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朝廷今歲至今已經發行皇宋寶鈔一千五百萬貫,但國庫內存放金銀已經即將無法承擔寶鈔,再大量印製,恐怕市面上的鈔值要大幅度貶值,萬一引起民間恐慌、商賈再拒絕使用交易,最嚴重的是寶鈔將變的一文不值,朝廷的信譽將會收到損害,這還僅僅是在行在一偶之地,一旦推行數路乃至天下,其前景真不敢想象。我&看書?齋。。。。。。」在行在支賣司並不起眼的衙門內,歐陽倫情緒激動地侃侃而談,表情時而痛心疾首、時而高聲激揚,其所要表達的意思無外乎對發行寶鈔的謹慎甚至持有懷疑態度。

王直一直是掛著笑臉,靜靜地聽歐陽倫激揚的『演講』,並沒有出言打斷他。

「怎麼——難道你對寶鈔可能出現的危機不感興趣?」歐陽倫說了大半天,見王直並沒有任何反應,臉上一直掛著招牌式的微笑,自己巴巴地跑來累了半天,竟然是這種情形,他的口氣遽然變的不太高興。

王直心中何嘗不是擔憂寶鈔出現大面積貶值,整個市場已經出現王澤所說的『經濟危機』苗頭,索性他僅僅負責對外通商管理,日子還好過一點,但支賣司還是涉及到全國錢莊的管理,一旦出現寶鈔貶值,而且肯定會引來四川交子的連鎖反應,進而引起了錢賤銀貴的局面,那他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當然,他明白歐陽倫比他還要焦急,由於朝廷一直沒有調整官衙職事,很多寺、監併入六部統屬,一些緊要的寺、監規格不斷升高,太府寺原本也是管理財政的衙門,但現在它的職事已經轉向發行、管理寶鈔,監督戶部財賦度支上面來了,一旦出現寶鈔貶值,歐陽倫將是第一個倒霉的官員,沖著這點他能不急嘛!

「這是怎麼說的,我怎麼就不關心了?也是難怪了——幾年來朝廷民生、經濟發展太快,恩師幾年來不是一直擔心國家工商發展太快,引起經濟危機嘛!怕什麼就來什麼。不過,既然已經有苗頭了,抱怨也沒有用,應該想辦法解決事情才是。」話是這樣說,但王直自己心裡也沒有底,畢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歐陽倫盯著王直,道:「解決——如何解決?師兄——這可不是海事這麼簡單。我看&書?齋」

「老七若還在戶部,沒有外放的話,他此時定然也會心急火燎,」王直嘴角上掛著諷刺意味地笑,當他說完句看是題外的話后,才道:「還是亦非易事,江右身為太府少卿——難到真就沒有看沒出兩年來海外貿易已經有停滯不前的跡象?」

「噢——」歐陽倫稍稍愕然,他沒想到王直竟然會這麼說,但細細想來卻有些道理,他身為太府少卿對於財賦收支自然明了於心,去幾歲海外貿易的確是沒有任何增長,今年反倒比去歲還略略低迷。但他對於理財並非強項,做這個少卿不過是主管寶鈔發行與海事貿易的監督,說到底他還是擅長於治理地方,周旋於蠻夷小國之間翻雲覆雨,相對於王直、殷修平而言,國計民生的事他幾乎還是個生手,不禁暗自委屈自己怎麼這麼倒霉,才剛剛如願以償地回到朝廷幾天,就碰上這樣的大麻煩,還不如在海外軍州愜意自在。

「海外貿易日趨停頓,對於國內也造成極大的影響當然這只是一個方面,關鍵在於如何提高寶鈔在民間的信譽,把國家的經濟控制住,寶鈔的穩定很大程度上還在於國庫中金銀的儲備。說白了就是外事停滯不前,那些奸商毫無限度地生產、買賣,導致了市面上供大於求,但一些生民必須的生活用品,卻又供應不足,造成今時這種尷尬局面,想想真要殺殺那些人的貪婪之氣」。歐陽倫再是新手

,他多少也掌握了一些資料和手段見識,對於寶鈔和經濟低迷的認識有一定程度上的見解,當下冷冷地道:「那些地方上一些奸商卻在囤積貨物,其實有限度的囤積也是好事,畢竟有些物事在市場上已經飽和,但他們竟然囤積事關生民日常用度的物事,造成市面上寶鈔發行不斷增加,日常用品卻不斷地減少,以至於拿著寶鈔竟然不比銅錢好用,損壞了朝廷的威信。」

