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解氣嗎？
這樣的數字對於常年單機直播的十年九夏來說，無疑是一舉令人難以置信的突破。
現下排位賽結束，十年九夏遲遲停在結算界面沒有動，看著彈幕，也是犯了難。
【彈幕】還差二十萬：「主播匹配休閑嗎？帶粉嗎？」
【彈幕】洗澡水：「主播今天漲這麼多訂閱，不給點福利啊？」
【彈幕】鹿仙貝：「主播帶粉嗎？帶我啊，我是御夢啊！」
從前打完排位，他要麼自己排排休閑模式娛樂，要麼拉上幾個兄弟一起玩，要麼乾脆去打別的遊戲，這會兒滿屏幕想要一起玩的粉絲，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湯雯不支持他打排位帶粉絲，但排位結束帶還是很合適的，尤其是他現在剛吸引了一批看熱鬧的觀眾來，能一起連麥玩完遊戲，更能穩固觀眾的感情，將他們轉化為長期觀眾。
「大家先加我遊戲好友。」十年九夏直播說著，把他的遊戲ID數字亮在屏幕上，「等會我挨個拉你們一起玩。」
話音剛落，他的遊戲屏幕就炸了……屏幕中央瘋狂的跳動加好友的信息，還有直接邀請他進隊伍的提示。饒是十年九夏手速再快，點的再快，也頂不住這麼多人一起上，他的遊戲直接給卡掉線了。
耳機里傳來十年九夏懊惱的聲音，湯雯偷偷捂嘴笑了，敲下了一排彈幕。
【彈幕】湯包：「主播可以先拉我們進粉絲群，再按順序帶鴨。」
儘管彈幕刷的飛快，十年九夏還是看到了這條消息，想起來自己還有幾個能幫忙的托兒，趕緊把扣扣群號報出來，要粉絲們加群。
湯包率先點開扣扣群，親眼看著「十年九夏全球粉絲後援會」從7/2000直接漲到了352/2000，她滿意的欣賞了一番ZERO、雞翅哥哥等人驚恐的反應，看他們手忙腳亂的組織分隊伍，排好序等著十年九夏帶。
儘管這麼多人一晚上，甚至一星期都帶不完，可能也會有粉絲排不上隊心生不滿，但只要粉絲群活起來，直播間活起來，粉絲就會形成良性增長。
湯雯關上IPAD，乏力的閉上眼。她想起她剛做超管那會兒，有懆不完的心，凡事追求完美，連這類帶粉絲打遊戲的事情也要熬夜做好精美的排序表格才去睡。現在又到了重頭開始的時候，她卻不準備再事必躬親。
過去兩年，她積累了很多經驗，半世界卻原地踏步，甚至還有倒退的趨勢。
這一次，她想兩人一同成長。
前提是十年九夏願意。
……
臨睡前，湯雯打開衣櫃，準備第二天要穿的衣裳，可剛拉開衣櫃門，一件厚重的禮服卻從中滑落到地上。
這時候她才想起來，這件禮服昨晚換下來后就直接塞柜子里了，又因為今天一天又過的太過充實，她竟一直沒想起來這件事。
恢復單身的第一天，好像也沒有什麼不適應的。
湯雯將禮服平鋪在沙發上，用沾水的毛巾仔細拭去了裙擺的泥漬。
真是一件精美的禮服啊，湯雯輕輕扯了扯裙身上的亮片，才發現它們被繡的很緊實，根本不會因為隨便的磕磕碰碰就掉下來。
她之前小心翼翼的保護根本沒有意義。
湯雯笑了笑，將衣服整齊的疊起來，和曾經的回憶一同，收進收納箱。
驅逐多年的回憶並不是容易的事。湯雯乾脆打開了直播APP，遊戲聲和說話聲可以有效的分散她的注意力。
已經近12點了，十年九夏還在帶粉。看得出，他帶的很認真，甚至比排位賽還認真，每一局都給親自指揮，再加上他本身超高的戰鬥力，一晚上打下來幾乎沒有輸過，這讓粉絲們的熱情不減反增，大半夜的依舊有3萬多人氣。
這對於一個新主播來說，已經是奇迹般的成績了。
但湯雯很清楚，這份成績是走了捷徑來的。
她用超管的扣扣號給十年九夏留了一條言。
湯圓：「有空的話，抽個時間我們聊一聊。」
今天晚上，十年九夏打的雖然漂亮，但能吸引這麼多觀眾來直播間，不得不承認，這是他追殺高人氣的半世界的結果，現在的觀眾多半也是從半世界那邊吸過來的。
通過這種方式增加曝光度，效率極高，但也頗容易引起爭議。
不僅是湯雯這邊無法向主管阿春交代，十年九夏這種行為說難聽點就是「踩著半世界上位」，這件行為本身就會引起一部分觀眾的反感。
當然，殺半世界這件事一開始湯雯建議他去做的，她的目的自然也是通過半世界增加曝光率，但一是半世界現在還在青蛙，不算同平台惡性競爭，二是她最初的本意是只殺一局，他們那麼有緣一晚上排到八局，也是完全超出她意料的。
十年九夏一晚上自發的碰到半世界就殺，十有八九也是因為他也發現了殺半世界能給他帶來的好處。
