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末日
圖海被一群戈什哈夾在其中，周圍都是滿人的勛貴之後，一行六百多人往著北向而去，奔跑了不到五里，道路越來越崎嶇，越來越難走，眾人沒有辦法，只能下馬前行，向著深山而去。
這些個滿清勛貴之後，勇武者不乏其人，但更多的是紈絝膏粱之輩。這些人原以為可以到這西北之地來博個出身，誰知道今日竟然到了如此田地，不但功勞念想全無，而且看起來恐怕連小命都保不住了。
這些平日里欺壓良善，無惡不作的紈絝子弟們，現在一個個都是狼狽不堪，拚命逃竄，再也沒有了昔日在京城時，鮮衣怒馬，不可一世的風采。
成千上萬的追兵，逃兵，漫山遍野的你追我趕，可不是一時半會能結束的。
馬宇看著正在奮力逃向深山的圖海等人，問身旁的劉江道:「劉江，你知道這北去能到那裡嗎？」
呆了這些日子，劉江現在對華夏軍也是了解頗深，華夏軍戰無不勝，軍隊紀律嚴明，今日又是大破平涼清軍。
望著平日那些正眼都不瞧一瞧自己的滿人高官們、漫山遍野地狼狽逃竄，他不由得感慨萬千。華夏軍勢如破竹、所向披靡，這也堅定了他追隨華夏軍的決心。
「稟報大人，這北去是上百里的山丘山谷，也沒有什麼名字。」
聽到馬宇問話，他看著北面的深山，回稟道:「這裡面沒有人煙，也沒有叢林，就是禿山和植被，圖海這些人進去了，沒十幾天是轉不出來，十有八九會餓死渴死在裡面。」
馬宇點點頭，望山跑死馬，這些人進去，馬匹用不了，只要控制住了官道，這些人遲早要出來投降。
這些紈絝為了便於逃命，很多人丟棄了自己的坐騎，即使活了下來，難道要靠一雙腿走出平涼!
要是有重炮或者騎兵在就好了，幾炮下去，這些傢伙得倒下一批，弄不好還可以把圖海給網住。
騎兵可以跟上這些人的速度，但現在圖海等人已經逃遠，再去調騎兵已經來不及。馬宇暗暗後悔，沒能抓住圖海，可惜這潑天的功勞自己給失去了。
時間已經過了午時，士兵們正在追捕漫山遍野的逃兵，馬宇看了看正在逃跑的滿清高官們，不由得暗自笑了起來。
這些傢伙，五指不沾陽春水，連逃跑的基本經驗都沒有，明明是逃命，還穿著一身醒目的官服，甚至連頭上的頭盔都不記得脫下，好像生怕旁人不知道自己是將領，你說士兵們不追你追那個!
清軍的逃兵們也看出來了，只要扔掉兵器，跪下投降，就沒有人再理睬你。
但只要你站著，還在移動，馬上就是一陣排槍。
逃兵們手忙腳亂，一個個扔掉了手裡的兵器，跪在了地上，曠野里逃竄的清兵頓時一下子少了起來。
只有那些旗人高官，在他們身邊的戈什哈們的保護下，一個個還在拚命逃竄。
華夏軍士兵對這樣的群體自然不會手軟，要麼是陣陣的火銃對付，要麼就是近身肉搏，刺刀見紅。到了最後，許多高官的戈什哈和侍衛們，也悄悄捨棄了自己的主子，四散奔逃而去。
圖海已逃出很遠，他緊緊閉上了眼睛，兩行淚水靜靜地流了下來。
王圖霸業，高官厚祿，封妻蔭子，一切都隨風而逝了!
皇帝還在紫禁城等著他平定陝甘的捷報，他此刻卻喪師辱地，一敗塗地!
雄兵十萬，灰飛煙滅!一朝兵敗，身死名滅!
他此刻的心情，用漢人的那句詩詞「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里嘆零丁」來形容，再也恰當不過。
只可惜了北京城那如花的美眷，暗室里的巨額財富，還有妻子……
一想起家人，圖海不禁打了個寒戰，他如今兵敗甘肅，如果就此回去，恐怕他的家眷都不能倖免!
可是如果他想挽回敗局，無兵無將，談何容易!
圖海心灰意冷，他猛地拔出劍來，揮向自己的脖子。他身邊的戈什哈們都是大驚失色，趕緊抱住了他的手臂，苦苦哀求，讓他切莫輕生。
這些戈什哈的命運，早已經和圖海綁在了一起。圖海如果死了，他們這些家奴絕難存活!
眾人都是上前苦勸，圖海漸漸冷靜下來，仔細思慮後事。
一眾人內心驚疑不定，向著連綿起伏，一望無垠的山丘深處，艱難跋涉而去。
…………
一將功成萬骨枯!
重重疊疊的屍體，堆積如山，排放在原野上的時候，無論是士兵還是將領，無論年齡大小，資歷各異，眾人經過時，都會不自禁的黯然神傷，有人甚至會哭出聲來。
魂兮歸來，長歌當哭!
