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解圍
舒染澈瞳仁裡頭的光像是要將席沉魚割肉剮骨似的一樣狠。
席沉魚的嘴角噙著一絲無辜的弧度,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記憶中的舒染澈,明明是一個明朗溫和的少年,怎麼此刻就像一個吃人的怪獸似的,席沉魚不解。
三年的時間,將從前那個明朗的少年曆練的多了一絲沉穩的男子氣概,性格卻是愈發冷若冰霜了。
「我這身衣服是用上好的冰蠶絲做的,價值不菲,如今你把它弄髒了,要怎麼賠?」舒染澈那雙眸子里寒意森森,怒意噴張。
席沉魚轉了轉眼珠,「這幾年我幹活存了幾十兩銀子,都賠給你好不好?」
舒染澈眉心皺起了褶子,「幾十兩?」
舒染澈咬緊牙關,「我這身衣服要三百兩銀子,我看就算是將你賣到艷春樓去,也不值三百兩這個數目。」
聽到艷春樓這三個字,席沉魚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但很快就恢復正常,用破罐子破摔的語氣繼續道:「三百兩銀子我是肯定賠不起了,你若是願意,可以把衣服脫下來我幫你洗乾淨了再還給你。」
舒染澈撇嘴,「賠不起還敢如此張狂?」
「那你還要我怎樣?」席沉魚不悅的撅起嘴。
舒染澈嘴角不羈而高傲的緊抿著,指著地面冷聲開口道:「跪在我面前,給我磕三個頭承認錯誤,不然就把你賣到艷春樓去。」
與舒染澈坐在一起的那些人也都用不解的目光望著舒染澈,平日里舒染澈並不是那種斤斤計較之人,尤其是對待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今日這情況怎麼看都像是舒染澈在故意為難面前這個小丫頭片子。
以舒染澈的地位,自然沒有人敢質疑他的決定。
聽到舒染澈的話,席沉魚的眸色墜上失望,秀水一樣的眸,水光一波波的蕩漾著。
「還不跪?」
舒染澈冰冷的聲音讓席沉魚的心下倏然一緊。
就在這時,在另一桌看熱鬧的江逸晨放下手中的筷子朝舒染澈的方向徑直走了過去。
舒染澈這一桌人看到這位新上任的刑部侍郎,立刻有人開口道:「原來江大人也在這裡吃飯啊。」
一桌子人都向江逸晨點頭示意。
江逸晨漂亮的眸子緩緩眯起,「是。」
舒染澈望著江逸晨的臉,嘴角扯出了一個若有若無的笑,隨即站起身來面對著江逸晨。
「江大人,科舉之後不過三年時間就被皇上欽封為從二品刑部侍郎,還真是平步青雲,我要恭喜你了。」舒染澈的目光深邃似海,笑意諱莫如深。
一身墨藍色長袍的江逸晨含笑的眸子越來越暗,「多謝舒二公子。」
說完這句,江逸晨又將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的席沉魚。
「剛聽到好像這位姑娘不小心將舒二公子的衣服弄髒了。」
舒染澈眉山不悅的一收,「不錯。」
「即便如此,舒二公子也不必發這麼大的火吧,就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而已,舒二公子又何必與她計較。」江逸晨薄唇淡抿淺勾。
「話是如此,可她擾了我們的雅興。」
江逸晨點了點頭,「今日是我的升遷之日,想圖個好彩頭,這位姑娘弄髒的衣服,我出三百兩來替她賠給舒二公子。」
「今日江大人的心情還真是好。」舒染澈的牙齒咕的一聲咬響。
江逸晨的嘴角緩緩上牽,「還是心平氣和坐下吃飯吧,動怒傷身。」
說完江逸晨給席沉魚使了個眼色,「還不走,是要站在這裡繼續惹舒二公子生氣嗎?」
席沉魚用力點了點頭,快步退了下去。
眾人看著席沉魚退下,江逸晨嘴角依舊保持著淡淡的笑容,「我在這裡替那個不懂事的小姑娘多謝舒二公子寬宏大量。」
