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N大碎屍案 （36
如何最大限度的挖掘線索這方面沈攀有豐富的經驗，鐘鳴在沉思中，他也不著急，捧著茶杯左右打量著這個度假山莊的風景。建築很有古典風格，裝潢非常經典淡雅，窗外的一排樹挺直高聳，沈攀半眯著眼，這應該是移植過來的吧，栽種的哪裡會那麼巧就把度假山莊圍在裡面呢？
遠處一陣微風吹來，茂密的枝葉隨風輕擺發出陣陣節奏感分明的「刷刷」聲，不知不覺，沈攀竟然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他瞪著窗外的大樹一動不動。
「小沈，沈警官，你在想什麼呢？」耳邊傳來鐘鳴的呼喊聲，沈攀如夢初醒的回過頭來，老爺子正饒有興緻的瞅著他。沈攀訕訕一笑，連忙道歉道：「走神了，對不住啊，鍾主任。」
「沒事沒事，年輕人嘛，我理解，我理解。」鐘鳴大笑著搖了搖手，他喊沈攀是有疑問需要沈攀解決，既然這小傢伙回過神來了他也不再耽擱：「為什麼你要找的是學校的教職員工，難道不可以是學校之外的人，例如那些民科的也有很多在搞小發明來著？再說了，年輕一點的講師包括學生也有喜愛具體科研每日里鑽研不休的啊？」
沈攀苦笑不已，很簡單的問題，答案同樣非常簡單明白，這不過是老爺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罷了，猜測的話大抵是人年級上去了，神經思維的反應速度慢一些：「鍾主任，你退休的時候那些年輕的講師或者在你眼裡對研發這一塊出色出眾的學生大概還在初高中吧，二十年前他們有沒有生下來都還是個未知數呢，呵呵呵。」
咦，好像是這麼回事！鐘鳴自嘲的笑了笑，抬手在腦門上輕輕地拍了數下，說道：「哎喲，人老了，不中用了，這麼簡單的問題居然還會問你。得，當我沒問，現在咱們回到二十年前吧，其實刁愛蘭進校那一年我還是辦公室副主任來著……」
慢慢的回憶著，越到後面鐘鳴越是疑惑，在他的梳理中幾乎就沒有哪一個副教授教授什麼的對機械類的小發明有過出色的研究和成果。要知道無論成果大小，也不管是教師還是職工抑或學生，一個取得國家專利的作品肯定都是一個加分項，沒人會隱藏不上報到學校的管理機構……加分項帶來的最直接的好處就是學生的獎學金、教職員工的福利甚至是分房時候的加分，對二十年前的人來說能忍受得住這種誘惑的太罕見。
「我是真的想不出來有這麼一個人。」Ｎ大畢竟是一所綜合型的大學，而且任何的發明創造都涉及到前期的資金投入，這絕對是二十年前的學生負擔不起的消耗，所以鐘鳴在苦思冥想之後果斷的排除了學生這個選項。
然後他又一點一點的把當時好些教職員工逐一剖析並不斷的舉出實例，沈攀對老爺子強悍超人的記憶力很佩服。可佩服是一回事，他的重點終究是擱在犯罪嫌疑人身上，現在鐘鳴卻是徹底的否定他畫出來的這個大範圍，這就讓沈攀的神情愈發的凝重起來。
「鍾主任，難道二十年前Ｎ大就沒有這種喜歡機械類製造業發明創造的講師嗎？」沈攀重複的問道，他的目標範圍其實基本鎖定在那個時候的講師群里，不說別的，要把屍體分割解剖出來還是需要體力的嘛，年齡太大的人終究在這一塊是比不上年輕人的。
「真沒有。」知道自己回答的重要性，鐘鳴嚴肅的搖著頭，腦袋晃得好似撥浪鼓一般：「現在有沒有我不確定，不過我那個時代是真的沒有。」……在鐘鳴的回憶中，厲害的老師都帶著厲害的學生在搞一些大型的上面有資金撥付的項目，水平低的要麼在鑽研論文以便把自個兒的職稱往上拔弄一個層級，要麼就算想搞點什麼也因為經費匱乏而心有餘力不足。
「二十多年前，呵呵，那個時代你也應該知道一點的，工資才多少錢一個月，萬元戶都算是當地能人，幾個人捨得拿自己的工資貼在無底洞似的研發中啊。」鐘鳴感慨了一句，沈攀仍然沒說話，鐘鳴前面說的這些他在這兩天的調查中已經有所了解，這不是他來找鐘鳴的目的，他不是來聽鐘鳴抒發情感來著。
「不過嘛，我是這樣看這個問題的，小沈，你的調查找錯了方向。」伸手向沈攀討了一支煙，鐘鳴津津有味的吸了幾口又很自覺的在煙灰缸里掐熄煙頭：「老了，家裡不讓吸煙，我也就是偶爾偷偷的抽幾口。」
幾十年的辦公室生涯，鐘鳴的工作特質就讓他一定要學會抽煙，沈攀很理解的點點頭安慰道：「鍾主任，煙還是少抽的好，身體健康最重要嘛。對了，鍾主任，剛才你說我找錯了方向是個什麼意思？」