為了甘肅這一場血戰，8000勇士永遠地長眠在了這片異鄉的土地上。
夜幕降臨，烈火熊熊，華夏軍舉行了士兵的遺體告別儀式和火化儀式，四川士兵和天南海北的士兵們的骨灰要帶回去四川。甘肅士兵的骨灰將會派專人送回家去。
將近8000具戰士的屍體，燃起的火焰騰空而起，燒了整整兩個多時辰。
夜色深沉，士兵們早早已經休息了。大戰最容易使人疲倦，無論是從身體上還是心裡上。
「大人，這是白天的傷亡情況，你過目一下。」
王斌接過張紙遞過來的傷亡名單，仔細地看了下去。
「張勇部被殲10586多人，圖海部死傷8653人，俘虜共抓了12，665人。華夏軍死傷7632人，重傷836人……」
王斌眉頭緊皺，薄薄的一頁紙，在他手裡，重如千鈞。
只是一場惡戰，華夏軍的損失就達到了8500人之多，可謂是損失慘重，觸目驚心。他回去后，該怎麼向這些犧牲士兵的家屬交代?
張勇部退的十分倉促，沒有機會帶回己方的死傷士兵，一萬多士兵的損失數字應該相差不大。至於圖海所部，一下子損失了兩萬多人，算得上是被全殲了。
王斌輕輕搖了搖頭。張勇部的傷亡數字裡面，並沒有傷者的名單，看來一定是這些傢伙擅作主張，把這些傷兵私下給處理了。
6000多士兵的傷亡，一師和輜重營的傷亡太大，這些傢伙做出出格的舉動，也就不足為怪了。
張勇部損失了大約一萬多人。這些人是主動進攻，華夏軍是守方，而且有壁壘，竟然也付出了7，000人的傷亡，可見張勇部的悍勇!
「弟兄們的骨灰一定要收好，回去要一個不落的交給他們的家人!」
沉默了半晌，王斌才問道:「俘虜都甄別了嗎?」
這也是華夏軍一貫的政策。每次俘虜到的士兵，都要進行仔細的甄別，這一次要求尤為嚴格。
就像上次的甄別，超過500人的俘虜兵竟然在戰場上臨陣逃脫，差點引起潰敗。
「大人請放心，兄弟們的骨灰已經都收拾好了，絕對不會出岔子!」
張直點頭道:「俘虜也已經甄別完畢。圖海部裡面，有不少罪大惡極的敗類，都被清理了。」
孫虎這時候道:「軍長，我們擊潰了圖海的大軍，俘虜了14000多清兵，你看這些俘虜怎麼辦?」
王斌點點頭，正色道:「圖海部軍紀最差，最喜歡擄掠，俘虜裡面肯定有不少趁著軍中缺糧，為非作歹，禍害百姓的害群之馬。把這些人全部挑出來，千萬不能再出現白天臨陣逃脫的事情!」
張直臉上一紅，抱拳道:「大人放心，絕不會讓大人失望!」
王斌點點頭道:「要長期在甘肅待下去，最重要的就是軍紀和民心。千萬不要讓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好湯!」
「大人，要不要派人追擊一下，看能不能抓住圖海?」
孫虎在一旁問道。
「區區幾百人，又能翻起什麼浪花?」
王斌搖搖頭道:「如今迫在眉睫的是……」
他看了一眼顧炎武，微微笑了一下道:「還是請先生說一下吧。」
殲滅清軍大軍的戰略目的已經達到，圖海幾百殘兵敗將又能幹什麼事情。張勇大敗，圖海潰不成軍，整個甘肅基本上已經是王輔臣和自己的天下，清軍就是想泛起浪花，也沒有本錢!
甘肅清軍的精銳，已經被華夏軍掃蕩一空。就剩下張勇的一萬來人，又能搞出什麼名堂!
征戰快有半年，軍中的思鄉情緒也是日漸上升。損失了三成的精銳，怎麼也需要補充一下新鮮血液。士氣，永遠都是軍隊是要考慮的第一要素。
「滿清西北精銳已經灰飛煙滅，如今咱們考慮的，就是如何控制甘肅，而不要被王輔臣白白撿了便宜。」
一連串軍事上的大勝，也讓顧炎武老懷寬慰，滿面紅光，人也顯得精神奕奕。
「如今之計，趁著甘肅尚未靖平，先佔領蘭州，然後控制西寧，先平復甘肅和寧夏，然後揮師陝西。有了西北這塊養馬場，就有了強大的騎兵。日後揮師北上，對付滿清北地官兵，方能保持強勢。」
「先生，四川乃是我軍之根本，莫若先回師四川，控制整個川地。」
張直道:「然後我軍順江東下，揮師江南，兵臨江寧，先把江南這富庶之地全部控制下來，有了江南的錢糧保證，軍隊或者招兵買馬，或者北上都要容易得多。」
「大人，莫若趁著百勝之威，直逼陝西，率軍北上，攻克北京城，把勞什子的滿清皇帝趕到關外去。大人做了皇帝，豈不是天下安康，萬民之福!」
李破奴的話一出口，頓時引起了屋中不少將領的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