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鐵蹄鎮城

巡邏於長安各條大街，看到一輛輛馬車從四方城門駛來，看著一個個百姓出門，忙於各種生計，葉青峰等人總算是放心了很多。

無論多麼大的劫難，多麼危險的環境，生存才是人的本能。這些百姓長年保持這樣的生活節奏，不是因為心理素質過高，實實在在是沒有辦法罷了。

人要吃飯，兒要吃奶，生命的規律就是這樣。

「走吧，回天策府歇息，天徹底亮了，把這裡交給長安府衙吧。」

葉青峰伸了個懶腰，號召著天策府的弟子們回派，這幾日來，他們日夜巡邏除妖，都累壞了。

紫嫣然和凌霜月也是精神不振，兩人加起來治療了幾百個受陰氣侵襲的百姓，這種消耗實在不容易承受。

眾人當然也沒有任何異議，只是紫嫣然在臨走之時又提了一下明日的水陸法會，眾人也是連忙答應讓其放心。

回到天策府，眾人沒有過多的廢話，隨便抱了抱拳便回到自己房中，打坐運功，療傷的同時恢復精力。

足足三四個時辰的修養，葉青峰才終於恢復，精神大振，出門一看，陽光明媚，午時剛過。

天地炎熱一片，陽光刺耳，碧空如洗，清澈湛藍，隱隱可以聽到街上的喧囂之聲。

那是小販在叫賣，那是行人在嬉笑。

葉青峰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方面是恢復了狀態精神變好了，甚至感覺法力又精進了不少，另一方面是天空滾盪的魔氣終於散去了，陽光出來了。

「葉師兄...」

旁邊傳來輕輕的一聲叫喊，只見凌霜月迎著太陽張開了雙手，眯眼笑著：「空氣真清新啊。」

葉青峰微微一呆，隨即道：「是啊，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他們也快出來了吧？我們繼續去醉仙樓吃飯，在府里呆著總有些不安。」

凌霜月捋了捋頭髮，活動了幾下，道：「那倒也是，醉仙樓俯瞰長安，任何一處有變化我們都可以悉知，的確是個好地方。只不過那裡的酒菜好像很貴...上一次......」

葉青峰擺手道：「有慕石頭在，怕什麼貴，他不缺錢。」

也似乎是想起了慕子白之前說過的話，凌霜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時之間，當真是絕美傾國。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眾人肚子餓得咕咕叫，還沒來得及出門，程將軍終於回來了。

風塵僕僕，滿臉疲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便狂喝了幾碗水。

葉青峰愣道：「師父，你這是......」

「小子，幹得不錯！」

程將軍一巴掌拍在葉青峰肩膀上，大聲道：「昨晚長安處理得漂亮，有我天策弟子的風範，還有你們幾個，都非常出色。」

葉青峰差點沒被這一巴掌按到在地，苦笑道：「師父，你在宮裡怎麼呆了這麼久，還有大慧禪師，宮裡難道出事了？」

「誰說我們在宮裡？」

程將軍一瞪眼：「你小子平時看著聰明，關鍵時候怎麼這麼愚鈍，這種時候你覺得什麼最重要？」

「啊？」葉青峰愣了。

程將軍道：「文以治國，武以平邦，大亂之時，軍隊最重要。我和大慧禪師進宮面聖之後，便配合鍾馗天師，肅清左後衛、左右威衛、左右金吾衛等禁軍之中的妖鬼，包括拱衛大唐長安的所有軍隊，全部一一排查，隨時應對不測。」

「聖上何等智慧，一眼便看準了問題的關鍵所在，才有我們之後的一系列行動，現在已經有大量的軍隊進城，隨時待命了。」

說到這裡，程將軍又大笑起來：「不過你們這幾個後輩昨晚辦得也很漂亮，的確是出乎了我們的意料啊，新人換舊人，有些東西，也該是你們承擔的時候了。」

眾人對視一眼，這才打消心頭疑慮。說來也是這個道理，這種時候軍隊是至關重要的，聖上的確考慮得更周全。

葉青峰道：「對了師父，楚師妹呢？我昨晚一直沒見到她。」

「不必擔心。」

程將軍道：「昨天進宮的時候在街上遇到了她，便讓她帶著十多個弟子去青河鎮了。長安需要幫助，青河鎮何嘗不需要？只是那周邊的妖物在之前被你們殺得差不多了，加上也沒有受到疾病的肆虐，沒死什麼人，所以鬼物也不多，派的人自然也少了些。」