訂閱、人氣、禮物，一夜之間的飛漲。
如果繼續下去，十年九夏自己也很可能會遭到反噬。
湯雯很尊敬阿春，尤其是看到今天阿春不聲不響的提醒小容以後，看得出，她是個把「公」看的比「私」重的人，踩阿春的業績，漲自己的業績，這種事湯雯也不可能做出來。
當然，這件事無關暴力、色、情，沒有違反大熊直播的相關條例，已經超出了湯雯的管理範圍，湯雯只會給十年九夏分析利弊，最終如何決定，是十年九夏自己的事，後果是好是壞，也由他自己承擔。
滴滴。
十年九夏：「有空的，超管姐姐。」
漲了粉嘴都變甜了，湯雯笑笑，回復。
湯圓：「叫我湯圓就行了。現在不急，等你沒播的時候我們再找機會說。」
十年九夏：「我已經下播了，湯圓姐。」
下播這麼早？
湯圓：「那你現在方便接QQ電話嗎？我們長話短說。」
湯雯已經躺在床上了，她不太喜歡躺著用手機打字，總覺得胳膊酸。
過去劉明輝強烈抵制湯雯大半夜的和男主播聯繫，但很多全職主播白天都會補覺，半夜下播的時候才是一天真正開始的時候，作為超管，她也只能遷就主播的時間，為這件事，劉明輝也跟她抱怨過無數次。
十年九夏很快回復：「方便啊。」
湯雯撥通了十年九夏的QQ電話，幾乎是剛剛接通，對方就接聽了。
「喂，湯圓姐？」
十年九夏的聲音通過手機聽筒傳出，聽起來卻和直播里不太一樣，儘管聲線比較低，但可能是「姐」的稱呼，讓湯雯覺著電話里的人和直播間里大殺四方的劍客不同，莫名其妙的感覺出了一絲奶氣，也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湯霖。
湯雯你是傻*嗎？她罵自己，把一個當弟弟不夠，又想重蹈覆轍一次？
想著又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她清清嗓子：「咳，是我。今天下播很早啊，平時不是直播到早上七點嗎？帶粉絲挺累的吧。」
「不是啊，不累。」十年九夏那邊傳來倒水的聲音，「下午湯圓姐不是說主播要好好打排位沖排名嘛，那我以後中午也要打了。下播早點，不然明天中午起不來。」
「啊？」湯雯有點蒙，「你以前中午都沒打過嗎？」
十年九夏說：「沒啊。」
湯圓：「那你還打到國服50多名了？」
「嗯。」十年九夏隨意的「嗯」了一聲，但湯雯還是從他略帶上揚的語調里聽出了自豪。
「對了對了，湯圓姐，你今天還解氣嗎？我一直追著那個半世界殺，好像殺了有六七次吧。我看彈幕說他打完排位就氣的直接下播了。」半世界居然主動提到這件事，還頗有邀功的架勢。
是殺了十次。
但是……解氣？
湯雯僵在床上。
他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幫她出氣？他知道她和半世界的過往？知道她是影子貓？
儘管很不好意思，湯雯還是不得不承認……看到今晚半世界被殺到下播，她內心談不上幸災樂禍，還是有那麼點……小舒暢的。
湯雯斟酌片刻，還是忍不住直接問：「你，怎麼知道……」
對方卻突然笑起來：「哈，果然被我猜中了，你以前肯定被他殺過吧。」
「我，我……」湯雯嘴角一陣抽搐，「是啊，我以前被他殺過，你怎麼知道的？」
「我第一局排到他的時候，你不是跟我發消息說要殺他嘛。」十年九夏理所當然的說，「當時我就猜到了，因為一般我朋友被殺了，都喊我過去找場子。」
「所以……」湯雯緩緩的問，「你殺了他一晚上，是因為，要幫我找回場子？」
「對啊。」十年九夏立刻應聲，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畢竟，你……你是我超管嘛，還給我發工資，你被欺負了，我當然得……幫你不是。」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大概也發現自己說的內容越來越怪。
湯雯把被子往上扯了扯，又聽到電話那頭對方喝水的聲音，內心有種理不順的複雜情緒。當初事發之後，主管同事遠離她、議論她；曾經與她關係好的半世界粉絲辱罵她、把她的聊天截圖掛在網上抨擊；就連她那時的男朋友劉明輝也埋怨她、批評她……從始至終，沒有一個人站在她身邊維護她。
而第一個為她「出氣」的人，竟然是才在網上認識不到24小時的主播十年九夏——儘管原因也很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