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洗不掉
在這世上,已經沒有什麼值得席沉魚留戀了。
就算活著,也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孤獨的遊盪在地獄的邊緣。
江逸晨派人將洗澡的浴桶搬進來備好水之後,席沉魚就將屋子的門反鎖了,褪去衣物進入浴桶將身子沉了下去。
溫熱的水順著毛孔浸入她的四肢百骸。
席沉魚自水面上浮出來,拿起巾帕用力的搓著自己身上的皮膚。
希望這乾淨的水可以洗去自己的身上的污穢。
淚,隨著水流,源源不斷的流出。
連她自己都分不清楚什麼是水什麼是淚。
好臟啊。
無論怎麼洗,還是覺得好臟,她激動的使勁用手搓著自己的身體,越搓就越是用力,情緒也變得越來越激動。
看到旁邊的刷子,席沉魚用顫抖的手拿起來,順著脖子到手臂用力的刷,她恨自己,討厭自己。
白皙的皮膚上盛開出一朵一朵鮮紅的玫瑰花。
鮮血,慢慢絢爛,和溫熱的水混合在一起,在地上濺起了紛紛亂亂的血花,看起來慘不忍睹。
席沉魚不覺得疼痛,看見殷紅的鮮血流出來,她絕望的狂笑著,也只有這樣,才能洗掉自己身上留下的污垢。
到最後,喉嚨已經發不出任何的聲音,發不出的聲音只能哽咽在喉嚨里,與痛苦和絕望糾結。
江逸晨一直守在門外,聽到屋子裡半晌都沒有動靜,他感覺情況不妙,立刻伸手用力砸門,一邊砸一邊喊著:「小魚……小魚……」
裡面席沉魚沒有應聲。
江逸晨害怕真的出事,一腳踹開了門,看到席沉魚目光獃滯的靠在浴桶之中,浴桶之中全都是血水,周圍也都是血花。
江逸晨趕緊衝過去將浴桶之中的席沉魚抱了出來,然後將席沉魚的身子放在床上用被子包裹起來。
席沉魚靜靜的望著頭頂的天花板,目光空洞的猶如通往地獄的路口,將她帶往另一個世界的極端。
「為何要這麼折磨自己,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這樣心裡有多難過?」江逸晨的話語之中藏著絕望的悲痛。
席沉魚像一具屍體一樣躺在那裡,眼底浮現出一絲淡漠的笑。
「在這世上已經沒什麼值得我害怕的,這身體……已經不幹凈了……好臟……真的好臟怎麼洗也洗不幹凈!」
下一刻江逸晨用力按緊了席沉魚的肩膀,「小魚……小魚你聽我說,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席沉魚冷笑一聲,「還能有什麼好消息……所有人都死了!」
江逸晨按住席沉魚的肩膀趴在席沉魚耳側小聲說了一句話。
席沉魚聽后眼睛里綻放出寒星一樣的光彩激動的大喊道:「你說什麼?」
下一刻就見江逸晨做了一個讓席沉魚小聲一點兒的手勢,席沉魚看后立刻就平復了一下心情努力安靜下來。
席沉魚目光如炬的瞪凝著江逸晨,「真的嗎?」
江逸晨眉目深遠的點了點頭,繼續小聲說道:「三皇子派人秘密尋你,最後在我這裡找到了你,三皇子派人捎信,說舒染澈已經被他救下來了,目前沒有危險,已經安頓在安全的地方了,但舒染澈放心不下你,希望三皇子能夠幫忙找到你……」
席沉魚的眼中泛著晶瑩的淚光,喜極而泣道:「染澈竟然還活著……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
江逸晨漂亮的眸子里是拂面的笑顏,「所以你更要好好活著啊,不可以再做傻事了!」
席沉魚聽后卻苦笑著搖搖頭,「可是現在的我,已經沒有臉面再面對他了……是我害得他家破人亡,如今又已經是一個不潔的女人,有什麼資格再出現在他面前?」
江逸晨心疼道:「別說傻話!」
席沉魚繼續搖頭道:「我已經配不上他了。」
江逸晨繼續小聲道:「將軍府……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是三皇子找人替代了他,所以舒染澈被三皇子從天牢裡帶了出來,三皇子這麼做,應該是想護住舒家的最後血脈,畢竟現在舒染墨被困在皇甫國,舒染沉又下落不明……三皇子這麼做也是冒了很大的風險,所以小魚,你要振作起來,染澈還活著啊!」
江逸晨頓了頓繼續道:「不過三皇子現在的意思是……小魚你最好可以不要和舒染澈見面,三皇子能找到你,那就說明太子也能找到你,如果你和舒染澈見面的話,很有可能舒染澈還活著的秘密就被太子知道了,所以最好還是先不要見面!」
席沉魚蹙眉,「今生今世,我不會再見舒染澈的,只要他還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江逸晨酸楚的吸了吸鼻子,「你這又是何苦呢?」
「是我自己作孽!」
「這不是你的錯,只是因為太子實在是太壞了!」
「歸根結底還是我自己上了當,造成了無法彌補的損失,我和染澈,再也回不到過去了,便讓他當我已經死了吧。」席沉魚的目光空洞無神,彷彿丟失了靈魂的行屍走肉。
江逸晨越聽心裡就越是難受。
「或許從一開始……我心中就不該有任何奢求,不該奢求我和染澈扯上任何關係,如果我不出現在他的生命里,就不會帶給他那麼多的厄運,我就是一個只會給人帶來災難的女人,父親母親死了,叔叔死了,如今將軍府的所有人也被我害死了……」淚珠一行一行的順著席沉魚的臉頰滾落。
江逸晨伸手,輕輕拭去席沉魚臉頰的淚珠。
此時此刻,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席沉魚。
當他昨晚在艷春樓的廂房裡找到席沉魚的時候,席沉魚已然昏死過去,而且她的身上有很多傷痕,躺在了血泊之中。
很久很久之前,他就下定決心想要保護她,本以為她如願以償嫁到將軍府之後可以過上稱心如意的生活,沒想到好景不長,上天對她終究是殘忍的,讓她小小年紀失去了父母,跟著叔叔長大,結果叔叔也離開了自己,現在連夫家也出了這種事,她又被太子派人扔到了艷春樓,幾年前沒有發生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他不知道這樣致命的傷害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徹底平復下來。
但是在她最無助最痛苦的這段時間裡,他願意陪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