「不過相信以碧秋的能力，她能處理好青河鎮的問題。」

葉青峰也是鬆了口氣，笑道：「多謝師父。」

「謝什麼？我是為了青河鎮的百姓，這是天策府的職責，不是因為那裡是你的家鄉。」

程將軍站了起來：「我還需要進宮，向聖上說明情況，你們年輕一輩就做你們自己的事。我想其他門派掌門也會傳消息給你們，到時候聽命行事即可。」

「走了。」

他擺了擺手，又風塵僕僕朝皇宮而去。

「恭送師父。」

葉青峰連忙抱了抱拳。

白無憂咧嘴笑道：「看看，看看，大人物和我們想的都不一樣，李氏天子直接就想到了軍隊，我們忙活了半天卻沒注意到這方面。」

慕子白也適當說了一句：「我們該注意的本就不是軍隊，走吧，吃飯。」

雪千尋咯咯笑道：「大笨熊丟臉了吧，好不容易插句話還這麼笨，咱們守護的是百姓又不是李氏江山，幹嘛要在意軍隊？你又不是天策府的弟子。」

白無憂大聲道：「軍隊和百姓唇齒相依，息息相關，哪裡分得開？老白我這點淺顯的道理還是懂的，另外...你今天要吃香辣蟹嗎？」

雪千尋臉色一紅，頓時咬牙：「大笨熊你今天要還跟我搶，我就敢跟你打一架。」

「行了行了。」

凌霜月忍俊不禁：「你們這麼吵真的不累嗎？咱們先吃東西吧。」

眾人走出天策府，及至長街，果然見到大隊大隊的士兵在城中疾馳。這和昨日的兵丁完全不一樣，昨日的人穿的是制服，今日這些人穿的可都是戰甲。手中持著長刀和戰戟，戴著頭盔，一個個目光凝肅，冷意無窮，氣質都完全不一樣。

大街小巷都是軍人，任何地方有一點動靜，這些戰士恐怕就會一擁而上，將所有危機吞沒。

只是，這樣強力的管制也必然有反作用。

魔珠雖走，但疾病不會自動痊癒，依舊有大量的人擠滿了醫館，被軍人直接拆散便鬧了起來，這種時期自然不會解釋，直接就抓起來了。街上人心惶惶，哭天喊地的人也比比皆是。

很多事情都是一刀切，這樣自然會產生民怨，而應對民怨的方式又如此剛硬，情況便會繼續惡化。

白無憂等人對這些倒是不敏感，但葉青峰、凌霜月和慕子白卻是眉頭一皺再皺。

「當今李氏天子勤政愛民，也算是千古仁君了，但這一次這麼處理......」

慕子白說到這裡，忽然頓住了，不該再說下去了。

凌霜月道：「希望別出什麼事吧，長安經不起這麼鬧。」

葉青峰嘆了口氣，看向遠處的皇宮，隱隱可見天子之氣浩蕩，散發凜凜天威。

「關門關門，自即日起，商業場所全部暫停營業，酒樓、茶肆、飯館、妓院統統關掉。」

「所有的百姓各回各家，街道清空，逐一排查各坊人口情況，傷員、病人全部報備。」

告示貼了出來，更多的軍隊湧入長安，並開始清理行人，像趕鴨子似的將他們趕回家。

一聲聲慘叫傳出，不聽話的人要麼被抓，要麼一頓打，整個長安霎時亂成一片。

一時間哭喊不絕，到處都是大吼，葉青峰等人也受到衝撞，被人群擠著後退。

「不對。」

慕子白沉聲道：「又不是晚上，為什麼要限制活動？宵禁不是日禁，這麼處理整個城池的機能運轉都要出問題。」

眾人現在對慕子白的話都很重視，主要是因為他說話本就不多，一般出口都是很必要的話。

「難道是出於安全考慮？」

葉青峰的心中其實也有點疑惑。

慕子白目光清冷，搖了搖頭。

「緊急戰備狀態是會嚴格管制，但沒有出現過這麼誇張的情況，而且又不是兵臨城下了，是妖物鬼怪肆虐，這麼做意義不大。」

「況且長安疾病肆虐還未完全結束，大量的病人需要就醫，這麼做無疑是要逼死這些人。」

他像是很喜歡分析這些東西，一旦涉及此類，便話如流水。

凌霜月一臉疑惑：「我有幸見過李氏天子幾面，他智慧卓絕，大氣內斂，胸襟寬廣，格局極大，包容各方民族和屬國，這一次政令風格怎麼突然變化這麼大？」

葉青峰勉強一笑：「或許是妖物鬼怪本就令人生畏吧，畢竟對於普通人來說，這種東西幾乎是談之色變，我們站在我們的角度去考慮難免不妥。」

凌霜月道：「也有這個可能吧。」

慕子白沉默了很久，又看了看四周，冷冷一笑。

「回天策府吧，到時候看看程將軍進宮會得到怎樣的反饋。不過長安城不能持續這樣下去，禁制不消，民怨難除，積攢之後的下一步，便是民變了。」

聽到此話，葉青峰臉色一變：「慕石頭閉嘴，這種話不該說，我們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

凌霜月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道：「對啊慕師兄，不要心急，我們靜觀其變吧，這一次的政令的確有點奇怪，但我們也未必什麼都懂，或許有一些方面我們沒有注意到呢。」

「快別說了。」

白無憂大聲道：「我只想吃飯啊，回天策府也有飯吃的，快回吧！」

雪千尋道：「大笨熊這次說得對。」

慕子白和葉青峰對視一眼，目光交匯，同時點了點頭。