「好在目前並不是太嚴重,朝廷還能夠控制。」王直雖然心中擔憂,但他的態度還是很樂觀的,畢竟商賈們還沒有到大量聯合起來和朝廷爭利的程度,還有相當部分領域保持供求平衡,當然那些商賈大戶還沒有發展到能夠和朝廷抗衡的實力,儘管朝廷一直在扶持這些人,但還是在一定程度上採取了一些限制性的策略,勉強可以拖延寶鈔貶值的速度。

歐陽論尷尬地笑道:「慚愧啊!當年沒有跟恩師好生請教政治經濟學,才致時下面對危機一籌莫展,看來還得趁恩師得便時登門請教才是!」

「還是再看看形勢再說吧,也不用什麼事都勞動恩師他老人家,再說恩師操勞天下大勢,也不可能為了一些事分神勞力,能自己解決的盡量自己做好就是。」王直笑呵呵地道:「再說了,扶桑的石間銀礦已經落入朝廷手中,日後銀子是不用愁了,一兩銀子對一千錢的國庫儲備,雖說市面上還達不到這個程度,但有大量金銀壓庫還怕寶鈔會被奸商算計嗎?」

「這倒也是,裴公事所言扶桑石間銀礦儲量極大,縱觀天下尚沒有有比石間礦藏之豐半者,如能有三四層的產量歸朝廷所有,足以抵朝廷各處銀礦產量,但時下戶部於太府諸卿無不盼望東南南海宣慰司的船隊歸國,那可都是一船船的金塊啊!」歐陽倫說到石間的銀礦,眼睛都有些直了,但他還是提到了南海的運送金子的船隊。

歐陽倫久鎮海門軍,做為朝廷對南海航道最重要的中轉站的軍政長官,他對南海各國風俗物產了如指掌,當然對朝廷在南海的策略亦是洞悉甚深。他對王澤不顧反對堅持征伐三佛齊的目的比一般人還有更深一層的了解,除了剷除海道之側的強敵、分化南海諸國實力、進行分而治之,抵擋身毒勢力的滲透,包抄交趾王國,使整個南海上沒有任何國家能夠和朝廷當地駐軍有一搏的能力外,還有就是徹底控制南海一部分金礦產地和重要礦產開採地。為此,在陳東、上官雲的堅持下,把爪哇島一分五,宋軍對北部和中部實行直接統制,北部是戰略要地,建立了兩個軍、一個都督州,形成對南海各國的內向包圍,並直接遏制大洋上的身毒船隊,但最重要的還是中部,建立兩軍兩監一州,開始建立高大的城關駐有重兵防禦,只因為這裡有儲量很大的金礦,大宋朝廷經濟的發展離不開金子的大量供應。

當然,這是王澤的主張,他歐陽倫做為海外的主要文官,自然明白控制金銀產地的重要性,原來南海上以海門軍為中心的宋軍軍事、移民據點,重心開始向西遷移到爪哇,形成朝廷海外軍州的新格局。以爪哇中部兩軍兩監一州,北部鎮西軍以及在暹國南部的靜海軍,並三個方向中部海上島嶼建立的鎮海軍,共同組成一片相互可以利用水軍海船相互支援的南海軍州群,而海門軍的地位徹底將為一個中轉站,。

朝廷在南海上搞了這麼大的動靜,利益自然是巨大的,但代價也不小,侍衛水軍都指揮司三層的兵力,還有南侍軍都指揮司三個都司直屬軍司駐泊在南海,而且新建立一支侍衛大軍的摺子已經

呈送朝廷。

「南海暹國的金礦也不少,如果願意每年也能搞到十幾萬兩,可惜暹國乃朝廷在南海的支柱,不能與扶桑、三佛齊那樣任意而為!」王直說到金子,他的眼中冒出的貪婪比歐陽倫有過而無不及,斂財的手段更不是歐陽倫這些人所能比。

歐陽倫禁不住感慨道:「北方的銀、南方的金已經盡入朝廷囊中,戶部倉部存滿金銀不過是時間問題了!」

王直呵呵笑道:「這不就成了,無論寶鈔再怎麼樣,只要朝廷把農桑穩定,就不怕那些奸商興風作浪。」

「哪裡有這麼簡單!富民才是避免朝廷尷尬的第一要務。」歐陽倫對王直的樂觀並不能認同,在他看來,國人沒有持續強有力的購買力,金銀再多、寶鈔再堅挺,市面上的商品再多,也是畫餅止渴,無濟於事。

「恩師對此不是一直在操辦嘛!江右且寬心,困難不會持續太久的!」王直雖然不能全然明了,但他對王澤的能力還是深信不疑的。

歐陽倫正色道:「我到時希望朝廷儘快北伐,這樣一來朝廷的軍費激增,必然刺激經濟,到那個時候,咱們的日子比現在好過許多了。」

「或許吧!我看是快了。」王直的嘴角抹上興奮地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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