裡,他有我閨女一半的本事就不錯了。你不是不知道小婉使魚叉的本事,村裡沒有幾個男人比得過她。」說著的時候,他臉上全是自豪。
周嬸點了點頭,但依然說道:「這孩子這麼小就獨自立門戶,日子過得苦,不說是他和小婉一起打的,就是沒有幫忙,我們也不該獨吞。我們平時吃他打回來的狍子、野羊、麂子還少嗎?人不能不講良心。」
周棗春連忙說道:「我怎麼不講良心了?我又沒說不同意。我剛才也只是高興過頭了。哎,這次我進山才抓到了五隻山雞,三隻兔子。牆壁上掛的狍子肉是延志打的吧?這孩子的本事越來越高了,我的腿沒有廢的時候,也就這個本事了。」
周嬸笑著安慰道:「抓的也不少啊,小娓最喜歡吃山雞腿了。對了,你不知道吧,今天的比試,延志是在小婉她們這一組參加的,拿了射箭第一名、矛刺第一名,至少有四個銀幣的賞格!」
周棗春瞪大眼睛,說道:「秦村長他拿銀幣做賞格?丫丫的,真是大手筆啊。這孩子將來肯定跟他大舅舅一樣,也是當將軍的料。該讓這小子得些錢了,秦村長讓他住他家去,他不去,送給他錢,他不要,性格太倔強了。……,行!你放心,不管這個尖鰭鯢賣多少錢,也不管他幫沒有幫小婉,我都分一半錢給他。難道你還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周嬸看著尖鰭鯢,思考著說道:「小娓她爹,這魚肯定不是小婉用魚叉叉到的。」
周棗春將尖鰭鯢看了又看,唯一看出它的傷害是在嘴裡,半張的大嘴前面明顯看出有幾顆斷牙,他猜想道:「會不會是咬到湖底下的鐵塊了?崩斷了牙齒,痛暈了浮在水面被小婉抓到的?」
周嬸搖頭道:「小婉挑回來的時候,它嘴裡插著延志的那根牧羊鞭,還是小婉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扯出來的。我問了她們三個孩子,但她們都不說。」
……
周家兩口子無論怎麼猜測都想不明白這尖鰭鯢是如何捕到的。
這時候,村裡曬場上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站在殺氣騰騰的士兵前面,秦村長就如一隻捨身擋車的螳螂,隨時都可能被輾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