「別急，我說給你聽你就知道了。」鐘鳴活動了一下肩關節，坐的時間長了他會吃不消。
在鐘鳴看來，那個年代，九十年代初期中期，除開大學裡面那些國家支持的實驗室，研發活動搞得最多的其實反而是地方上的鄉鎮企業，例如一些個農技站，搞不好人家就會研發切肉機這種小型廚房設施，所以沈攀的調查方嚮應該做調整而不是再繼續緊盯著Ｎ大的校園以及Ｎ大的教職工。
鐘鳴當然是有理由的，也是這個案子當初帶給他太強烈的刺激，換成別的人這麼多年過去了大抵早就遺忘了許多的細節，哪裡會像他還牢牢地記得這麼清楚：「不過估計你現在去找也沒用了，農技站早就撤銷了，現在大多叫農業技術推廣中心，跟以前大不一樣。呃，就算還有殘留的暫時沒撤銷的，資料檔案估計也不齊全。要不這樣，我幫你打聽打聽，看看農業局能不能打聽到一點消息，我在那邊有學生，讓他們幫忙查一查以前的資料，要真的二十年前有這個技術，當初的人肯定會報上去，不說別的，哪怕就是要一點上級單位的撥款也好吶。」
鐘鳴的思路算是完整，沈攀很贊同。說起來在這個問題上鐘鳴的考慮比他當初想的還要寬廣得多，他局限於一個「專利」上，而鐘鳴根本不去想那麼多，重點就放在研發人員特別需要的經費上，這一點沈攀自愧不如。
聽了沈攀發自內心的稱讚，鐘鳴樂呵呵的一笑，搖了搖頭，說道：「不是這樣的，我是因為經歷生活了這麼好幾十年，看得比你多一些而已，真的要說破案還得是你們這些年輕人，你們缺乏的不過是對二十多年的社會狀況的細節了解罷了。」
哪怕已經是白髮蒼蒼，可鐘鳴還是一種雷厲風行的工作態度，說了打電話他立即就摸出自己的老人機在電話簿里一陣翻找迅速的就撥了一個號出去，幾句話交代清楚要讓對方幫忙的事情，然後擱下電話笑眯眯的看著沈攀說道：「咱們等一會兒，那邊查完之後就會給我回電話。你要是覺得陪我一個老頭子坐著沒意思的話可以出去走一走，這裡的景色挺不錯的，空氣也比市區好得多。」
沈攀自然是不會覺得無聊，等待本就是一個合格的刑警的基本功，一點耐性沒有的人絕對是勝任不了刑警這個職業。他咧嘴一笑，搖頭說道：「沒事，鍾主任，只要你不覺得煩悶咱們就在這裡聊聊天，我沒關係的。」
大學的辦公室主任終究也是一個跟人打交道的行當，鐘鳴在這個職業里摸爬滾打幾十年下來，聊天那是極其擅長。在他的天南海北天文地理的閑侃帶領下，沈攀丁點沒覺得時間過去多久，直到鐘鳴的老人機開始唱響那熟悉的廣場舞音樂，沈攀才恍然大悟的收回了飄飛的思緒緊盯著鐘鳴，一時間，沈攀居然有些微微的緊張感。
幾分鐘之後，鐘鳴悻悻的把老人機「哐當」一聲扔在桌子上，雖然他還一字沒吭，可沈攀卻是已經知道了電話那邊回報的消息，結果顯然不是很美妙。果然，遲疑了幾秒鐘，鐘鳴搖搖頭，頗為無奈的說道：「小沈啊，這件事大概我是幫不上忙了，農業局根本就沒有二十年前下面各個農技站的研發資料的保存，查不到的。」
查不到才是正常的，事實上這個結果本就在沈攀意料之中。想一想吧，正常狀態下檔案局保管一份檔案也就是二十來年，超過這個限期的多數都會銷毀，更不要說經過二十多年的各家單位的變遷搬移，那可能會有一份好好的資料等在那裡等著自己去調閱喲。
有點小小的失望，不過談不上沉重。沈攀笑了笑，安慰了老爺子幾句，仍舊把話題拉回到Ｎ大……沈攀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一個刑警敏銳的直覺吧，他始終認為兇手應該就藏身在Ｎ大的校園。沈攀也清楚自己的這種感覺談不上理性，可他並不死心：「老爺子，我想請問一下啊，咱們Ｎ大有沒有什麼小東西類似於切肉機這種東西可以切割肉食品的呢？嗯，老爺子，我讀的是警校，對大學的專業不了解，所以你不比局限於切肉機這種東西，只要是能夠切割東西的都行，說說讓我也開開眼界吧？」
看了沈攀一眼，鐘鳴知道這個外地來Ｎ京的小警察不會輕易的罷休，儘管跟刑偵大隊打了那麼多次的交道，鐘鳴也認定兇手早已逃之夭夭，不過這不妨礙他對彬彬有禮的沈攀的好感。想了想，鐘鳴點頭說道：「你還別說，還真的有。」
頓時，沈攀精神為之一振，雙眼發光的緊盯著鐘鳴，握著茶杯的那隻手也微微收緊，這個答案沈攀還真就沒想到，他原本問這個話都是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無意之作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