說完從衣袖裡掏出幾張銀票,挑出三百兩的銀票放在了飯桌上。
舒染澈的眼神越來越暗。
……
從聚賢酒樓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心情不怎麼樣的舒染澈多喝了幾杯,此時已經是深秋,從酒樓里出來的時候一陣冷風吹過來,舒染澈倒吸了一口氣。
剛才一起吃飯的朋友紛紛和自己告別離開,將軍府的馬車就停在聚賢酒樓門口。
待所有人都走後,舒染澈抬步緩緩走向自家的馬車方向,這時候江逸晨那一群人也都走了出來。
江逸晨一出門就看到了舒染澈,和同桌吃飯的幾個官員打了招呼之後就快步走到舒染澈身後。
「舒二公子。」
舒染澈回頭看到江逸晨,鳳眸里的光被大部分黑暗籠罩,「江大人還有事嗎?」
江逸晨精雕的下顎抬了抬,「今日你是故意的吧?」
舒染澈嘴角一斜,「什麼故意?」
「想必你應該已經是認出她了。」江逸晨的眼中閃過陰騖。
「當年我讓人將她賣到艷春樓,不知為何她現在竟然會出現在這裡,該不會是江大人幫了她吧?」舒染澈陰陽怪氣的問道。
江逸晨咬緊牙關,「當年她還只是一個孩子而已,都已經過去三年了,你為什麼還是要對她不依不饒?」
舒染澈冷笑一聲,「當年小清也只有十七歲,席千川又何嘗有想過這一點,到底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讓他一定得要了小清的命才行?」
「當年的席千川在刑部大牢自殺,就算人真的是席千川殺的,也已經償命了,你還想要怎麼樣?」
舒染墨嘴角是苦笑的弧度,「當年小清慘死,祖母悲痛欲絕中風差點癱瘓,母親整日以淚洗面,眼睛都要哭瞎了,我從小和小清生活在一個院子里,每每看到那個院子,我就會想到她滿身是血死不瞑目的慘狀,後來我甚至沒辦法繼續在將軍府待下去,覺得整個將軍府哪裡都是她的影子,你覺得那僅僅是一條人命而已嗎,小清死了,留給我們的是沉重的難以癒合的打擊,既然我們不好過,我也絕不會讓那個惡人的家人好過,只是我沒想過,如今她的生活安穩,並無半分痛苦。」
江逸晨眼中冒出了小團火焰,有一種被熾傷的感覺從眼底蔓延出來,「你可知道當年在艷春樓她都經歷了什麼……」
還未等江逸晨說完,舒染澈就冷聲接道:「我並不想知道,我只是希望她永生永世置身於修羅地獄。」
「你說的如此信誓旦旦,真的可以確定當年的事是席千川做的嗎?」江逸晨薄唇內吐字如冰。
舒染澈長吸口氣,「屋裡沒有第三個人留下的痕迹,而且在小清死之前他們曾經激烈的爭吵過。」
江逸晨眸底暗沉加深,「可是在我心目中,席大哥是一個做任何事情都無愧於天地的正人君子,一個正人君子,怎會對自己的妻子下此毒手?」
「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當年小清不是嫁給他這樣的偽君子,也不會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我真是後悔,怎麼就沒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席大哥不是那樣的人!」
「或許他於你有恩,可是他對我來說就只是殺害小清的仇人,如果小清不是他殺的,那他為什麼要在刑部大牢里自殺?」
「當年的事情還有很多疑點,雖然席大哥死了,可是到最後他也沒有認罪畫押,所謂的自裁,說不定是有人故意為之,很有可能真正的兇手依舊逍遙法外,而你恨錯了人。」
江逸晨頓了頓繼續道:「如今我擔任刑部侍郎,會重新調查當年的事情,若席大哥真的是冤枉的,我定會為他平反,我只是希望在此之前,你能夠放過他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